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睡熟,,門又被打開了,,羅茗急匆匆地跑進屋里。
“這么快就回來了,,唐朝陽怎么說,?”
“說什么,,我還沒看見他呢!”羅茗舉起手中鑰匙,,“剛走到半道就碰上阿翹,,這不,把鑰匙塞給我了,?!?p> 蔣堯搶過鑰匙仔細看了看,按捺不住欣喜,,問道:“阿翹果然有辦法,,什么時候行動?”
“讓我想想?!?p> “還想什么呀,,得趕快救亦森出來,上次見他已經(jīng)遍體鱗傷了,?!?p> “可是……”
“現(xiàn)在就去,”蔣堯邊說邊把他往外推,,催促道,,“唐朝陽那邊我替你問,你趕緊去找花老,?!?p> 花采迪一早派了人在江城附近接應,專等著行動了,。這邊接到鑰匙發(fā)出暗號,,那邊載有貨物的車馬便出發(fā)了。如果不出意外,,三日之內(nèi)就會安排妥當,。
平日不覺得什么,可心里但凡有惦念的事,,時間就顯得特別難熬,。
羅茗去軍部探聽情況,蔣堯在家里如坐針氈,,不曉得事情進展如何,,同樣心神不寧的還有阿翹。
她比蔣堯更加忐忑,,因為除了對救人的擔心,,還有對劉百盈的愧疚。
這次重聚讓阿翹明白,,劉百盈的確是真心相待,,即使他是壞人,也從未負過自己,。
劉百盈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向阿翹求婚,,但那日還未來臨,就先等到了心愛之人對自己的告發(fā),。
接到陳宏昌的嚴厲質(zhì)問時,,他的腦子始終是懵的。
“還不說實話嗎,?”陳宏昌從桌子后面繞過來,,逼近他面前大聲喝道,“給我如實交代!”
劉百盈百口莫辯:“您讓我交代什么???”
“自己看看,”陳宏昌甩給他一封信,,“這是舉報你的,,有理有據(jù)還有落款,”他氣哼哼的轉(zhuǎn)過身,,“一封接一封的舉報信,,莫名其妙!”
“舉報我還敢留名……”話未說完劉百盈便僵在原地,,盯著名字看了半天,,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阿翹”兩個字像從紙上生出芽來,,生生頂進他雙眼里,。信中寫著那批不翼而飛的軍火現(xiàn)在就在劉百盈家中。
“這,,這,,哎呦,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鬼扯!”劉百盈抖落著信紙,,“您不會連這都相信吧,?我留那些有什么用,而且我與阿翹感情甚篤,,她怎么會寫信舉報我,!”
陳宏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看得他全身發(fā)毛,,冷冷說道:“你坐下,,先留在我這里,哪兒都不許去,,”隨后喚來人吩咐道,,“去把劉軍長家好好搜查一遍,務必要還他個清白,?!?p> 劉百盈仿佛吞了啞炮,既不想附和又不敢阻攔,,前后不搭界的感覺著實讓他心焦,,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沙發(fā)上靜候結(jié)果,心里知道自己并未犯下信中所述之事,可隱隱透著不安,,因為他早已認出,,那篇字跡正是出自阿翹之手。
大約一個小時后,,搜查的人帶著從家中翻出的箱子回到軍部,。
“這不是我的東西,”劉百盈從沙發(fā)上彈起,,登時頭皮發(fā)麻,,舌頭也變得僵硬起來。
“不是你的為何放置在你家里,?”
“我不知道?。∵@分明就是陷害,!”
