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祖昌還在前往戰(zhàn)場的途中,似乎并沒有殺回北皇國的跡象,?!?p> 深紫色盔甲的男人手握重槍,戰(zhàn)在岳青石的身旁,,沉聲說道,。
他的背后負著紅色的虎袍,那上面繪刻的蒼虎圖熠熠生輝,。
岳青石批改著手中的文卷,,并沒有急著說話,反而是手中筆桿輕飄飄的書寫著什么,。
盔甲男人就這樣站立在他的身旁,,沉默著,。
終于,岳青石批改完最后的文卷,,放下筆桿,,伸了個攔腰,道:“符將軍認為,,是符祖昌還沒有收到北慕城被攻破的消息,,還是另有所圖?”
盔甲男人沉思片刻,,說道:“北慕城被攻破已經長達四天,,就算符祖昌的情報網效率再低下,也不會不知道消息,?!?p> 岳青石眉頭一挑,道:“那就是另有所圖了,!”
符旭曦默不作聲,,只是手中重槍握的更緊了一分。
岳青石陷入了沉思,,他手掌微微拄著頭顱,,似乎在思考一個很深刻的問題。
“符祖昌,,一生征戰(zhàn)無數,,每一次用兵,都必然保證全勝,,這樣的敵人如今卻是轉向了我天甲國,,真是頭疼啊?!?p> 岳青石深思片刻,,終于擋不住疲倦,緩慢的推倒那書桌上的文卷,,趴下,。
符旭曦戰(zhàn)在一邊,神容變換不定,,他難以把捉那個北皇國老元帥的用兵之道,,他不上戰(zhàn)場已經很多年了,如今算來也是老了許多了吧,。對于兵家的兵法已經感覺到有些許的陌生了,。
猛然,他那蒼老的眼眶種閃過了一絲光亮,沉聲道:“燁王,,曾經的北慕城中出現(xiàn)過一位少年驕楚,,年紀輕輕便已經身手了得,可虎燁騎在攻進北慕城以后,,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有關于他的半點行蹤,。”
他一頓,,“會不會......”
岳青石緩緩的直起了身板,,目光掃視著前方,道:“你是想說,,符祖昌不去找符羯,,反而去找一個毛頭小子,,你覺得,,可能嗎?”
符旭曦不說話,,真是心里的那股子預感變得有些強烈,,就好像,這件事情的突破點,,會在那個少年的身上出現(xiàn),。
岳青石緩緩沉下了思緒,他開始靜靜的梳理著這些天他所收集到的有關于北慕城王室的一切資料,,發(fā)現(xiàn),,有些檔案是殘缺不全的,甚至,,是有人刻意把它拼接起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岳青石察覺到其中的隱匿的線索。
他靜靜沉思,,許久,,沉聲說道:“符將軍,我聽說北慕城王室中除了龍雨僧和你,,還有一個人,,擁有著很高的權勢,他是和你們一樣的人,,是隨先王征戰(zhàn)在沙場上的輔政老臣,。”
符旭曦一怔,,他倒是沒有深思這一環(huán),,許久,他吐出一口氣,說道:“燁王所說的是北皇國王室的權臣,,大權座,,符元士,只是,,他已經在很多年前卸下一切兵權,,只是專心輔助國主管理書齋閣,手下能用的兵將,,無非只有那三千的護衛(wèi)軍,。”
岳青石不說話,,他總是感覺這件事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可是,他深深思索,,卻始終想不出問題的突破點在何處,。
這次,虎燁騎占領北慕城的斗爭,,是不是太過于容易了呢,?
守衛(wèi)了北慕城長達七十年的護國公,在北皇國國都被攻破以后,,所想的不是即刻回援,,而是繼續(xù)向著那鋼鐵般的敵軍的防線沖去,這絕對不是一般將領的做法,。
可以說這里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陰謀,,而這場陰謀,所針對的,,是整個天甲國,!
