“喂,,醒醒,,醒醒,?!?p> 朦朧中,,蔣堯睜開眼睛,,天已大亮,,木床前站著一個人,,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生得濃眉大眼,,端正粗放,愣頭愣腦的看著她,。見她醒了,,咧嘴笑開,露出一口白牙,,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可真能睡,,我哥差我來了好幾次,你都沒醒,。你,,你就是蔣堯吧!”
蔣堯坐起身,理了下壓亂的頭發(fā),,裝傻道:“蔣堯是誰,?你們搞錯了吧?”
“不可能,,”男孩兒立起眉毛,,“景子哥探了好多天,絕不會有錯,?!?p> “那你還問!”蔣堯暗忖,,原來早被人盯上了,,自己竟一點警惕心都沒有,“這是哪兒,?你們是誰,?為什么要綁我?”
“這是禿鷹寨,。”
“土匪,?”蔣堯喊出聲來,。
“我們可是濟弱扶貧的英雄,”男孩兒補充道,,言語間顯出自豪,,“我叫吳束,大當家是我哥,,他叫吳拘,。”
“無拘無束…嗯,,好寓意,,寄情山水間?!?p> 吳束憨笑:“就是這個意思,,蔣堯,你說話真好聽,?!?p> “小屁孩兒,懂什么,?”蔣堯拍拍身上的土,,“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姐?!?p> 吳束思索片刻,,覺得理應如此,于是果斷應聲:“好,,姐,,走吧,大哥等你很久了,?!?p> 出了房門,伴著泥土芳香的空氣清新透涼,,吸一口,,感覺神清氣爽。白天的竹林,,青翠秀逸,,纖細的竹葉伸展向空中,蒼郁重疊,,直沖云霄,。油綠的枝葉好似一頂寬大的傘,遮住毒辣的陽光,,給大地灑下一片陰涼,。一陣清風而過,充斥著新鮮的竹綠氣息,,仿佛置身于一幅綠色的油畫,。
穿過長廊來到前廳。上首坐著一個男人,,眉眼與吳束相似,,只是多了幾分書卷氣,想是剛剛提到的大當家吳拘,,弟兄們分列兩側(cè),,他們個個表情嚴肅,昂頭盯著蔣堯,。
吳拘微微前傾,,瞇著眼端詳蔣堯:“你…能在芙蓉苑做主?”
蔣堯琢磨不透,,他派人盯著自己許久,,應該已經(jīng)把狀況全部摸清,究竟圖個什么,?若是求財?shù)购棉k,,使人給李家同送個信兒,他們收到錢自會放人,若是還惦記別的,,那可如何是好,?劫色或是要命?她掃視一周,,一顆心如墮海底,,拼肯定拼不過,跑也未必有機會,,此時左右為難,,不知該怎樣應答。
“哎,,問你話呢,?”吳拘提醒一聲,“醒了嗎,?”
一旁的胡子男高聲說道:“莫不是昨天的迷藥聞多了,,我們接上時她本就醉了酒?!?p> 吳拘捋了一把頭發(fā),,有些著急:“我說蔣小姐,能聽懂嗎,?”
蔣堯回過神來,,在沒弄清事情之前不準備接茬兒,她轉(zhuǎn)移著話題:“有吃的嗎,?我餓了?!?p> 吳拘自語:還真不客氣,!接著揚手吩咐道:“上菜,叫蔣小姐先吃飽了再細說,?!?p> 不一會兒,擺上了饅頭和肉菜,,蔣堯坐下狼吞虎咽起來,,昨天喝了酒,又把肚子吐空了,,一覺睡到將近中午,,現(xiàn)在又渴又餓,自己雖然安危不定,,但總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周旋,。
“姐,好吃不?”吳束呵呵笑著,。
“嗯嗯嗯,,”蔣堯塞了滿嘴,只能用力點點頭,,差點噎著,,又灌了幾口水。
吳拘看得目瞪口呆,,和眾兄弟面面相覷:“蔣小姐,,你又睡又吃,在我禿鷹寨這樣合適嗎,?”