陳宏昌揚手示意其他人出去,,屋里只剩下他與劉百盈兩人,壓低聲音說道:“擱到以前你確實沒有做這事兒的動機,,但如今,,我可萬不敢信,畢竟阿翹是向著林亦森的,,你幫她對付我也不足為奇了,。”
“冤枉啊,,此事事關重大,,我再糊涂也不敢胡來啊,!您得明查,。”
陳宏昌瞇起眼睛,,似早有明斷:“這樣吧,,把林亦森提出來,再派人去找阿翹,,你們當面對質(zhì),。”
林亦森和阿翹都被帶到了樹林里,,劉百盈第一時間跑過去,,關切道:“你沒事吧?別怕,,一會兒說清楚了我就陪你回去,?!?p> 阿翹別過臉點點頭。
林亦森不明所以,,滿臉疑惑的呆立在原地,,他本以為將他提出來是要私下處決,從心里已做好赴死的準備,,只遺憾不能再見蔣堯一面,,可目前看來,事實并非如此,,貌似比槍決更為糟糕,。
“好了,都說說吧,,”陳宏昌看向阿翹,,“你舉報的百盈,你先說,?!?p> 劉百盈根本不相信,他握著阿翹的手,,滿眼期待地等著她否認,。
可事與愿違,阿翹只是垂著眸子點點頭,。
“你聽清楚了么,?”劉百盈十分焦急,“這么大的事怎可隨隨便便就承認,?是不是有人威脅你,?”
“我,我……”阿翹一時語塞,,思慮著該怎樣應答。
“照實說,!”羅茗趕了過來,,站在阿翹身后給她壯膽,同時也是在提醒她,,關鍵時刻絕不能婦人之仁,。
看見羅茗,林亦森懸著的心總算有了著落,,緩緩走過去,,問道:“究竟怎么回事?”
“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反正你沒事兒了,?!绷_茗說道。
阿翹縮回手,,說道:“信是我寫的,,信上的內(nèi)容也都屬實?!?p> 劉百盈忽然感到不認識面前這個女人了,,直到現(xiàn)在他才幡然醒悟,什么緣分未盡再續(xù)前緣,,從一開始就是個局,,自己被他們設計了。拋出的誘餌正是他的軟肋,,重來一萬遍,,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主動跳進去,可他寧愿沉浸在騙局中永不醒來,。自己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的,,但卻不及女人心狠手辣。
半晌沉默,,倒是陳宏昌先繃不住了:“不想解釋什么么,?”
劉百盈神情嚴肅:“我沒做過?!?p> 陳宏昌吃了一緊,,直想當即一巴掌扇過去,心道廢話,,如果你真做過我還弄這場狗屁對質(zhì)嘛,!
羅茗火上澆油:“人證物證俱在,事實再明白不過,,我覺得百盈是一時糊涂,,小懲大誡即可。至于林老板,,他確是無辜的,。”
“哦,?林老板怎么說,?”陳宏昌將話語權交給林亦森。
雖然還沒徹底弄明白怎么回事,,但順著羅茗的意思總不會錯,,林亦森稍頓了頓,回道:“那批貨我是按照您吩咐安排的,,路上被搶屬實蹊蹺,,除非是有內(nèi)鬼,。”
“真是會顛倒黑白??!”劉百盈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威脅阿翹在先,,讓她假意和我復合,,設計陷害我在后,如今還要反咬我一口,?!?p> 羅茗吊起眉毛,心鼓暗敲,,于腦中想著:大哥,,說反了吧,應該是設計陷害你在先,,找阿翹實施在后,,唉,反正也不重要了,,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好,。
一來二去,這其中原委林亦森便明白了八九分,。他很想問清是誰出的餿主意,,讓阿翹犧牲自己去接近劉百盈,如果自己事先知曉,,必不會同意這么做,。
陳宏昌朗聲大笑,說道:“好??!都是堂堂大男人,我還以為起碼能夠敢作敢當,,原來不過是些推卸責任貪生怕死之輩,,全都把個女人推到前面來,當真好?。 焙龅刂棺⌒?,對著劉百盈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證明你的清白,?!?p> “您說,。”
“拿上這個,,”陳宏昌拔出手槍遞過去,,“殺了她,你就清白了,?!?p> 劉百盈震驚不已,他沒有接槍,,反而對阿翹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說實話嗎?你真想置我于死地是嗎,?”
阿翹揚起臉來:“我說的皆是事實,。”
“什么事實,?你敢說是事實,?我對你那么好,為什么要害我,?”
