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交代：高句麗，《后漢書》中記作“高句驪”,，簡稱“句麗”或“句驪”,，是公元前一世紀至七世紀時期生活在中國東北地區(qū)的一個古代民族。漢元帝建昭二年（公元前37年）扶余人高朱蒙在前漢玄菟郡高句麗縣建國,，故稱高句麗,。

　　高朱蒙是夫余王族的成員，因為夫余王族內(nèi)部的爭權(quán)斗爭而迫使高朱蒙南奔,，最后乘著前漢式微,，在漢四郡之一的玄菟郡高句麗縣建國，自稱高句麗王,。后在元帝時,，由當(dāng)時的大司馬王莽派兵征討之,，高朱蒙主動請降。朝廷便正式冊封高朱蒙為高句麗侯,，封地便是高句麗縣。

　　在烏珠留若鞮單于列兵于漁陽的時候,，陛下命高朱蒙出兵向西,，與漢軍一起攻擊匈奴。但是這個高朱蒙卻心懷鬼胎,，兩面三刀,，虛與委蛇。玄菟郡大尹嚴尤拿著陛下的詔令命其出兵時,，高朱蒙卻帶著兵馬逃出了塞外,，一路劫掠斬殺邊民無數(shù)。

　　路過遼西時,，遼西郡大尹田譚氣憤不過,，率領(lǐng)郡兵追擊高朱蒙，卻被高一箭射殺,，懷恨抱屈,、身死報國，實乃大憾,。這個高朱蒙,，高乃為姓氏，朱蒙在夫余語中的意思就是神射手,，這說明他是一位箭術(shù)十分高超的射手,。事實也是如此。

　　嚴尤聞聽田譚大尹殉國,，快馬向陛下奏言：“貉人犯法,，不從騶起，正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今猥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夫馀之屬必有和者。匈奴未克,，夫馀,、穢、貉復(fù)起,，此大憂也,?！?p>　　這便是陳牧來這里的起因。但實際情況比這更為嚴重,，匈奴人自不用講,，夫余國本是高句麗侯高朱蒙的祖國，高朱蒙此次逃出塞外,，去的也正是夫余國,。在那里，他又從自己的堂弟夫余王手里借得控弦之士兩萬人,，一時氣焰十分囂張,。

　　另外肅慎國、沃沮國等前漢的屬國見狀也起了觀望之意,，不臣之心驟起,。這些屬國也就剩下一個烏桓國還對宗主國新朝死心塌地。陛下也是得到了這些密報之后,，派了陳牧持天子節(jié)鉞出使這些國家,，一來是探聽虛實，二來是安定民心,。

　　去歲西北的確大旱,，再加上去年與匈奴人交鋒一年，雖說勝多敗少,，但戰(zhàn)爭這玩意兒燒錢的速度直接讓人奔潰,。陛下雖有心與這些彈丸小國同時開展，但這苦寒之地,，軍糧運輸就是個難以攻克的大問題,。所以這才有了陳牧這次的先禮后兵之行。

　　陳牧先去拜訪了玄菟郡大尹兼武威將軍嚴尤,。嚴尤,，字伯石，曾與陛下共讀于長安敦學(xué)坊,，嘗自比樂毅,、白起，頗受陛下器重,。此時屯兵于玄菟郡要塞用以防御匈奴人東進的大軍便是由嚴尤將軍統(tǒng)領(lǐng),。

　　這位仁兄文武雙全，和以身殉國的遼西大尹田譚一道牧民邊疆,，守土有責(zé),，互相引為知己。此次田譚身死，直把這位嚴大尹氣得嘔血,。

　　這個高朱蒙為人奸猾,，雖為縣侯，但是對嚴尤倒是尊敬有加,，言聽計從,。田譚卻看出此人猶如隱藏在草叢里的毒蛇，曾從旁敲擊過嚴尤,，但并沒有引起嚴尤的重視,，結(jié)果釀成今日之惡果。嚴尤發(fā)重誓誓殺高朱蒙為田譚報仇雪恨,。但那兩萬控弦之士絕不是好惹的，自己手里的兵馬防御有余,，進攻不足,，只能寄希望于陛下派來雄兵相助。

