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付以來了以后,，李大嬸兒往景書這兒跑的更勤快了,，好像擔(dān)心景書會欺負(fù)付以一樣。

　　雖然實際情況來看,，景書的確挺欺負(fù)人的,。

　　“我被子幫我疊了，開窗通會兒風(fēng),，把煙味散了,，還有，浴室里衣服也要洗,，全部交給你了?。∥页鎏碎T,！”她說著揣起一包煙就要走,。

　　不過門還沒出，付以便攔住她問道：“一天到晚往外跑,，你到底在外面干嘛,？”

　　景書“哎呀”一聲，“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你趕緊把你活干了,，冰箱里有菜，中午自己熱著吃,，我不回來了,。”

　　少年拽住她的袖子道：“你只比我大三歲吧,，裝什么大人？”

　　景書道：“我去幫村口劉伯收菜,，行了吧,？”

　　“收菜帶煙？”少年明顯不信,。

　　景書不耐煩了：“人老人家愛抽煙我給他帶一包怎么了,？喂我說小子，你才來我家多久??？就管天管地的,，你債主我的行蹤也想打聽呢？”

　　付以冷冷瞥著她：“李大嬸兒說最近有某種團伙在村子周邊晃蕩,，還有槍聲,，驚動了警察，讓我們少往外面跑,，盡量呆在家里,。”

　　“團伙,？”景書無語道：“咸吃蘿卜淡操心,，什么團伙能看上咱這種鄉(xiāng)溝溝啊,？”

　　她推了推少年,，“讓讓讓，老子得趕緊去,，三缺一不等……啊不對,！劉伯收菜不等人！”

　　結(jié)果剛一打開門,，就見門口站著那位提著菜籃子過來的李大嬸兒,。

　　李大嬸兒挑眉，看著僵在門口的景書,，抬起胳膊把籃子舉到景書面前,，笑瞇瞇道：“你說的劉伯菜是這個嗎？”

　　景書：“……”

　　*

　　李大嬸兒又來了,，還提著菜籃子,。

　　她把女孩推進屋里，關(guān)上門道：“什么幫劉伯收菜,？,！你又跟你另外幾個嬸子約著打麻將了吧？,！”

　　“小小年紀(jì)一天到晚抽煙喝酒打牌,，景丫頭，我真應(yīng)該聽你張叔的把你強制性送到城里讀高中去,！”

　　景書一聽這話就泄氣了,，她癱坐在沙發(fā)上，嘟著嘴：“不要嘛……我不要去城里讀書……那里空氣不好,，會慢性中毒而亡的,！”

　　李大嬸兒拿著她家掃把就開始掃地，老女人掃起地來總會嘮嘮叨叨：“放屁！你張叔天天城里辦案,，也沒見得他有什么?。　?p>　　景書嘆了口氣,，無語道：“所以大嬸兒您今天來是來干嘛呀,？”

　　李大嬸兒看了眼在浴室里洗衣服的付以，道：“小以也是上學(xué)年紀(jì),，我來問問你,，要不要送他去村里的初中讀書?！?p>　　“不要,。”女孩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絕,，“他只是我的欠債人,，又不是我親弟弟，我干嘛還要供他讀書啊,，我又不是做慈善的,，毀了我老婆女兒，給他我家戶口蹭蹭已經(jīng)是我大發(fā)慈悲了,?！?p>　　李大嬸兒一巴掌拍她頭上，“閉嘴,！跟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說什么,？！”

　　景書不服氣：“我也是小孩子,！”

　　下一秒,，和趙奶奶神同步的李大嬸兒上線——“把人打個一級殘廢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景書：“……”

　　艾瑪,。

　　好氣哦。

　　*

　　客廳里的對話聲音并不小,。

　　擦拭洗手臺水跡的少年能聽的一清二楚,。

　　他漆黑的眼瞳沒有半點兒波紋在里面，似乎對二人談話的內(nèi)容也沒有任何觸動,。

　　上學(xué),？

　　對于付以來說，這個是十分陌生的詞匯,。

　　陌生到何種地步，就相當(dāng)于從未遇見過一樣,。

　　小時候在實驗室,，他由于區(qū)別于其他試驗品的能力,，而被作為重點觀察對象。

　　他獨自一人待在一間純白的房間里,，除了一日三餐和定時的能力測試檢查外,，他再也沒有見過別人，也沒有學(xué)過什么知識,。

　　十位和零位序列號的試驗品都是兩人一間,，只有他，唯一的負(fù)位者,，永遠都是一個人,。

　　后來逃出來之后，被一對夫妻收養(yǎng),，第一階段開啟導(dǎo)致夫妻倆都對他有了瘋狂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不被允許出門，也不被允許與其他人交談,。