“你既已做了,,又何必問呢?本就是你咎由自取,?!?p> 劉百盈眼里冒出火光,一把奪過槍塞進阿翹手里,,吼道:“莫不如一槍殺了我,,你我都求個痛快?!?p> “你放開,,”阿翹把槍塞回他懷里,涌出眼淚,。
“廢物,,到現(xiàn)在你還向著她,”陳宏昌怒目而視,,“殺了她,,你繼續(xù)是我的好屬下,否則就是你死,?!?p> 劉百盈盯著阿翹,目光漸漸失去光彩,,即便知道不可能,,可還是心存希翼,,多想阿翹能站出來為他辯解一句,哪怕只有一句,。等來的終是心灰意冷,,他舉起了槍。
“別動她,,要殺殺我,,都是因我而起,阿翹是無辜的,,”林亦森箭步?jīng)_過去擋在阿翹前面,。
羅茗緊跟著擋上前:“百盈,你冷靜點兒,?!?p> 陳宏昌舉起另一把槍:“羅茗、林亦森,,你們倆給我讓開,,否則一個都活不了,這事兒劉百盈必須做個決斷,?!?p> 羅茗十分了解領導的脾氣,大力拽開林亦森,,他剛想動手,,太陽穴便被陳宏昌的槍口頂上了。
阿翹滿面淚痕,,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劉百盈,,淡淡說道:“百盈,動手吧,!”
拿槍的手不住顫抖,,卻遲遲扣不下扳機。
“我數(shù)三下,,你再不開槍就代替林亦森去牢里吧,!”陳宏昌說道。
“三……”
“為什么這樣對我,?我們從小的感情還比不上他短短幾年嗎,?”劉百盈大喊著。
“二……”
“我是哪兒對不起你,?我誰都負了,,可半分都沒負過你!”
“一……”
“啊……”劉百盈突然調(diào)轉(zhuǎn)槍口,直指向林亦森心臟,,扣下扳機,子彈飛馳而出,。
羅茗瞪大雙眼,,想沖過去推開他的手,奈何時間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等大家再看清局面時,子彈剛剛好穿過心臟,,慢慢在胸前洇開一片鮮紅,,阿翹低頭看著自己被打穿的身體笑了,她終于釋懷了,。這一槍既還了林亦森的恩又贖了劉百盈的愧,,唯一對不起的只有唐朝陽,看來這次定是要食言了,。
她倚著林亦森緩緩倒地,。
劉百盈雙唇抖動不止,瘋了似的奔上前去,,搶過阿翹身體抱在自己懷里,,替她捂著傷口,又恨又痛,,嘶啞著聲音:“為什么還要為她死,?”
阿翹口中涌出鮮血,強壓下咳嗽,,微笑著將他的手握在掌中,,輕聲回道:“我是為你,別再殺人了,,對,,對不起?!?p> “我沒怪你,,我從來沒怪過你,”劉百盈痛徹心扉,。
阿翹閉上眼睛,,她已沒有任何貪戀,終于可以離開江城了,,就算身體不能,,靈魂亦可以飛走。
劉百盈全身僵硬,想哭卻流不出眼淚,,自從失散后他在感情上就像個行尸走肉,,本想就這么活著吧,或許哪天把命交代在戰(zhàn)場上也是不錯的歸宿,,但上天偏偏要喚醒他,。重新體會到快樂痛苦之后,還如何能淡然處之,?
還沒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另一聲槍聲響起,一顆艷紅的太陽在劉百盈的太陽穴處綻放開來,,他垂下拿著槍的手,,倒在阿翹尚有余溫的身體上。
陳宏昌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他沒打算真處置劉百盈,,事實上他也不相信這個屬下會背叛自己。至于羅茗,,他更是愛護有加,,早已將他視為自己的親弟弟一般。兩個人斗得再兇,,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小孩子打架,,訓斥幾句便也算了,誰出事他都舍不得,。
“糊涂東西,!”陳宏昌罵了一句,眼角爬出水珠兒,。
“……”羅茗手足無措,,這結(jié)果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本來想的是救出林亦森后,,再為劉百盈向陳宏昌求情,。
槍口瞄準林亦森眉心。
“不行啊,,”羅茗擋在身前,。
陳宏昌突然大笑起來:“林亦森,你以為我會殺你嗎,?”他搖搖頭,,后退兩步收起槍,“我不嗜血,,沒有殺人這種癖好,,我已接到調(diào)令,,再過三天就會撤離江城奔赴戰(zhàn)場了。你……我根本就沒興趣,,而且我倒想知道利用女人換回來的命你活得能有多舒坦,。”
“調(diào)令,?我怎么沒聽說,?”羅茗問道。
“哼,!你有多久沒理公務了?處理好這里,,收拾妥當后隨我一起離開,。”陳宏昌說完轉(zhuǎn)身走遠,。
林亦森仍舊盯著地上兩具尸體,,一字一句問道:“誰的主意?誰去找的阿翹,?”
