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堯還沒思考明白,,眼睛就被突然降臨的一團白光刺痛,,李家同順著光源走下來,,亮白在身后閉合,。
“你怎么回來了,?”蔣堯起身靠在床頭,,“不是已經了了心愿么,?為何還當引者,?”
李家同仍舊穿著他們初見時的那身深灰色西裝,,表情儒雅淡然,,過程的一切似乎都沒有經歷過,全部回歸原點,。他將雙手撐在床尾橫欄上,,說道:“我的已經結束,你的還不行,!我怕別人過來嚇著你,,所以特意申請多留幾日?!?p> “算你有良心,,”蔣堯拿起杯子送至嘴邊,洇濕了嘴唇,,借以掩飾為難之意,,“幾時啟程?”
李家同看著她,,像是大人審視孩子似的露出微笑:“放心,,我不催你,但你剛剛看到了,,他走不了,,你們無法在一起?!?p> “剛剛,?”蔣堯回憶著仿佛身臨其境般的情景,忽然了然于心,,“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p> “是,,我用了點手段,讓你們換個情景得以見面,,也算了卻你一樁心愿,,但事實改變不了,,如果希望他好,你只有放手,?!?p> 眼淚在眼睛里打轉,蔣堯揉掉即將落下的水珠兒,,黯然道:“我明白了,,我準備一下就和你離……”她忽然意識到什么,于是問道,,“我的身份能進入到情境無可厚非,,亦森為什么也可以呢?”
李家同把懷表握在手里把玩,,淡淡回道:“他的車子在路上出車禍了,,意識出現(xiàn)短暫停滯,我就趁這個機會將他靈魂剝離出來和你見個面,?!?p> “車禍?他受傷了,?嚴重嗎,?”蔣堯十分擔心,額上登時蒙上一層細汗,,差點從床上跳下來,。
“你冷靜點,”李家同扶住她,,按回病床上,,“只是暫時昏迷,沒有生命危險,,如果真有意外倒好了,,我現(xiàn)在不就帶著他一起來看你了嘛!”
“昏迷……誰去救他,?”
“他們醒了自然會求救,,又不傻?!?p> “你……”
“好了好了,,”李家同抬手打斷蔣堯的爭吵,“說回正事兒吧,,你是想直接跟我走還是等他回來見一面再走,?”
“有的選么?”
“本來沒有,不過我會幫你,,責怪下來我替你擔著,。”
“干嘛對我那么好,,你突然這樣我不習慣,,”蔣堯蜷起腿,,抱住雙膝,,“再拖下去你也擔不住,會被狠狠責罰的,?!?p> 李家同坐在床邊:“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想再回來了,,這里的事就交給家異吧,。”
“對,,李家異,,”蔣堯抓住李家同袖子,“我就覺得有什么事情還沒完成,,原來是他,。他殺了容姝,應該告訴唐朝陽,,還有之前所有的事,,他都有份參與?!?p> “算了好不好,?他也是命不好,就當是還給他了吧,!”李家同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在望鄉(xiāng)橋上見過容姝了,她不怪家異,,隨著使徒往生去了,。”
蔣堯泄了氣:“當事人都沒事,,我還說什么,。”
李家同站起身,,撣開身上褶皺的地方,,說道:“你好好想想吧,三日后我來找你,若你不等了,,我們就直接走,。”
尾音還沒落下,,整個人便鉆進那團白光里消失不見了,。
房間重新陷進黑暗,蔣堯舉棋不定,,重重躺回床上,,蒙上被子。半夢半醒之間,,病房的門被撞開,,羅茗急匆匆闖進屋來。
“不好了,,亦森半路出了車禍,,剛剛被花采迪的人送回來,現(xiàn)在還在搶救,?!?p> 蔣堯一動不動,背對著他沒有起身,,只低低嗯了一聲,,眼里泛起淚光,越聚越多,,她閉上眼睛,,眼淚橫過鼻梁,淌在枕頭上,。
羅茗心里急躁,,瞬間被怒火填滿,大聲吼道:“你怎么了,?亦森現(xiàn)在生死未知,,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蔣堯沒有答話,,四周寂靜無聲,。
喊聲招來了護士,她將羅茗請了出去,,警告他注意音量,,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你這樣會后悔的,!”羅茗扔下一句話,,轉身跑出病房。
蔣堯再也抑制不住悲傷,縮在被子里痛苦流淚,,她緊緊捂住嘴巴,,不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身體卻顫抖不止,,帶著病床微微搖動,。
她知道林亦森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究竟傷得怎么樣卻無從得知,。從她來到江城來到林亦森身邊開始,,這個男人就災禍不斷,無幾天寧日,??磥韮蓚€時空的人注定無法走在一起,,這是自然規(guī)律,,也是天意。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李家同再次通過白光走到她面前,。
“還沒想好?”李家同有些著急,,兩只手掌對在一起摩挲,,“見還是不見你得給個準話啊,我也好為你去爭取,,這樣不上不下的怎么行呢,?”
