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王也對于他們兩人之間的這種相處狀態(tài)算是早已免疫了,。只轉過頭來問王行道:“你之前說你是叆陽堡人,,現(xiàn)如今咱們已經在叆陽堡了,你是不是該想辦法跟我證明一下,,你到底是我大明子民,還是韃子派過來的內鬼???”
葉富此言一出,王行便頓時臉色慘白,。
看著他一瞬間變得毫無血色的臉,,靳一川似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哼了一聲道:“該不是沒有證據吧,?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在欺瞞大人,?你其實真的是韃子派來的內鬼?”
“不……不是的,!”王行慌得連忙擺手,。
靳一川瞪著他道:“還敢說不是?我問你,,你當初不是說過,,你是璦陽堡人,家中還有個兄長可以替你作證嗎,?你倒是說說,,誰是你的兄長?敢不敢讓大人將那人叫來,,當堂對峙,?”
王行慌得什么似的,他的確是有難言之隱,,并不是有意欺瞞,。但事到如今,,他如果不說實話,怕是不只是一直看他不順眼的靳一川,,就連葉富,,都絕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他實在是沒有別的選擇余地,,無奈之下,,才總算是說出了實情。
“大人,,小人真的不是有意欺瞞您的,。只是當時事態(tài)緊急,小人若是不那么說,,怕是當時便要死在您的手上,。所以,小人才只能出此下策,?!蓖跣姓f到這里,靳一川已經蠢蠢欲動,。葉富遞了個眼神過去,,讓他暫時冷靜,示意王行把話說完,。王行連忙接著說道,,“小人當時說,小人是叆陽堡人,,并沒有錯,。家中有一兄長,也是實情,。而且,,兄長如今就在叆陽堡內,就今日,,大人還曾見過他,。只不過,小人覺得,,他必定不愿意認小人也就是了,。”
“胡編亂造,!”靳一川低低的斥了一聲,就要發(fā)作,。
葉富卻是斜著眼睛看了看王行,,問道:“你說,,我今天見過他?許是沈千總今天給我介紹的人多了些,,我倒是沒有印象,,哪個人像是你哥哥?!?p> “大人,,您誤會了?!蓖跣薪忉尩?,“小人家中并非軍戶,也沒有人從軍,。家兄是叆陽堡守備署衙經歷司的經歷,,是個文人,今天沈千總介紹的時候并未提及家兄,?!?p> “哦?經歷司經歷,?”葉富腦海中閃過一個瘦弱的人影,,如今回想起來,那人和面前的王行,,容貌上倒是真的有五分相似,,“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王行連忙回答,,“家兄王致,。”
葉富點點頭,,對靳一川吩咐道:“一川,,你去幫我把經歷司王經歷請過來?!?p> 靳一川愣了一下,,“現(xiàn)在?”
這個時間,,怕是大家都該休息了,。這個時候把人叫過來,真的好嗎,?
“以上司的身份當然不應該這么晚擾人清夢,。”葉富說著,用眼神點了點身旁的王行,,“可是,,這不是親人團聚嗎?自然是不拘什么時候,?!?p> 靳一川恍然大悟,連忙帶著命令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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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鐘后,,靳一川帶著經歷司經歷王致,來到了后院,。
葉富面前,,一身官服的王致躬身行禮,“下官參見大人,?!?p> 葉富連忙站起來,一把扶住王致,,笑道:“王經歷,,深夜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p> 王致臉上表情平靜,只說道:“叆陽軍堡內,,不是大人手下的兵馬,,便是大人治下的子民。深夜相召,,想來必有要事,,下官自然不敢耽擱。公事要緊,,談不上打擾,。”
王致的態(tài)度不卑不亢,,相對于那些眼高過頂?shù)奈墓?,自然是極為不同的。但葉富知道,,文官衙門里頭的文官,,相對于武將,那優(yōu)越感自然是極強的,。但絕不包括類似王致這種,,身在武官衙門里面的文官,他們的地位其實并不高。對于頂頭上司,,該有的尊重都必須要有,,沒有半點兒身為文官的特權。
因此,,王致的表現(xiàn),已經可以看出,,他本身還是一個很把文人風骨當回事兒的文官,。
葉富不和他斗官腔,順勢推了把王行,,對王致說道:“倒是讓王經歷誤會了,,事情倒是沒有多大。只不過,,我在來的路上,,遇到這么個細作。不知道,,王經歷認不認識他,?”
王致看向王行,目光一觸即分,。
葉富心中暗笑,,看起來,真是兄弟倆沒錯了,。
這兩人本身容貌就相近,,再加上同屬一姓,是兄弟的可能性就比較大,。而當葉富說王行是細作,,要王致辨認的時候,王致表現(xiàn)得也絕不像是對著第一次見到的人,,反而很像是與王行有什么仇怨,,不想見到他似的。
眼神離開王行的臉,,王致迫不及待的對葉富說道:“回大人的話,,下官并不認識此人?!?p> “唔,,那就真的是個韃子細作了?!比~富摸摸下巴,,有些惋惜的看了王行一眼。隨后,便對著靳一川打個眼色道:“先把他關起來,,明天一早,,校場處決。吩咐下去,,所有官兵都必須到場觀看,。腦袋砍下來,給我在旗桿上掛足一個月,!看日后狗韃子還敢不敢派細作來,!”