蔣堯咽下嘴里食物,,無辜的眨巴著眼睛:“我也不想的,是你們綁我來的,。禿鷹寨,?我聽人家都叫什么盤龍寨、鳳凰寨,,你們叫禿鷹寨,,聽著發(fā)量就堪憂啊,!不如,,改成雄鷹寨?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p> 吳束很是喜歡,開口大笑:“這個名字好,,姐你果然有水平,。”
吳拘怒瞪弟弟,,嫌他沒心沒肺:“我知道你樂于改名,,芙蓉苑就是你改的,但這兒沒必要,,我就喜歡禿鷹寨,。說說正事兒吧!”
“好好聽著,,別那么多廢話,!”胡子男嚷嚷著。
“這次請蔣小姐來其實是受人之托,,事情很簡單,,只要你取消芙蓉苑的新式手段,,再把價格往上抬抬,這事兒就了了,,我們收了錢,,也會把你全須全影的送回去?!眳蔷袛⑹龅姆浅T敿?。
蔣堯弄清個大概,聽起來是生意上的糾紛,,讓自己抬價,,最有利的便是林榭閣,可是他會做這么下三濫的事么,?通匪,,被抓到可是大罪,到時羅茗也保不住他,,若再放自己回去,,不怕她指證他么?
“林亦森讓你綁的我,?”蔣堯急于弄清真相,。
“你別打聽了,我們得為主家保密,,基本的職業(yè)操守,。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說呢,?”
蔣堯嘆了一口氣,,頹喪的靠在椅子上:“不瞞吳大哥說,我只身一人來到江城,,無依無仗,,只能在李家寄人籬下,拋頭露面的討一口飯吃,。你以為芙蓉苑真是我一個弱女子當家么?李老爺又不傻,,主意全是東家拿的,,我不過出面掌掌事罷了。別說是讓我左右生意了,,就算只是要點錢財,,恐怕我也不能為兄弟們添什么…”她忽然傷心起來,鼻子一酸,,淚欲而出,,“你說李家會為了一個外人破財么,?”
“不對吧,”吳拘半信半疑,,“我怎么聽說你和李家大少爺關(guān)系親密,,不同尋常呢!”
蔣堯眼珠滴流一轉(zhuǎn),,拿帕子掩住鼻心,,難過起來:“正是因為這個,李家更不會贖我了,,李家同有正妻,,她早對我心生嫉恨,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即使我和大少爺沒事,,她也樂于借他人之手除掉我,吳大哥,,你們不會傻到替人做刀吧,!”
“放心,我不是惡人,,不會害你性命,。”
“其他的也不行啊,,壓寨夫人什么的我也做不了,。”
吳拘敲敲桌面,,啼笑皆非:“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們雖然落草為寇,但對婚姻和伴侶還是有要求的,?!?p> 蔣堯撇著嘴,立身質(zhì)問:“我很差嗎,?”