　　男人不再去工作,，女人也不出門逛街。

　　保姆被辭退,，管家也被趕走,，整棟別墅里，就只是他們?nèi)齻€人,。

　　夫妻,，和……他們喜歡的兒子。

　　除了出門以外,，夫妻倆滿足付以的任何要求,。

　　不論是想要什么，他都能得到,。

　　可是這種相當(dāng)于金絲雀的囚籠生活卻讓付以變得孤僻和心理扭曲,。

　　他渴望逃出牢籠，卻怎么也出不去,。

　　相當(dāng)于監(jiān)獄一樣的生活在三年后的某一天終于迎來了解放,。

　　那種可以離開牢籠的欣喜戰(zhàn)勝了被追殺的恐懼。

　　付以逃出來了,。

　　走之前,，客廳里到處都濺滿了血液。

　　夫妻倆的尸體還保持著相互廝殺的姿勢,。

　　這三年里,，付以沒有上過學(xué)，夫妻倆的占有和控制不會允許他去學(xué)校。

　　因此有關(guān)于學(xué)業(yè)的知識,，都是少年自己拿著課本教材自學(xué)的,。

　　他在三年里學(xué)完了小學(xué)的所有內(nèi)容，而在福利院的那一年里,，他又學(xué)習(xí)了初一和初二的知識,。

　　實驗品都有著驚人的學(xué)習(xí)能力，他們的大腦區(qū)別于常人,。

　　可惜付以沒來得及學(xué)習(xí)初三的內(nèi)容,，就在一年后，福利院里,，那些大人們的第二階段開啟了,。

　　從那時候，他便知道,，他這輩子,，或許都無法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去上學(xué)了。

　　景書很小氣,，她才不想掏這冤枉錢,，李大嬸兒道：“啥冤枉錢啊,？上學(xué)是白花錢嗎,？！你這臭丫頭一天到晚啥三觀??！”

　　景書道：“這混小子一來就毀我六萬多塊的手辦，我給他上了戶口買了生活用品和衣服還得掏錢給他上學(xué),？,！憑啥？,！”

　　李大嬸兒道：“憑他現(xiàn)在是你弟弟,！你要不想掏錢那我來出行吧？,！”

　　景書：“……”大嬸兒胳膊肘老往外拐,，明明我才是你親手撿回來的！,！[○?｀Д′?○]

　　她不耐煩地?fù)]揮手,，癟著嘴道：“你去問那小子！上不上學(xué)是他愿不愿意的事情,，萬一我同意他不想呢,？那不白搭嗎,？！”

　　李大嬸兒白她一眼,，隨后站起身,，走到浴室去對忙碌的少年道：“小以啊，你過來,，嬸子有話問你?！?p>　　付以轉(zhuǎn)頭,，眸色淡淡，輕聲問道：“什么話,？”

　　“別杵那兒,，過來說！”李大嬸兒把少年拉到沙發(fā)邊,，踢了景書一腳：“過去,！給你弟弟騰個地兒！”

　　被踹到一邊敢怒不敢言的景書：“……”艸泥馬（一種動物）,。

　　付以坐在景書身邊,，女孩又往旁邊挪了挪，然后賭氣般地點燃一根煙,。

　　從少年角度看過去,，倒有點兒像是“心情不好別來惹我”、“敢跟我說話你就死定了”,，“可惡我明明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打麻將大殺四方卻被迫擱在家里聽你們倆瞎叨叨”的生悶氣感覺,。

　　李大嬸兒好像習(xí)慣景書這孩子氣的態(tài)度，完全不理會,。

　　她面容慈祥地對付以笑道：“小以啊,，嬸子問你，你想不想去上學(xué)??？”