靳一川答應一聲,上前便拉王行,??礃幼樱缇腿痰貌幌朐偃塘?。
王行被靳一川拖著往外走,,嚇得膽都要破了,不要命的嘶嚎著求饒,,“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小人不是細作,真的不是細作,!哥,!你救救我!我是你親弟弟??!看在娘的份兒上,你救救我,!救救我,!”
靳一川不容他多話,人已經被扯著到了院子里,。
王致雙手緊緊攥拳在身側微微抖著,,直到王行提到了‘娘’,他才突然喊道:“慢著,!大人,!且慢動手!”
葉富自知得計,,瞇瞇眼,,笑得極為得意,。
“怎么?王經歷同情細作???”葉富笑了笑,對王致調侃道,。
王致低下頭,,似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過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氣,,說道:“大人,下官剛剛……實在是慚愧,。此人下官認識,是下官的胞弟,,名叫王行,。”
“哦,?真的,?”葉富問道,“既然如此,,剛剛王經歷為何說……不認識?。俊?p> 王致低著頭,,又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下官幼承嚴訓,苦讀詩書,,一心只為考取功名,,卻只落了個守備署衙的經歷司經歷。若是早知如此,,當初真不如將讀書的時間用于教導王行,。家父過世早,家母對王行過于溺愛,,讓他養(yǎng)成了很多不好的習慣,。從小偷雞摸狗,不干正事,。我當初將時間都耽誤在讀書上,,對他也是疏于管教,這才……家母年紀大了,,王行千般不好,,也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下官倒是真有將他趕出家門,自此不管他死活的意思,,可不能不顧及家母,。”
“你倒是有孝心,?!比~富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王致說道,,“好吧,你的故事很感人,。但是,,要我相信,卻也沒有那么容易,。畢竟,,細作的事情絕非是小事。我要為闔城軍民負責,,你這般出爾反爾,,我不能輕信吶?!?p> “大人要如何才能相信下官,?”王致皺了皺眉頭問道。
他剛剛說得確實是實情,,就憑母親對王行的溺愛,,當初王行一言不合離家出走,跑得沒了影子,,都讓老太太好一通牽腸掛肚的哭,。若是讓她知道,她最疼愛的小兒子被新任守備砍了腦袋,,而理由還是自己不肯與王行相認,,那怕是老太太非當場氣死不可。
王致是個孝子,,絕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但他同樣知道,就在他叫停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落于了下風,。葉富不會輕易放過這次可以要挾的機會,只看他到底想要什么了,。
葉富撓撓腦門,,狡黠的一笑,,對王致說道:“其實,事情不是沒有商量,。你只要答應我兩件事情,,我可以考慮放了王行?!?p> 王致心中雖然急,,但卻并不貿然答應,而是謹慎的說道:“下官愿聞其詳,?!?p> 葉富知道他心中防范著,但他其實也真的沒有想要王致答應什么過分的條件,。理了理思緒,,他說道:“這第一條,想來沒有什么問題,。說是商量,,要你答應,其實不過是通知你一下,。王行這小子,怕是讓你頭疼得很了,。不過嘛,,我倒是看他還挺順眼的。我想要留他在我身邊當個親兵,,你不會不答應吧,?”
這年頭,募兵的情況很多,。遼東戰(zhàn)事緊急的時候,,甚至是能拉來人,就給官做,,隨隨便便一個千戶的帽子就丟出去了,。所以,安排一個人當兵,,對于葉富實在只是舉手之勞,。
王致摸不清他的主意,便只說道:“王行從小到大,,沒有做過什么正經事情,。若是大人肯將其帶在身邊教導,日后便算是不能成才,,起碼也不會是爛泥一灘,,總好過他在鄉(xiāng)間廝混,。這一條,下官自然應了,?!?p> “嗯,這就好,?!比~富點頭道,“那么,,第二條,,就有些為難了。不過,,想來,,王經歷應該也不會不答應我?!?p> 王致說道:“大人且說來聽聽,。”
“好,,那我可就直說了,。”葉富說道,,“想必,,王經歷你也知道。我是初到叆陽,,兩眼一抹黑,。該信誰,不該信誰,。什么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事情比較緊要,,什么事情可以暫時擱置,,我這心里頭都沒有太多的打算。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王經歷,你在叆陽多年,,想必對這里的形勢早已了然于胸,。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給我做個謀士,,參贊軍務,,查缺補漏,。”
聽到這里,,王致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在叆陽多年,又是個心有抱負的人,,自然早有藍圖,,卻是空有一腔熱血,不得施展,。這樣的機會,,他等了太久。等得一顆心,,漸漸地都已經麻木下來了,。
這會兒聽葉富突然提起,他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強自穩(wěn)住心神,,他問道:“不知大人對叆陽軍堡接下來的行事有什么規(guī)劃?!?p> 葉富笑了,,“我要你幫我,你反倒要考我,?好吧,,我其實也沒有太細致的想法。只不過,,大略的方向倒是有了。今日我跟著沈千總看了軍堡,,問題很多,,最嚴重的,應該是三點,,第一,,軍堡四處年久失修,整修軍堡,,挖置戰(zhàn)壕,,迫在眉睫。第二,,軍備不足,,我叆陽堡上下官兵,尚且沒有齊整的防寒軍衣,,糧食不足用,,武器更是陳舊不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軍中人心渙散,,戰(zhàn)斗力低下,打仗打得就是一鼓氣,,沒有士氣的軍隊,,無論怎么打都是輸,怎么練都是白費勁,。若是這三點能夠首先做到,,那么,,其他的,,就可以徐徐圖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