岳青石驚出一身冷汗,呼吸逐漸的變得沉重而起伏,。
他呆滯了一瞬,,眼睛看著那龍杉木制作的木桌,不知在想些什么,。
澶龍香靜靜的在香爐內燃燒,,那帶著微微茶香的煙霧彌散在空中,而后又匯入了岳青石的鼻息,,后者緊張的情緒似乎在一瞬間得到了某些的緩和,。
他逐漸的安下神來,手指輕輕捏著兩眼之間的眉頭,,似乎在權衡著某些利弊,。
他是燁王,是北慕城的新主,是虎燁騎的統(tǒng)領,,是領軍大將,,他不能亂,他如今所能做的,,只是硬著頭皮帶領著手下的三萬重騎兵,,試圖尋找到突破問題的方案。
符旭曦在一旁靜靜站著,,他也在思索,,他總是感覺這一次的北慕城突圍有些太過于平坦,龍雨僧和他的交戰(zhàn)他能隱約感覺出那個惡龍一樣的男人并沒有使出全力,。
他的勝利,,似乎是一個僥幸,或者說,,是一個陰謀,。
突然,他的身后驚起一身的冷汗,,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嘴唇輕微的顫抖。
“是符元士,,符元士!”
他幾乎是驚叫起來,。
沉思的岳青石被他嚇了一跳,,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他,喝道:“符將軍是想起什么了嗎,?”
符旭曦咽了一口吐沫,,說道:“我和龍雨僧對抗的時候,符元士出現(xiàn)過,,他的身后是那三千的死士,,我的探子曾經報告于我,符靖派出了五萬佑王軍準備和龍雨僧圍殺我,,可是,,那五萬的軍隊,卻是被一個不知名的將領所阻擋,,而后,,直到北慕城破敗,那整整五萬的軍隊卻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消失在城中,?!?p> 他吞了一口吐沫,繼續(xù)說道:“那可是整整五萬的軍隊啊,可我的死士居然連尸體都沒有發(fā)現(xiàn)幾具,,而且,,符元士,從頭到尾,,都只是扮演了一個旁觀者的角色,,他一直都在,可是當北慕城被破以后,,他消失了,,連同那五萬的佑王軍?!?p> 岳青石倒吸一口冷氣,,“能夠把五萬的軍隊毫無痕跡的轉移,這不是一般的冥士可以做到的,,整個南疆,,從來就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零術,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岳青石皺起了眉頭,,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他的敲擊速度很快,,像是子彈連續(xù)不斷的掃射,。
符旭曦握著重槍的手顫動起來,那重槍跟著他的節(jié)奏擺動,,發(fā)起獅子般的咆哮,。
岳青石感受到了那股子強烈的零力波動,他微微偏頭,,看見了那漆黑的長槍上散布著淡黑色的光暈,,那像是黑色的月牙,在夜空中散落的長光,。
“月澤,,感受到了你的暴怒嗎?”
岳青石輕聲問道,。
符旭曦深深吸了口氣,,手中的重槍微微平穩(wěn)。
“月澤是超零印戰(zhàn)兵,,是通主人的靈氣的,,我的情緒,月澤是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的,?!?p> 他那執(zhí)著重槍的手掌,,輕輕摩挲著超零印戰(zhàn)兵月澤,月澤漆黑的槍身上閃過了一瞬滾亮的黑光,,算是回應主人的愛撫,。
岳青石看著月澤那帶著威嚴的槍身,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陣羨慕,。
“跟隨那位皇帝的將軍們,,果然每一個都是威懾一片疆域的諸侯啊,符將軍,,青石雖然自幼生長于王室,,可是也知道這世界之廣闊,零印戰(zhàn)兵已經很難尋找,,超零印戰(zhàn)兵,,可是君侯級的圣物啊,你這是讓人好生羨慕啊,?!?p> 岳青石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什么時候,,他自己也能擁有一個超零印戰(zhàn)兵呢?
符旭曦神情微微一怔,,他仔細回味岳青石的話,,那位皇帝,所指無疑,,是當年平定了南疆,,領兵攻打外域,創(chuàng)立了有著北三疆地位的一代帝朝的大英皇帝,,符芷蒼!
那位帝君,,是南疆歷代英雄心里的神明啊,,如果說符旭曦一生所做過的最難忘的事情只有一個,那么,,那件事,,就是跟在那位皇帝的身邊,征戰(zhàn)三疆,。
他的呼吸微微的顫抖,,那眼眶中不知為何竟然勾濺上了一抹濕潤,他的眼睛微紅,,帶著蒼老而不屈的決絕與雄心,。
大哥......原諒我吧,!
