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進宮,,葉瑾只是覺得宮中規(guī)矩實在繁瑣,心底略微有些不適應。
馬車極為平緩,車內(nèi)又暖和,葉瑾忍不住犯起了困,,于是她靠著墻,閉眼小憩,不曾想竟熟睡過去,。
另一邊的顧恬見葉瑾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睡的有些不安穩(wěn),,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書,,靠了過去,伸手將葉瑾的腦袋扶在自己的肩上,,用一只手摟著她的肩,,將葉瑾護在了懷里。
她睡的極熟,,沒有一絲反應,,顧恬看著葉瑾的臉,伸手將她臉上一縷凌亂的發(fā)絲撥正,,忽的覺著她的臉極小,,似乎只有他的手大。
顧恬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眼前睡著的人卻忽然動了動,,顧恬覺著好玩,,又伸手點了點,葉瑾又動了動,,就這樣一來一回,,葉瑾終于被吵醒了,她睜開眼睛拍了一下顧恬的手,,瞪了顧恬一眼,,“顧恬你干什么?”這本是句充滿怒意的話,,瞧在顧恬眼中卻變了模樣,。
她的聲音有著剛睡醒的軟糯,眼中也帶著一絲水光,,她一眼瞪過來,,顧恬只覺得心中著火,他快速的捂住葉瑾的眼睛,,啞著聲音說道,,“以后不許瞪別人?!?p> 葉瑾覺的他莫名其妙的,,于是她拿掉顧恬的手,伸手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車內(nèi)極安靜,,葉瑾喝水的聲音極為清晰,顧恬一把撈過她的頭,,“為夫也想喝,。”
葉瑾把杯子遞過去,,只是顧恬的臉卻突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龜裂,這個流氓,!
顧恬覺得,,再這樣下去,他怕是會直接打道回府,,于是他伸手遮住葉瑾的眼睛,,起身坐好,拿起葉瑾手上的水杯,,急促的喝了下去,。
再次被遮住眼睛的葉瑾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顧恬又是抽的什么瘋。
正當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外面?zhèn)鱽砩蛄璧穆曇?,“爺,到了,?!?p> ……沒有動靜。
“爺?”沈凌以為自己聲音小,,于是又叫了一聲,,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看了眼馬車旁的白霜,,見她正看著自己,咳了一下,,“爺,,到了?!钡攘艘粫?,顧恬才撩起簾子,神色自然的下車了,。
白霜瞄了一眼自家小姐,,衣衫微亂,眼中波光盈盈,,唇色鮮紅欲滴,,臉上帶著一絲未消怒意,這可真是稀奇,。
“白霜…”聽見自家小姐叫自己,,白霜這才反應過來,行至葉瑾身邊,。
這時一個太監(jiān)緩步走了過來,,給兩人行了個禮,“顧將軍,,還請挪步至保和殿,。”
顧恬頷首,,牽著葉瑾的手隨著那公公前去保和殿,。
…………
“鎮(zhèn)北將軍,榮安縣主到,?!彪S著這個聲音,,殿內(nèi)眾人皆望了過去,目光全部落在了兩人身上,,女人們看著葉瑾眼里是嫉妒與羨慕,,而男人眼里則充斥著欲望與畏懼,大部分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低著頭喝酒,。
葉瑾皺眉,往顧恬身邊靠了靠,,顧恬察覺到葉瑾的不適,,眼神微涼,淡笑著掃了一圈,,周圍的視線便淡了下來,,只是還有一道視線尤為熱切,顧恬看過去,,是太子,,顧恬眸光微閃,眼神冰冷,,他垂下眸子,,臉上還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還以為這張玨足夠聰明,,卻不想也是個酒囊飯袋,。
李貴妃見顧恬臉色大驚,她是個精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后宮立足,,和皇帝一樣,她同樣看不懂顧恬,,但他絕對是一個狠角色,,否則怎么能一個人撐起這偌大的顧家。李貴妃瞇了瞇眼,,看的出來顧恬喜歡那程家小姐,,玨兒絕對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去得罪顧恬。
李貴妃瞄了太子一眼,,帶著一絲警告,。
太子低下頭,心里滿是不甘,,自己是太子,,而顧恬區(qū)區(qū)一介臣子,憑什么和他搶女人,?總有一天,,他會把那個女人奪回來,。
很顯然,太子忘記了一件事,,葉瑾從始至終都不屬于他,。
“坐下吧?!被实蹟[擺手,,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葉瑾無意之間看了皇帝一眼,,有些詫異,,還不到一年,皇帝卻已經(jīng)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上次葉瑾進宮見皇帝時,,他雖白發(fā)蒼蒼,卻帶著一身的威儀,,渾身上下都包裹著一股帝王之氣,,眼神十分清明,,透著的壓迫感,,而這次再見皇帝,他身上卻又一種垂死之氣,,眼睛也不似從前清明,,透著渾濁,死水一般,,毫無生氣,。
“看我…”葉瑾正想著,旁邊就傳來了顧恬的聲音,,“娘子一直盯著別人看,,可是為夫長的不夠俊俏?”
