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jiān)銀三十萬兩的欽差,到而今的身無分文,委實有些戳心,。
李長安深刻地明白這個道理,。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p> 就當(dāng)下而言,姚府官可以算作是一個有效的金主爸爸,。
李長安心里澄澈通透,。
想要點銀兩,當(dāng)面借取,,固然有失顏面,,倒不如拿出父親贈予他的開光護(hù)符,蜜色玉蟬來抵換,。
李長安解下蜜色玉蟬遞到姚府官面前,。
姚兆哪里肯收,直接推辭,。立即吩咐府中的賬務(wù)總管,,取了一百兩碎銀相贈,。
相比以往揮金如土的大手筆,,少是少了點,,但總比沒有強(qiáng),。
再一細(xì)想,,姚府官也就那么一點俸銀,,還要養(yǎng)活姚府上下一大家子的人員,,日常開銷也不是小數(shù)目,。
李長安接過銀兩,,當(dāng)面答謝,。
夜色漸深,,姚府官命下屬引李長安去廂房歇息。
李長安跟著仆役,,穿過假山,,沿著石階路,到了偏院的廂房,。
進(jìn)屋后,,仆役恭敬地拱手離開,跨出門檻,,帶上了廂房的房門,。
李長安走了幾步,站在屋內(nèi)環(huán)視,,相比京都家府的陳設(shè)布局,,姚府略有遜色。
想起昨夜的破敗泥墻屋,,今晚可以舒服地睡個好覺,。
他一屁股壓在檀木椅上,抓起果盤中的蜜橘,,剝開皮,,也不管白絲,直接掰成兩半丟進(jìn)嘴里嚼吃,,酸甜汁水濺了一地,。
關(guān)于監(jiān)銀失蹤一案,他已經(jīng)深思細(xì)捋了數(shù)十遍,。
現(xiàn)在也無需再費心思,,只待父親那邊的消息。
等自己重回京都,,諸事水到渠成,,迎刃而解。
到那時,,循著監(jiān)銀的線索順藤摸瓜,,找出案件的主謀與真兇,,還自己一身清白。
以破案之奇功,,重登廟堂,,仕途將是順風(fēng)順?biāo)梢院煤皿w驗一回當(dāng)官的滋味,,那肯定比公務(wù)員香多了,。
時下,,月色皎白,,十六的月亮最圓。
李長安頓覺有些無聊,,沒有什么睡意,。
穿越前夜貓子的生活習(xí)慣還在,想到酒吧里的多人運動,,酥癢難耐,。
他望著庭院里的燈火盈盈,準(zhǔn)備去尋點西陵的人間煙火氣,。
李長安輕輕拉開門,,騰轉(zhuǎn)飛身,轉(zhuǎn)瞬間踏上瓦甍飛檐,,輕掠幾步,,已出了府墻。
這……這就是三品挎劍護(hù)衛(wèi)的境界,,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手腳,。
這下,就可以和金庸寫的江湖高手一樣,,凌波微步,,華山論劍了。
一抹驚喜的勾笑浮上面龐,。
他凝神環(huán)顧四野,,街上是來來往往的商客,絡(luò)繹不絕,。
西陵都護(hù)府相對于京都而言,,算得上是寒涼之地,但在西蠻邊疆來講,,也算是絲綢商貿(mào)的重要關(guān)口,,頗為繁鬧。
只是西蠻的風(fēng)氣濃厚,,儒家的圣言教化低弱,,但有獨一的好處就是比京都的夜場更為開放,。
李長安向路遇的公子打問尋歡作樂的好去處。
三言兩語之間就有了結(jié)果,,公子遙指芙蓉樓,。
……
芙蓉樓,有名氣,,很有名氣,,放眼整個西陵,翹楚無二,。
相傳西蠻的可汗王曾扮作大陵子民,,私訪芙蓉樓,只為一睹南地突然到訪花魁西詩詩的風(fēng)情,,盤算起她的胭脂唇粉,,意淫著美人醉臥膝下的傾城之姿。
野史編著中鮮有記錄,,只是寥寥數(shù)筆帶過,,尋歡的過程并無詳細(xì)描述。
這種事,,看山便知云雨,,其中滋味,最難揣摩,。只有自己消受一回,,方知其中樂趣。
當(dāng)年,,西詩詩南歸之后,,其間也有幾個弄潮爭名的花魁美人兒,但僅是曇花一現(xiàn)的熱度,,再無往日的盛況,。夜夜笙歌的皮肉生意,也隨之寡淡起來,,即使老鴇使盡攬客的風(fēng)流法子,,但也無濟(jì)于事。
如此看來,,這些出入花樓的膏粱紈绔,,并非鐘情于皮肉嬉鬧,更多的是貪圖那種可觀而不能褻玩的美人兒,!