一抹晶瑩之淚珠在眼眶上滑落,那淚珠滾燙,,帶著如烈日般的灼熱,。
岳青石手指撥弄著手中的筆桿,似乎沒有意識到身后的上虎將軍落下了眼淚,,他的神情一直肅穆,,帶著寒冰模樣的霜寒。
符旭曦輕輕抽噎,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傷能讓這個如獅虎一樣的男人落下了眼淚,,他手中的重槍又重新發(fā)出了輕微的顫鳴,,黑色的光輝如同刀鋒一樣刺著堅硬決絕的空氣。
他輕輕抹去了眼淚,,明明是個軍人,卻撫去眼淚的姿勢如此的溫柔,,他好像不是在撫去那淚水,,而是在臉上刻下什么痕跡。
“燁王出生在王室,,沒有經歷戰(zhàn)火的摧殘,,也沒有經歷人世間生死的離別,是叫旭曦好生羨慕才對,?!?p> 岳青石輕笑,“王室禁錮的是獅子的雄心,,我在王室中看著那些不斷立功授爵的將軍,,心里對于自己不能親自上戰(zhàn)場而感覺到恥辱,我是一國的王子,,又是生在這亂世,,又是老元帥的高徒,卻窩在溫室里難以執(zhí)起刀槍,,讓我的一番雄心壯志如何實現(xiàn),?”
他眉頭皺了起來,聲音中帶著微微的王侯慍怒,。
“符將軍,,男兒就應該生在戰(zhàn)場才是,對嗎,?”
符旭曦微微一怔,,他那雙蒼老的眼睛帶著獅子的寒光,看了岳青石一眼,,這個身形瘦削的少年,,身體里居然藏著如此巨大的力量,。
那是如同獅子一樣的雄心,那雄心中燃燒著火焰,,那火焰足以燒毀一切,,包括他自己。
符旭曦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少年,,他的眼眶中寒光驟現(xiàn),,沉聲道:“符旭曦一生都沉浮在戰(zhàn)場上,手中的戰(zhàn)槍不知染上了多少敵人的鮮血,,我親手摘下了無數的榮耀,,甚至,跟隨著那個男人打下了南疆的萬里河山,,可我活到這個年齡,,心里的卻是不知名的悔恨?!?p> 他的眼神有些暗淡,,他深深的喘息,說道:“我時常在想,,如果那些敵人我不去殺他們,,是不是還有更好的結局,他們的父母不會失去兒子,,妻子不會失去丈夫,。可是我終究還是殺了他們啊,,我用鮮血詮釋了我的力量,,用鮮血換來了榮耀,可是到了最后,,卻是心里充滿無限的孤寂,。”
“如果問我男兒最好的歸途是在戰(zhàn)場,,我不知道答案,,可是我一生在生與死之間沉浮,卻更加珍惜自己的命,,我知道,在戰(zhàn)場上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保護自己,,而為了這個保護,,我拼上了所有的力氣,用月澤斬殺了所有阻擋我的敵人,,我用鮮血來建立了功勛,,可實際上卻是一個很怕死的人,,因為經歷過生死,才更能明白活著的可貴,?!?p> 岳青石目光爍動,他沒有想到符旭曦居然會給他這樣的一個答案,,身旁的這個老人,,可是和龍雨僧齊名的雄獅,諸族提起他的名號,,依然畏懼。
符旭曦,,血天獅,!
岳青石深深呼了一口氣,沉默道:“那我,,大概知道了答案了,。”
符旭曦沉默,,岳青石也沉默。
澶龍香靜靜燃燒,,只有那香火蹦礫的聲音,。
“虎燁騎只有三萬,符祖昌卻有三十萬大軍,,看似兵力懸殊,,但實則卻是勝負難斷?!?p> 岳青石目光沉靜,,繼續(xù)說道:“符將軍,你的一席話給了我很大的震撼,,北皇國眾人皆把你看成了叛徒,,真是委屈你了,你最終為的,,還是北皇國的族民吧,?”
符旭曦沒有說話,只是手掌握緊了手中的月澤,,那黑色的重槍,,閃耀起黑色的光暈,帶著黑月的嚴寒,。
岳青石卻是輕笑,,“虎燁騎是繼龍血士以后南疆的第一騎兵,,三萬軍隊,足以沖散五十萬人的大軍,,曾經虎燁騎的締造者,,天甲國總帥岳世,以三萬虎燁騎之力,,擊潰大曦王朝的五十萬虎狼之師,,這一戰(zhàn),是不次于符祖昌擊潰五族聯(lián)軍的戰(zhàn)役,,從此虎燁騎一戰(zhàn)成名,,被譽為南疆第一騎兵,如果不是天甲國的國力基礎薄弱,,岳世早就率領虎燁騎掃蕩南疆邊陲了,,就算是北皇國,也不見得會戰(zhàn)勝天甲國,?!?p> 符旭曦神容平靜,似乎是岳青石只是在訴說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但以當時虎燁騎的力量,,也的確有資格掃蕩南疆邊陲,甚至有一絲力量,,挑戰(zhàn)那偌大的大曦王朝,!