“是我,。”
“你,?”
“是……喂,,亦森?你去哪兒,?”羅茗還未說完,,林亦森便往樹林外跑去。
他顧不上身體虛弱,,路上歇也沒歇,,一口氣跑到羅茗家。
闖進門去,,蔣堯正坐在沙發(fā)上焦慮不安,。見他進來,又驚又喜,,徑直奔到他懷里,。
“你沒事了?太好了,,陳宏昌還算講理,,既有證據(jù)證明你請白,便能放你出來,?!?p> “你說的證據(jù),是什么?”林亦森在她耳邊輕輕問道,。
蔣堯心內(nèi)咯噔一下,,拿不準林亦森想問什么,阿翹一事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好好回答我,,證據(jù)是什么?”
蔣堯直起身來,,直視他的目光,,抿了抿嘴唇,回答道:“就是證明你請白的證據(jù),?!?p> “你知道我不是清白的,那批貨就是我安排花采迪做的手腳,,證據(jù)從何而來,?”
“……”
“還不打算說實話嗎?你怎么會想到讓阿翹做那種事,?”
蔣堯自知理虧,,也不打算為自己找借口辯解,索性坦白道:“是我自作主張,,可情況那樣危急,,想要救你出來,還能怎么辦,?”推開林亦森,,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我若能去做,,自然用不著她,,可誰讓劉百盈偏偏對她情有獨鐘。阿翹犧牲是很大,,但再大能大過性命去嗎,?”
林亦森盈上淚水,心中洶涌不止,,想責怪又不忍,,只能低聲說道:“那就是性命,阿翹死了,?!?p> “什么?”蔣堯周身一震,,“誰,?死了,?”
“阿翹,她死了,,劉百盈氣得失了心性,,想要開槍殺我,結(jié)果阿翹替我擋了子彈,?!?p> 蔣堯舌頭打上結(jié),一句話也說不出,。
林亦森邁步上前,,搖著她雙臂,喊道:“做事之前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為什么要牽扯無辜的人,?”
“劉百盈殺了阿翹,那陳宏昌也會處置他……”
“不用處置了,,他之后飲彈自盡,隨阿翹去了,?!?p> 蔣堯腳下一軟,輕飄飄往后跌去,,林亦森見勢不對,,一把攬住她,穩(wěn)穩(wěn)扶她坐到沙發(fā)上,。
見她雙眼呆滯,,臉色蒼白,連呼吸都不均勻,,當即嚇得不輕,。于是趕緊跑到衛(wèi)生間擰了熱毛巾,出來給她擦臉,,又輕輕幫她揉著冰涼的雙手,。
“蔣堯?你別嚇我,?!?p> 連著喚了好幾聲,蔣堯看也沒看他一眼,,只一味坐著掉眼淚,,嘴里喃喃著:“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林亦森把微微顫抖的蔣堯圈在懷里,,柔聲安慰道:“我沒怪你,,你也是為了救我,,可……”說到后面還是說不下去,因為腦子里和心里竟沒有一句話是適合說出口的,。
蔣堯可算回了半魂,,問道:“陳宏昌還是答應放了你?”
“是,,幾日后他就會離開江城,,我沒事了?!?p> “羅茗呢,?”
“處理完阿翹和劉百盈的后事,他也會隨著部隊離開,?!?p> “我們……”
“我們……”
兩人同時開口,可誰也沒有說下去,,后面的話竟都咽回了肚里,。
蔣堯貼著林亦森的心臟,聽著微快的跳動,,一顆淚滑落下來,,她閉上眼睛。意識再清楚不過,,沒有“我們”了,,阿翹已橫在中間,永遠揮之不去,。
是兌現(xiàn)和李家同的約定,,真正離開江城之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