胡子男立眉瞪眼:“別說別的,,你怎么樣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趕緊說抬價的事兒,?!?p> “抬價肯定沒戲,”蔣堯慢悠悠坐下,,“要不就把我放了,,我回頭拿筆錢酬謝你們,要不就把我養(yǎng)在這里,,供我吃住,?!?p>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真的不敢動你?”胡子男氣急敗壞,,邁步上前,。
吳束擋在前面:“景子哥,你控制自己,,不許傷姐,。”
吳拘呵斥一聲,,轉(zhuǎn)而面帶微笑:“他就是脾氣大,,人不壞,事兒總要有個說法,,你不能軟硬不吃?。 ?p> “你說的事兒我是真辦不了,,我只有一條命,,你如果交不了差,就把我殺了吧,?!笔Y堯決定死磕到底。
“我說了不會動你,,你別拿這個威脅我,,”吳拘走上前來,“沒事,,飯有的是,,你呆在山上好好想想?!?p> 蔣堯試著改變策略:“說起來我從小就很崇拜那些劫富濟貧的英雄,,水滸傳都是我偶像,我也向往過行俠仗義的生活,,現(xiàn)在有這個機會,,甚好?!?p> “我也喜歡,,不用去學堂,怎么都好,,我哥總逼著我學習,誰讓他以前是教書的先生呢,?!眳鞘l(fā)著牢騷,。
蔣堯暗道不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看來禿鷹寨的大當家不僅是簡單的有文化,當過老師可還行,?自己這點伎倆還不暴露無遺,,他可不是只認錢的無腦莽夫,看來難對付了,。
果然,,吳拘一眼就識破了蔣堯,他似笑非笑:“別演了,,裝傻賣慘都沒用,,我不吃這套,你還是考慮考慮重點吧,,帶下去,。”
蔣堯又跟著吳束回到小屋里,,男孩兒撓撓頭,,傻笑一陣:“姐你別擔心,我們真不是壞人,,只是我大哥帶著兄弟們總得吃飯,,沒錢就沒飯。這事兒你實在做不到也別急,,我想辦法放你出去,。”
蔣堯覺得他憨直得可愛,,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放了我,你怎么辦,?”
“大哥不會對我怎么樣,,頂多罵一頓?!?p> “兄弟們不吃飯了,?”
“我們是男人,吃飯自己想辦法,,不能靠綁一個女人,。”吳束拍著胸脯,,就像小孩兒在說大人話,。
蔣堯由心而笑:“你很善良,,以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guī)兔Γ悴蛔屇沭I著,?!?p> “那你等著我,天黑了我再過來帶你走,?!?p> 蔣堯在屋中踱著步,百無聊賴,,終于挨到天大黑了,。屋門被推開,吳束閃了進來,。
“安排好了,?”蔣堯低聲詢問。
“嗯,,沒問題,,我把你帶出寨子,你順著竹林一直往前跑,,記住,,是一直跑,不要拐彎,,大概半個時辰就能見到路了,。”
“你說真的假的,?”蔣堯心虛,,“我,一個人,,在沒有一點兒光的竹林里跑半個時辰,,還不能走偏,要不我還是考慮考慮你哥的建議吧,?!?p> “姐!你聽我的,,林子里什么都沒有,,安全得很?!眳鞘钡枚迥_,。
蔣堯往窗外扒頭,緊跟著縮了回來,躊躇不前,。突然一個黑影劃過,,在窗邊探出半個頭來,由于吳束背對著窗戶,,所以并未發(fā)現(xiàn)。黑影旁邊閃出一道銀光,,應該是那人舉起一把刀子,,刀柄瞬時脫手,像流星一樣橫飛過來,,直指吳束,。說時遲那時快,蔣堯使勁兒把吳束撞到一旁,,刀子擦身而過,,在她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兩人一起跌倒,,飛刀插進身后的墻里,。蔣堯捂住手臂,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
“誰,?”吳束扶起蔣堯,同時大聲呼叫,,“來人,,快來人啊,!”
窗外緊接著響起噼噼啪啪的打斗聲,,一陣激烈過后,打斗聲停止,,重又恢復平靜,。
吳束抓起蔣堯的手就往前廳奔,還未站穩(wěn)便大喊起來:“大哥,,姐受傷了,,快拿止血藥?!?p> 吳拘對這個弟弟一點辦法都沒有,,慶幸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可以他們現(xiàn)在的情形,,過于善良就等于危險,,該怎么教他才好呢?
他拍拍大腿,無奈道:“又是哥又是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仨是一家子呢,!”
“那把刀是飛向我的,要不是蔣堯姐推開我,,我也許就沒命了,。”
“哦,?有這事,?”吳拘皺緊眉頭,歪著頭往外喊道,,“景子,,你那邊怎么樣,逮到了嗎,?帶進來我看看誰那么大膽敢傷我弟弟,。”
“來嘍,!”景子高聲應著,,押著那個已被五花大綁的黑影走進屋來。
吳束給蔣堯的傷口敷上金創(chuàng)藥,,她痛得直哎呦,,待光亮將黑影的容貌照清之后,她簡直難以置信,,驚詫不已:“哎~呦~我的媽?。×忠嗌?,你來干嘛,?”