紈绔們總是惦記著花魁的貞潔之身,,一圖賞心的容色傾城,二圖精湛的操作技藝,三圖那種香汗淋漓的享受……
可最是鎮(zhèn)樓的花魁,,最難到手,!
誰若是第一個吃了花魁的胭脂唇粉,那就是風(fēng)流道上的“狀元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而今,,芙蓉樓的名聲又燥,。
鎮(zhèn)樓的花魁段若沁,絕代風(fēng)華,,又是南疆的妙齡玉女,,美貌與當(dāng)年的西詩詩較之伯仲。一曲離人簫,,更是冠絕古今,。
簫音起,,聞?wù)咄銉A聽,。
就連城頭的西陵守將,無不卷袍席地,,對月飲酒,,勾起無限相思。
李長安入了芙蓉樓,,彌漫的胭脂氣里,,飄散著女人的味道。
瞥眼望見兩個弱柳扶腰的女姬扭臀走了過來,,露肩的鎖骨旁紋飾著一朵紫色的木槿花,。面容在胭脂泥下格外平滑,但缺了點肌膚的水嫩光澤,,更無彈性可言,。
這些女人多半是粉飾的骷髏,沒有什么滋味,。
女姬蕩聲吟笑道:“公子,,樓上請,陪妹妹喝幾杯,,耍玩一下,。”
話音未落,,女姬的玉蔥手指已經(jīng)搭上了李長安的胳膊,,一左一右,瞬間便有了紈绔風(fēng)流的余韻,。
李長安還未入座,,一個女姬已經(jīng)搖著水袖,,端著杯盞立在他的身前,柔荑手指摸著他的嘴唇,,將杯盞遞到手上,。
他就順?biāo)浦垲I(lǐng)了情,舉杯一飲,。
眼前的這種女人,,并沒有什么樂趣,即使眼前是錦緞難遮的胸前山峰筆挺......和社會主義熏陶的都市麗人之間,,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李長安挑眉而望,啞然失笑道:“大娘在哪,?我見見大娘,,有些事情需要商議一番?!?p> 兩個女姬不屑地瞪了一眼,,臉色瞬間陰沉,嫌棄道:“以往都是老牛吃嫩草,,今天算是開了眼,,還有主動投懷送抱的,真是糟踐了一臉的英俊,,一身的陽剛,!”
李長安沒有爭執(zhí),對此見怪不怪,。
這些女姬,,無非就是想多攬幾位公子,多掙些私房錢而已,。若是遇見那些出手闊綽的公子,,可以稍微懶散些,若是遇見摳搜的公子哥,,必須得勤快些,。入了這行,多做和少做都是一樣的卑賤,,倒不如發(fā)揮本色,,多撈幾筆,省得人老朱黃后老無所依,,誤了這碗青春飯,。
女姬起身帶路,依舊扭著臀,招搖身段,。
李長安跟隨其后,,望了一眼。
心里嘀咕道:“真是浪費了這身錦鍛素紗衣,!”
轉(zhuǎn)廊回腸,,一上一下繞了一圈,到了老鴇的房間,。
老鴇手握一把彩鵑云帛團(tuán)扇,,一手撥著銅珠算盤,嘴里念念有詞,。
六五八余二,,八六七余四……
那女姬張口問好道:“潘大娘,這位公子找你,!”
潘大娘輕抬眉眼一看,,并不相識,但風(fēng)流道上的老手就是不一樣,,出口相問,,就給人一種熟絡(luò)的感覺。
“公子,,找我何事,,說來聽聽!”
那領(lǐng)路女姬也是個心靈通透的女人,,帶到房間后便彎腰辭去,招攬下一位床上戲客,。
李長安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潘大娘,本公子想見見段姑娘,!”