　　當(dāng)見到陳牧帶了不到一百人,，甚至還有十幾個少年人,，嚴尤失望的表情清清楚楚的寫在了臉上。若如不是陳牧手持天子節(jié)鉞,，他都要當(dāng)場發(fā)飆了,。

　　陳牧微微一笑，對嚴尤的無禮行徑并未在意,。但是虎賁軍校尉趙啟就沒有那么好相與了,，他虎目圓睜，眼冒寒光的看向了嚴尤,。

　　嚴尤眼皮都沒抬,，完全一副藐視的態(tài)度。像他這樣遠離權(quán)利中心的邊塞大郡的大尹,，一般不會把中央來人太放在心上,，更何況他還是手握重兵的武威將軍。

　　在他們這些人眼里,，來這里代天子巡狩的人要么是受天子寵幸的奸佞小人,，要么是世家子弟來塞外鍍金熬個資歷方便晉升。不像他們這些整日里直接與外邦敵酋接觸,，少不得刀光劍影之中求存,，最見不得的便是這些人。

　　這自然也不怪不得嚴尤眼拙,，的確是陳牧容貌偉岸,，符合鄧通、董賢之流的外形。嚴尤見陳牧如此年輕居然已官拜關(guān)內(nèi)侯,，再想自己整日里出生入死,，自然是心下不平。

　　那個時候,，信息傳播速度有限,，嚴尤對陳牧一無所知也是情有可原。

　　其實陳牧對這類封疆大吏從內(nèi)心里是敬服和尊重的,，如果他們內(nèi)心里連這點傲氣都沒有的話怎么能御敵于外,！

　　所以陳牧的不生氣和不在意是真的，當(dāng)然虎賁校尉趙啟的生氣也不見得也是真的,。像這些整日里在皇宮周圍打轉(zhuǎn)轉(zhuǎn)的人最是知曉什么時候開懷大笑,、什么時候應(yīng)該怒氣沖沖。

　　這便是嚴尤敢藐視陳牧一行的原因,，即便是他手持天子節(jié)鉞,。這些小白臉，還需要他們護著自己周身安全呢,。論耍心眼,，他們行；論行軍打仗,，自己行,！

　　陳牧自是不能讓兩人真的嗆起來，他便向虎賁校尉趙啟喝道：“趙校尉,，不得對賀將軍無禮,！”

　　趙啟之所以怒目雖有京官的傲慢因素，但更多是要在陳侯爺面前想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忠誠,。既然陳牧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剛才呲出來的白牙,，而且喝令自己退后，那么作為鷹犬的作用已經(jīng)完成,，他迅速一縮身,，道一聲“諾”便退到了陳牧的身后。

　　嚴尤作為積年的老郡守,，當(dāng)然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更何況他也只是想給年輕人一個下馬威，免得這些嘴上無毛的小子下車伊始烏里哇啦一陣亂指揮,，最后一拍屁股走人之后還得他挨個再去擦屎,。

　　對于陳牧的表現(xiàn)，嚴尤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對自己的忤逆之舉絲毫不以為意,，甚至是隱隱有一種看戲的錯覺,，好像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來這樣一手一樣?？创巳四昙o也無非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怎會如此老辣，也不應(yīng)該有這般城府才對呀,。

　　而且這人對素來驕橫的虎賁軍校尉也能做到令行禁止,，這更是顯得異常。事反則必有妖,，這個年輕人絕非是表現(xiàn)出來的滿臉笑意的和氣佬,，恐怕是只吃肉不吐骨頭的笑面虎。

　　于是嚴尤哈哈一笑,，聲如洪鐘道,，“侯爺這是哪里話，是下官久居邊關(guān),，時常不聞圣人之訓(xùn),，逞野蠻人之強，讓二位使節(jié)見笑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須臾間,，這個老家伙就換了一副面孔,。雖說是前倨后恭，但是收發(fā)自如,，能屈能伸,，甚至是連痕跡都不易尋得。這大約也是長期跟這些外族打交道形成的習(xí)慣吧,，所謂的外交家的風(fēng)范,。