　　在浴室里把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少年知道李大嬸兒會問什么。

　　實際上,，他也稍微想過這個問題,。

　　上學(xué)對他來說是種奢望，倒不是沒錢,，而是因為那種特殊體質(zhì),，注定了他無法像常人一樣。

　　“要是想的話,，明天嬸子帶你報名去,，咱村里村干部做事效率都高,，學(xué)籍啊各類需要打點的，都很快的,?！崩畲髬饍旱溃骸澳憧茨氵@么大了，也許將來會有一番不得了的事業(yè),，總不可能跟景丫頭這沒上進心的一樣天天呆在咱們這鄉(xiāng)咔咔里浪費人生吧,。”

　　這話說的景書不樂意了,，“什么叫我沒上進心?。?！我每天那么努力的養(yǎng)豬賣豬,，不就是為了建設(shè)一個咱村里的豬豬養(yǎng)殖專業(yè)生產(chǎn)基地嗎！,？”

　　李大嬸兒對于她的抗議根本不理會,，繼續(xù)道：“小以啊，男孩子嘛,，還是多讀點兒書比較好,，你在這之前有沒有上過學(xué)或者學(xué)習(xí)過什么知識啊,？”

　　少年沒有說話,，他精致俊美的小臉上面無表情，微微垂眸的模樣看上去似乎在思考,。

　　過了一會兒,，付以道：“沒有上過學(xué)，但我在福利院里自學(xué)了初一初二的知識,?！?p>　　李大嬸兒一聽眼睛就亮了：“自學(xué)啊,？那厲害?。偤?！你現(xiàn)在去學(xué)校的話,，可以直接跟著初二的同學(xué)們一起升初三?！?p>　　她絮絮叨叨正要再說些什么,，然而沙發(fā)上的少年已經(jīng)抬眸，漆黑的眼瞳望著女人的臉,，聲音仿若死水一般平靜道——

　　“不用了,?！?p>　　三個字，打斷了李大嬸兒的話,。

　　少年站起身,，蒼白的臉上十分的平淡。

　　“不用了嬸子,，”他靜靜道：“謝謝您的好意,。”

　　“只是,，我不想去,。”

　　景書立刻高興了,，“您看看您看看！是這小子自己不去的??！”

　　李大嬸兒狠狠等她一眼，瞪的景書頓時噤了聲,。

　　而后中年女人看著少年道：“為啥啊小以,？是害怕與同學(xué)相處么？”

　　少年搖搖頭,，“不是,，真不想去而已?！?p>　　“抱歉,，我有點困，回去睡一會兒,?！?p>　　他說完徑直走上樓梯，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門關(guān)上的時候聲音有點兒響,，不排除少年帶著情緒在里面。

　　客廳里留下的兩人面面相覷,，景書回憶著少年剛才的背影,，付以走路的步子有些急切，貌似心情不太好,。

　　女孩本來嘻嘻哈哈的臉上慢慢收斂了不正經(jīng)的笑容,。

　　她看了眼李大嬸兒，小聲道：“要不您先回去,，明天再說,？”

　　李大嬸兒嘆了口氣,，“行，你去看看小以,，我感覺他好像忽然有點難過,。”

　　景書點頭：“知道知道,?！?p>　　光著腳丫送走了李大嬸兒以后，景書穿上遺落在沙發(fā)邊涼拖鞋,，悄悄跑去了二樓,，少年的房間沒有鎖，因為鎖壞了,，沒修理,，只能簡單的關(guān)一下。

　　景書打開門,，小心翼翼地探進一個腦袋,，朝里面望了望。

　　少年并沒有如他所說在睡覺,，而是坐在窗臺邊,，靜靜望著遠處的風(fēng)景。

　　很安靜,。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一切都照的暖洋洋的。

　　可是付以的臉還是那般蒼白,，身體也是如此的冰涼,，與常人不同的體溫也讓他很不喜歡與其他人接觸。

　　因為,，他們有著令自己羨慕的溫度,。

　　聽見開門聲，付以轉(zhuǎn)過頭,，冷冷問道：“做什么,？”

　　景書話不經(jīng)大腦，直接道：“做飯,?！?p>　　付以：“……什么？”

　　景書：“……額……我的意思是,，我餓了,，去做飯?！?p>　　少年嘆了口氣,，離開窗臺,，走到景書面前，微微抬眸,，“知道了,。”

　　自從前兩天他學(xué)了做飯以后,，景書就再也沒有進過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