老鴇哂笑扭身,。
“公子可真是穎悟絕倫,我家姑娘數(shù)百上千,,你卻偏偏喜歡上了若沁,。你也知我這芙蓉樓,也就這么一個寶貝物件兒,,可不便宜?。 ?p> 李長安拱手陪笑道:“潘大娘,,那是自然,,銀兩管夠。若沁姑娘是享譽(yù)滿城的芙蓉國色,又精通音律歌賦,,此等姑娘,,能見上一面,算是本公子前世修來的福分,?!?p> 老鴇扇了兩下團(tuán)扇,雙指搓了一搓,。
李長安從袖間掏出三十兩白銀,,塞在了她的懷里,嬉笑爛漫,。
老鴇掂了掂重量,,心里覺得有點少,但這公子哥俊秀白凈,,玉樹臨風(fēng),,還懂得揩油討趣,便不再計較,,領(lǐng)著他上了頂樓,。
老鴇提著自己的裙擺,搖著清荷肢干,,豐臀鼓鼓翹起,。
“潘大娘真是好身段,還如青蔥少女一般,,體態(tài)輕盈,。”
老鴇含羞轉(zhuǎn)身道:“公子真是蜜桃嘴兒,,甜,!”
到了段姑娘的閣門前,老鴇囑咐道:“公子,,我家若沁還是鮮瓜未破,,你可別動了歪心思,毛手毛腳的,。如若不然,,憑借芙蓉樓的手段,你是不能活著走出樓的,?!?p> 李長安鎮(zhèn)定自若,一副坦然平常的舉止神態(tài),,應(yīng)了一聲,。
“潘大娘盡管放心,,道上有道上的規(guī)矩,我只是一睹若沁姑娘的芳容,?!?p> “那便好,若沁喜歡儒雅風(fēng)韻,,公子且要收斂一下花樓的技藝,。”
李長安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與胭脂抹紅的其他女姬不同,段若沁雙手捧著竹卷,,黑發(fā)甫垂,,別一支玉簪,仿若倒懸江瀑,。一杯溫茶正騰著熱氣,,想必是剛剛斟滿茶杯。
清秀背影,,讓人頓覺神清氣爽,,精神一振。
她只穿著一件淡黃色長裙,,素薄蟬翼紗搭覆在肩上,。
很明顯,段姑娘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但她紋絲不動,。
李長安輕步走到段若沁的身后,拜手輕聲問道:“段姑娘,,本公子有禮了,!”
段姑娘并沒有立即轉(zhuǎn)身答復(fù),不緊不慢,,放下手中的竹卷,起身擺袖,。
素顏相對,,李長安愣怔出神。
段若沁伸手相邀,,移步書房,。
李長安立即回神,抬手還禮,。
芙蓉樓的頂層,,四間兩廂,,中間還有一處花苑軒廳,花魁可在高樓翩舞,,展露芳容美姿,。
漢白玉九九八十一塊,鑲嵌鋪設(shè),。輕紗屏風(fēng)上,,繡著山河萬里風(fēng)嵐,溫柔的月光,,撒下寂寞,,吹簫的人,天籟滌蕩人間,。
去往書房,,里面的陳設(shè)簡樸,但透著古色古香的韻味,,書卷絲帛,,文房墨寶,盡是精致唯美的天工之物,,
李長安和段若沁一同落座,。
她親自溫茶,李長安客氣一番,,翻轉(zhuǎn)兩個茶杯,,遞到她的手跟前。
段若沁謝過他,,纖手提起紫砂壺,,均勻地?fù)u了搖,讓茶香浸入水中,,色香味漸濃,。
另一只手轉(zhuǎn)而拿起一個捏鉗,夾起壺蓋,,讓騰起的茶香撲鼻,,以嗅出溫茶的程度,來品這點舌尖上的清香淡純,。
片刻之后,,她勾手曲臂,盛滿兩杯,,垂首端起其中一杯,,置于李長安的手畔。
“公子,,請,!”
“謝姑娘,!”
李長安細(xì)品了兩口,平舉茶水,,欣慰道:“好茶,,再加上段姑娘的茶藝,實屬人間難得,!”
“公子過獎了,,若沁不過是個風(fēng)塵女子,習(xí)得古人茶藝,,打發(fā)時日罷了,,并非專業(yè)的技藝流程,泡制的口感也就達(dá)到七八分吧,!”
美人愁嘆,,帥哥怎能置若罔聞。
李長安用寬慰的語氣緩聲道:“姑娘身為芙蓉樓的花魁,,不知多少女子艷羨,,又有什么卑微?”
段若沁舒眉正視李長安,,剪水眸間不動聲色,,古井無波。
稍后,,她莞爾一笑,,故作俏皮鬼臉道:“公子花了銀兩,但我這里不做皮肉生意,,便為你獻(xiàn)曲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