　　見嚴尤服軟，陳牧自然順坡趕驢,，開懷道：“賀大尹替天子守國門,，勞苦功高，當(dāng)是我等晚輩效仿的楷模,，還望前輩不吝賜教才對,！”說著他讓李亨送上一份見面禮，自然是那潔白如雪的竹紙,。

　　“前輩常年牧馬塞外,，中原才能得以生息，這等大恩,，自是難報萬一,。晚輩呈上自制紙張若干，將軍在磨刀之余，可修封書信到家,，便是可抵萬金之善舉,。”

　　嚴尤讓陳牧的一席話竟說得眼圈有些酸澀,，因為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當(dāng)兵吃糧，天經(jīng)地義,，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jīng)把這個當(dāng)作謀生的手段,，哪怕是身死沙場，也權(quán)當(dāng)是運氣不好,。卻從沒想過自己的浴血奮戰(zhàn)會讓置身刀兵之外的國人有感懷之心,。更難得的是，這個年輕人居然知道“烽火三月,、家書抵金”的道理,。

　　再看這遞上來的潔白如羊乳、絲滑如羊絨,、單薄如蟬翼的東西,，居然是竹子造的紙。用這樣的紙寫字,，恐怕是對這寶物的褻瀆吧,。不過要是妻兒讀上這上面的信文，恐又是另一番感受,。真是關(guān)心備至,，用心良苦。

　　等等,，這紙是自造的,？造紙？陳牧陳巖松,？嚴老將軍忽然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誰了,。不是傳言說他資財筑堤，遭到了天子的猜忌,，被貶官在家嗎,？怎么會成了出使東北四國的侯爺了呢？

　　“閣下...便是那元城縣的陳牧陳神醫(yī),？”嚴尤竟然有點顫聲問道,。

　　“不敢，晚輩正是陳牧,，粗懂醫(yī)理而已,?！标惸林t虛道。

　　這倒很是出乎陳牧的意料,，自己的名聲居然已經(jīng)傳到了玄菟郡這樣邊遠之地,，這古代的信息傳播速度也不慢嘛。其實陳牧不知道的是,，這位嚴尤將軍,，不僅僅和陛下是在常安共學(xué)，更是開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伙伴,，兩人都是出生在魏都郡元城縣,。關(guān)于陳牧的事跡，蟄居在元城縣的嚴尤老母倒是在家書上提及過,。

　　陛下年少時,，因為父親王曼早逝，導(dǎo)致家道中落,。雖然自己的叔伯一天之內(nèi)被表弟劉驁連封五侯,，但對王莽來說這只是加大了自己與堂兄弟之間的距離，除此之外再無他用,。

　　可是無論少年時的王莽多么窮困潦倒,，有個叫嚴尤的家伙始終不離不棄，他只跟陛下一起玩兒,，自己的芋頭寧可不吃也要讓給王莽,。

　　這種少年時的情感一直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當(dāng)匈奴人重新舉起了放下六十元年的馬刀時,，嚴尤不顧自己五十八歲高齡，主動向陛下請纓,，來到了這苦寒之地玄菟郡,，以自己一己之力對抗蠢蠢欲動的東北四國和虎視眈眈的匈奴人。

　　這也是他敢藐視任何來自常安的任何一個官員的底氣,，因為他對陛下的忠心,，那是堅如磐石的。

　　但是,，這個叫陳牧的青年,，讓老將軍第一次看走了眼。不過,，這次眼拙,，讓老將軍喜出望外，甚至喜笑顏開,。因為,，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渾身散發(fā)出來的自信,，已經(jīng)勝過了很多手握重兵的將軍,。

　　老將軍仰天長笑，連說了三聲好,。他已經(jīng)相信,，那個叫高朱蒙的夫余狗賊，他距離“死”字恐怕只有咫尺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