葉瑾看著湊過來的顧恬,,只覺得他這話說的十分違心,,于是葉瑾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請你對自己的臉自信一些,?!?p> 顧恬樂了,動了動嘴巴,,還沒說話,,便被葉瑾塞過來的果子堵住了嘴,葉瑾實在是怕他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再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話來,,“這果子好吃,,顧恬你試試,。”
顧恬咬了一口,,確實很甜,,他吃掉果子,微微湊近,,微微低下身子,,“喚我夫君?!?p> 葉瑾彎了下嘴角,,心想顧恬指定是有點什么癖好,她吃著果子看著舞,,并不理他,。
顧恬寵溺的望著她,眸中帶了些許無奈,,他握過葉瑾的手,,捏了一下,輕聲說了句壞丫頭,。
殿內(nèi)眾人皆時不時瞧著兩人,,見此情景,便知這鎮(zhèn)北將軍是極喜歡那榮安縣主的,,那些覬覦葉瑾美貌的人徹底歇了心思,。
要說顧恬待人如春風,那他們?yōu)槭裁磿蓱勵櫶?,還得從顧家說起,。
顧家是京城的名門望族,家族皆為文官,,到了顧恬這一代,,子嗣稀薄,僅有一兒一女,,小姐還不幸去世,,便只留下一個兒子,年幼的顧恬跑去了邊疆,,還上了戰(zhàn)場,,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顧家要覆滅之時,顧恬從戰(zhàn)場上回來了,。
顧恬十三歲去了邊疆,,十四歲便上戰(zhàn)場,十六歲擊退匈奴,,一舉成名,,返回京城以雷霆之勢迅速整頓了即將覆滅顧家,,重新坐穩(wěn)了顧家當人家的椅子。
想想顧恬當初回來時身上那一股子煞氣,,依舊叫人膽寒,,那是殺了太多的人而形成的,重回京城的顧恬行事低調(diào),,頂著一張笑盈盈的臉,,雖為人溫潤,卻無形之中給人一種疏離感,,叫人不敢隨意靠近,。
臨危之際,死而復生,。
朝堂上大部分人看的明白,,像顧恬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此次剿匪大獲全勝,,朕心甚慰?!?p> 太子聽這話立馬開口說到,,“能為父皇分憂,乃兒臣分內(nèi)之事,?!?p> 皇帝聽了這話很是開心,,于是朝中大臣紛紛附議,,聽的蔣垣一陣咂舌,渾身長了刺一樣難受,。
這時外面走進來一個男子,,外面人叫到,“六皇子到~”
眾人目光飄過去,,卻又紛紛低頭吃酒,。
葉瑾見眾人這反應不似畏懼,反而有種淡淡的不屑,,她抬頭看過去,,那人身著一襲青衣,身形薄弱,,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身上似乎帶有頑疾。
葉瑾微微往顧恬那邊靠,,小聲問道,,“這是?”
顧恬捏了一下葉瑾的手,,另一只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那是六皇子張儀,?!?p> 葉瑾垂下眼簾,這大致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看他這副身子還能活到現(xiàn)在,,也是很不容易。
“他母妃生前十分受寵,,后來生他難產(chǎn)去世了,,他也就不受陛下待見,出生起就被送到了安禮寺,,磕磕絆絆才活到了現(xiàn)在……”顧恬在她耳邊說著,,葉瑾看著他,突然出聲,,“這你都知道,?”
顧恬捏了捏她的手,“你夫君厲害著呢,?!闭f著又捏了兩下。
葉瑾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出來,,“顧恬,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捏人手心?”