只是天甲國的內亂,大幅削減了國力資源,,從此,,天甲國只能棲息在邊陲之地,守候時機,。
符旭曦有所沉思,,而后,沉聲道:“燁王或許小看了北冥軍,,虎燁騎當年之所以能夠取勝,,絕大部分的原因是有零天凱的保護,騎兵們有了零天凱,,幾乎無視了刀兵的交斬,,加上岳世超乎常人的指揮才能,和虎燁騎騎兵的強大作戰(zhàn)力,,才能勉強沖散五十萬虎狼之師,。”
他一頓,說道:“可如今,,零天凱因為長期缺少術師的咒印之力的加持,力量已經消耗殆盡,,現(xiàn)在的虎燁騎之所以還能夠擁有強大的作戰(zhàn)能力,,多半是因為騎兵們強大的單兵格斗能力?!?p> 岳青石沉思,,那原本意氣風發(fā)的臉頰頓時變得肅穆起來,甚至有了幾分得深沉,,符旭曦所說的是實話,,沒有了零天凱加持的虎燁騎,戰(zhàn)斗力大打折扣,,和北冥軍一戰(zhàn),,無異以卵擊石。
雖說城外還有三十萬劍古軍鎮(zhèn)守,,但是岳青石知道,,劍古軍雖然是王室儀仗,但是作戰(zhàn)能力低下,,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只有那幾位的將軍,,把劍古軍拉上戰(zhàn)場,除了壯大聲勢外,,沒有任何的作用,。
“可到了現(xiàn)在,符祖昌還是沒有一點回兵北慕城的跡象,,這讓守城的軍士們都很擔憂啊,。”
“時間拖得越久,,對于我們來說就越不利,。”
岳青石看著那香爐中緩緩升騰的煙霧,,有點些微的愁郁,。
符旭曦微微閉上了雙眼,,似乎也被這連續(xù)不斷的曲折給弄得疲倦了。
“燁王,,有何打算,?”
他沉默片刻,突然說道,。
岳青石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說道:“守而不動,或許,,該做點什么了?!?p> 他嘴角的笑意逐漸的失去,,代之的是逐漸凝固在臉上的冷酷,。
“我親自去一趟宸岡,這些日子,,北慕城就交給將軍守護了,。”
符旭曦眼角微微一動,,似乎打了一個冷冽,“燁王是要去見那個人,?”
岳青石沒有說話,,只是手指輕微敲打著桌面,。
“我是總帥的侄子,他把虎燁騎交到我的手中,,我不能辜負他的一番期望,,我要讓天甲國的那些老東西們看著,,我岳青石是如何一步步踏上南疆的戰(zhàn)場的!”
他的眼中閃動著獅子樣的目光,,竟然和符旭曦那蒼老的眼睛中閃動的光芒無比的神似,,或許,,一代王侯,,真的會逐漸的成長起來。
符旭曦艱難的扯動那僵硬的嘴角,,太久的時間,,已經讓他幾乎忘記了笑容的樣子,。
他微微躬身,,手掌依舊撫著重槍月澤,,說道:“或許,燁王應該派遣另一位將軍來守護北慕城,,旭曦想要去祭奠一下北皇國的歷代王侯,,往返,至少需要五日,?!?p> 岳青石一怔,,抬首看了符旭曦那蒼老的臉畔一眼,兩人目光對視,,許久都沒有說話,。
岳青石卻是無奈的笑了一聲,道:“若是我天甲國也有符將軍這樣的英雄,,那我天甲國估計早就一統(tǒng)邊疆了,。”
“也罷,,世事強求不得,,符將軍且去吧,,就算符祖昌即刻回兵,也至少需要五日,,青石看重符將軍的人品,,希望符將軍在青石有難之際能夠來援助,。”
符旭曦手舉重槍,,將那月澤緩緩的移動至身前,,左手抓住了右手的半拳,對著岳青石重重躬身,。
兩人在一片澶龍香的煙霧繚繞之中,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