林亦森瞥眼看她,既關(guān)切又無語,,內(nèi)心哭笑不得:怎么有這種女人,,自己摸黑來救她,本可以一刀斃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她逃出去,,可她竟然不顧生死撲上去救了敵人,不僅讓逃生的大好機會白白溜掉,,而且還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自己來這兒干嘛?,F(xiàn)在好了,他被綁成這樣,,再想逃出去就難上加難了,。
蔣堯仍然疑惑,,走到跟前,看著林亦森臉上剛剛打斗留下的青紫,,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吳拘冷笑一聲:“他當然知道,主家都來了,,你們正好坐在一起商量商量抬價的事兒怎么辦,,你說呢,林老板,?”
蔣堯怒火中燒:“是你找人綁的我,?”
“你有沒有腦子啊,?”林亦森氣急,臉上通紅,,“我綁你還會來救你嗎,?”他說著抖了抖身上的繩子。
“那你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是,,是我新請的文掌柜私自找人綁的你,我知道后立馬趕來救你了,?!?p> “這么說我還得謝謝你了?你們倆一個綁一個救唱雙簧呢,?”蔣堯怒氣沖沖,,“我不管,價格抬不了,,還是那句話,,要不放了我,要不殺了我,?!?p> “放你可以,但他…”吳拘頓了一頓,,“不能放,,花錢請我們綁人,自己又上來救人,,還差點要了我弟弟性命,,你是拿禿鷹寨開玩笑呢?”
林亦森獨自運氣,,沒有答話,,他清楚再怎么解釋也是徒勞,只要蔣堯能回去就好。
蔣堯恐林亦森有危險,,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沖著他大聲吼道:“我早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可也不能用這么下三濫的手段吧,,這是土匪窩,,進到這里還會有好嗎?卑鄙,,呸,!”說罷揚起手狠狠抽了林亦森一個耳光。
全場愣住,,景子和吳束互相看看,,略顯尷尬,吳束拿著藥的手懸在半空,,往后退了半步,。吳拘也沒想到,抬手示意,,欲穩(wěn)住蔣堯的情緒:“蔣小姐,,你們有恩怨好好說解,不能動手就打人啊,,我可不鼓勵你這種野蠻行為,。”
“吳大哥,,我一個柔弱女子,,被人這般欺負,我……”
“好了好了,,正常說話,,你哪里柔弱?都能直接入我禿鷹寨了,?!?p> 蔣堯停下正要掏帕子的手,故意順著吳拘:“吳大哥,,斷不可輕饒他,,你得替我報仇?!?p> “我可沒有工夫給你報私仇,,現(xiàn)在我不要錢了,得好好算算傷我兄弟的事兒,,不能輕易過了,?!?p> “這你可有所不知了,林亦森家底豐厚,,是江城首屈一指的老板,,這么好的機會你不要錢?兄弟們還得吃飯呢,,再說吳束也沒傷著,,打打殺殺的不好看。普通人便也不打緊,,但他偏偏與羅軍長要好,,他若傷著了,你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不如趁此機會派人去他家好好敲上一筆,,我先不走,連我那份一起算,,拿錢才是正道,。”蔣堯口若懸河,,句句在理。
“言之有理,,我會好好考慮,,先帶下去?!?p> “錢我肯定會給,,”林亦森動動被繩子緊綁的身體,“待遇總得好點吧,?!?p> “行,”吳拘笑笑,,“量你也翻不出天去,,松綁,兩人關(guān)在一起,?!?p> 景子替林亦森解開繩子,偷眼看看蔣堯,,沖他努著嘴,,無不同情的說:“你沒事惹她干嘛!”說著帶兩人往后屋走去,。
行至僻靜處,,蔣堯壓低聲音巧笑道:“林老板,,巴掌兩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