顧恬聽著話頓了一下,,見葉瑾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忽然笑了,,“只對你有這個癖好,。”葉瑾心里一抖,,不敢恭維,。
“你如何回來了?”皇帝的表情十分的復雜,,又驚又怒,,“既來了便坐下吧?!?p> 張儀眼中閃現(xiàn)一絲難過,,雖然心里十分平靜,可聽到親生父親這般質(zhì)問的話,還是難以做到心如止水,,他行了個禮,,“謝父皇?!彪S后坐下,。
李貴妃見這這張臉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原因無他,,這張儀長的酷似良妃,,想當初他母妃當真是皇帝的心頭肉,若不是弄死了她,,搞不好現(xiàn)在太子就是這張儀的了,。
她看了一眼皇帝,見他眼里猶存的冷漠,,李貴妃放下心來,,最后的贏家只有一個,這個人必定是她,。
“六弟今日可是來遲了,,必得自罰一杯?!碧幽弥票叩綇垉x面前,,眼神里充斥著不懷好意。
張儀勾唇一笑,,這笑容配上孱弱的模樣竟有種別致的美感,,“臣弟有病在身,不宜飲酒,?!?p> 太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酒喝下,,“六弟這病可是還未好轉(zhuǎn)?一會去皇兄那里取些上好的藥材,,好好調(diào)理一下身子,瞧你這身子弱的,,女子一般?!?p> 張儀淡淡一笑,,對于張玨的挑釁,心中并無波瀾,,“皇兄如此慷慨,,那臣弟便謝過皇兄了。”
太子愣了幾秒,,完全沒有想到張儀會這樣說,,只是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好再拉下顏面說出反悔的話來,,于是不再看張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一旁聽的一清二楚的葉瑾簡直在心里樂開了花,,讓這太子作妖,人家不按套路出牌,,看張儀這樣瞧著倒是比那太子順眼多了,,“顧恬,你知道這叫什么嗎,?”
顧恬笑了笑,,拉過她的手,低聲說到,,“跳梁小丑,。”
葉瑾看向顧恬,,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說太子怕是不妥吧,眼中隱隱映出吃驚的模樣,。
倒是顧恬見她這個眼神,,覺著有些好笑,他發(fā)現(xiàn)和葉瑾待的越久,,就越能發(fā)現(xiàn)她的多面性,,他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的手心。
“顧將軍,?!比~瑾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張儀就坐在顧恬旁邊,。
顧恬回頭見是張儀,,拉過葉瑾,“這是我妻子,?!?p> 葉瑾點點頭算是行過禮了,張儀也只是頷首,。
顧恬揚唇一笑,,眸中也暈出一圈笑意,“許久不見,身體可還好,?”
葉瑾再次看見張儀笑了起來,,不同于剛剛對太子的假笑,帶了幾分真意,,他說,,“難得你還想著我,這幾年在外游歷,,身體已好了許多”
說著,,他從懷里拿出一對玉佩,“你成親時我正在外游歷,,接到書信時已是一月之后,,這是我偶然間得的一對玉佩,世間僅此一對,,就贈予你們當做新婚禮物了,。”
顧恬見這一對玉佩也不客氣,,直接收了下來,,“此次回京可多待些時日?”
張儀勾唇搖頭,“明日便走,?!彼皖^,神色中有一抹落寞,,“京城是非多,,還是早些離去為好?!?p> 顧恬皺眉,,“明日未免也太著急了些?!?p> “這也無法,。”聽見這話,,顧恬也就不再言語了,。
“在外小心些?!边^了一會兒,,顧恬說出了這句話來。
張儀笑笑,,吃了個果子,細嚼慢咽,“放心吧,,這么多年了,,我這不也平安無事嗎?”
顧恬笑笑,,不再言語,。
葉瑾在一旁看著他們熟稔的語氣,便知道兩人應該是認識了許久,,她拿著果子咬了一口,,嗯,果然還是甜的好吃,。
宴會還沒結(jié)束,,張儀便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離開了,皇帝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在和張儀對話時,,語氣十分的冷漠。
葉瑾見著皇帝這副模樣,,在心底暗暗吐槽,,虎毒還不食子呢,這個皇帝可真不怎么樣,,把自己的兒子扔在寺里那么多年不聞不問,,現(xiàn)在還這般不待見他,雖然程元盛算不上好父親,,可是和皇帝一對比,,也是好上了許多。
“陛下雖不是個好父親,,卻算的上一個好皇帝,。”顧恬似乎看出了葉瑾在想什么,,又道,,“作為皇帝,這個王朝的統(tǒng)治者,,他必須舍棄掉一些東西,。”
所以張儀活該做被舍棄的那個人?葉瑾不懂顧恬說的話,,她看著最上面的那個男人,,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都想坐在那個位置上。
宴席散了之后,,宮里卻突然傳出皇帝快要不行的消息出來,,顧恬瞇了瞇眼睛,,對著沈凌道,“快去找六皇子回來,?!?p> “是!”
葉瑾看著這烏壓壓的天空,,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明天是大年初一,真希望能好好過完這個年,。
事不遂人愿,,這一年注定是不會太平靜的,當天晚上皇宮里就傳來消息,,皇帝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