“他醒了嗎?”
“沒有,?!?p> “幫我支開其他人,帶我去見他,?!?p> “現(xiàn)在?他沒醒呢,!”
蔣堯下了床,,套上外衣:“我就想進去看看他,然后就隨你走,?!?p> 李家同驚詫:“不和他道別了?”
“不了,,他沒事就好,,醒著見面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別讓我再擾著他了,何況之前在夢里不是已經道別了嘛,?!?p> 李家同攔住即將出門的蔣堯,再一次確認道:“當真舍得,?”
蔣堯堅定地看著他:“總要舍得,。”
李家同沒有再勸,,帶著她來到林亦森的病房附近,。揮了揮手,門口的人便齊刷刷的睡著了,。
蔣堯這才通過走廊,,推門進入房間。林亦森靜靜地安躺于床上,,額頭臉頰都有紗布,,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蘇醒,看來傷得著實不輕,。走過去握起他的手,,還是那般寬厚溫暖,但卻沒有力氣,,眼淚瞬間淌了下來,。
“對不起,這次我來不及等你了,,”撫著他的臉,,哽咽道,“好好生活,,也不要再等我了,。”
對著他平靜的臉看了許久,,蔣堯起身快步往外走,,她抹掉眼淚,沒有回頭,,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因為她明白,留得越久越無法離開,。
李家同默默跟在后面,,回憶著前世過往,他感到深深地自責,,怪自己之前太過狠心,,明知這兩人毫無未來可言,,還多番出手阻撓,讓兩人原本就有限的相處時間變得更加短暫,,蔣堯應該恨他,,甚至應該永遠不原諒他。
“再陪我去個地方,,”蔣堯停住腳步說道,。
“去哪兒?”
“我要再見羅茗一面,,只有他能把我的事交代給亦森,。”
李家同輕呼一口氣,,拉上她的手來到羅茗住處,。
敲開了門,羅茗仍舊一副陰沉面孔,,他無法理解,,明朗就擺在眼前,蔣堯卻執(zhí)意要走,。
澤爾過來拉了蔣堯進門,,推推羅茗,,勸道:“別擺著臭臉了,,好好勸說就是了?!?p> “你還是要走,?”羅茗問道。
蔣堯沒有否認,,只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遞過去:“等亦森醒了幫我交給他,,算是我留給他最后的一些話吧!還有……不要告訴他我走了,,就說和李家同吃飯的那天我中了劇毒,,搶救無效不在了?!?p> “要說你去說,,我不會騙他,”羅茗轉過身去,,斷然拒絕,。
“你這又是何必呢?”澤爾搖著蔣堯手臂,,“壞人全走了,,障礙也不存在了,,亦森一定能體諒你的難處,你們會和好如初的,?!?p> 蔣堯走到羅茗面前,著急地問:“你拿他當朋友嗎,?希望他過得好嗎,?”
“我當然希望?!?p> “那就幫我,!”
“別用這話套我,我不幫,?!?p> 蔣堯把信甩到羅茗臉上,眼里淚光閃閃:“如果能留我會走嗎,?既然這樣決定了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有我走了,我們兩個才都能活下去,。告訴他真相的結果你想過嗎,?他后半生會一直一直找我,永遠都不可能好好生活,,只有騙他說我死了,,才能徹底打消他這個念頭,讓他去過新的生活,,這才是兄弟應該為他做的,。”
羅茗臉上顯出動容,,激動地說:“不能找到一條別的路嗎,?”
“沒有路了,一條都沒有了,?!笔Y堯無力地蹲在地上。
澤爾哭著把她攙扶起來,,對著羅茗說道:“別爭了,,如果還有辦法蔣堯一定不會這么做,就幫幫她吧,!”
羅茗不再爭執(zhí):“就算是這樣總得有個墳墓吧,,單憑口說他如何可信?”
“就說是我的意愿,,身體已經焚燒,,骨灰撒進江里了,,若要看我就去江邊吧?!?p> “我知道了,,放心吧!”羅茗忍下翻涌上來的悲緒,,“幾時走,?”
“從這里出去就走了?!?p> 蔣堯擦干眼淚,,如從前般笑了笑,然后上前擁抱了羅茗和澤爾,,羅茗緊緊擁著她,,像要把骨頭擠碎。
蔣堯安撫似的拍拍他的背,,從此再不得見了,。
出了羅茗家,蔣堯隨李家同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直至走進那團白光,,呼吸開始變得沉重,整個人仿佛沒了氣的氣球,,腳下一軟,,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