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走后,,我病了好些日子,,天氣也一天比一天涼起來。丹馥閣最后一批荼蘼開的正盛,一有時間,,我就會去那里坐著看花,,一看一下午。
“世明”……應(yīng)該叫他乾王,,從風(fēng)亭與他一別再無音信,。裴言則隔幾日遞消息過來,給我送些我要去刺探情報的人的資料,。葉嬤嬤像是失蹤了一樣,,沒再來竹間居讓我匯報工作,連張媽媽都不怎么來這里,,除了來噓寒問暖看顧我的病情,,只吩咐院里的丫頭婆子好好`工`作,嚴禁玩忽職守,。
一日,,我正手握一卷書,懨懨地在丹馥閣看花,。忽然一個熟悉的清脆爽利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你這要死要活的,丹陽瞧見也是徒惹傷心罷了,?!?p> 我一回頭,竟是數(shù)月不見的繡雯,。
她粉脂薄施,,珠翠滿頭,被一身華服襯得嬌美俏`麗,。數(shù)月不見,,她瘦了些,少女的青澀褪去了不少,,多了女人的嫵媚和嬌柔,。
我倆雙手相握,一時間千言萬語,,竟不知如何說出口,。
良久,我開口打破沉默,。
“對不起,,我應(yīng)該在那天和翠墨見面后就立即告訴你的,讓你這么傷心,,真的是我的錯,。”
她沒開口,只是兩手緊緊地回握著我,。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應(yīng)該不聽你解釋就罵你和丹陽。那人……你說的對,,我們都不過是這青溪河上的苦命人罷了,,何苦互憎互戕?!?p> 聽她這么說,,我心里好受了一些,我攬住她的脖頸抱住她,。
“繡雯,,丹陽她……”
她順著我的頭發(fā),說:“咱們遲早都是要離開這里的,,你不是說過么,,希望有一天我們都能自`由了,,自己做自己的主么,?你怎知丹陽這一躍,不是離自`由更近了,?”
我無法和繡雯明說其中關(guān)節(jié),,那種痛苦絞在我的內(nèi)心,讓我生不如死,。
她看我眼中凄凄惶惶,,便轉(zhuǎn)移話題。
“你也不問我近來可好,?”
我看著她明艷動人的樣子,,大抵是過得不算太差。
“你的赟郎有沒有再來找你,?”我問她,。
她臉上微微飛紅:“你還記得呢?”
才過了不過數(shù)月,,我又不是得了健忘癥,,當(dāng)然記得。因為不知她到底與這個男人如何,,也不好貿(mào)然說什么,,只待她開口自己講。
“赟郎他……時常會來看我,,一月當(dāng)中也有七八次,。”
“他是誰家的公子?”我好奇,。
“他乃襄中1祁氏子弟,,現(xiàn)在京中任著些閑散差事?!?p> 襄中祁氏是存續(xù)了數(shù)百年的大家族,,先祖以開采巖鹽發(fā)家,無償資助前朝太祖在佘中起`義,,此后家族封妻蔭子綿延百年不衰,。后來前朝末帝暴虐恣睢昏聵無道,祁氏果斷和本朝太祖站在了一起,,你儂我儂到如今近兩百年,。總而言之,,這個家族以會站隊而出名,,押皇位繼承者從來沒出過錯。據(jù)說祁氏約束子弟甚嚴,,尤其在男女之事上,,成家后的成年男子連納妾都不能自己做主,更別說是往煙花柳巷里跑,。
“他年歲幾何,?家中可有妻子?”我有不好的預(yù)感,。
繡雯眼神有些閃躲,,嘴上也支支吾吾:“他……我……他看上去很是穩(wěn)重,約莫不到三十,,不老的……我又怎能問人家是否有家室呢,。他待我是極好的,一應(yīng)吃穿用度都著人為我打點,。我現(xiàn)在醉星臺的花銷都不是葉嬤嬤賬上的,。”
這般躲躲閃閃不敢把繡雯接走,,十有八`九還是有家室吧,。繡雯碰到的又是祁氏哪個家風(fēng)家訓(xùn)的漏網(wǎng)之魚?我不敢再深想,,怕想多了,,繡雯又要難受,遂安慰她:“舍得給你使銀子也是極好的,,那也是對你上心了呢,。你便好好對他,,不愁沒有柳暗花明的一天?!?p> “丹陽走了,,你到是如何?葉嬤嬤嘴跟蚌殼一般閉得死緊什么都不說,,可這一月多了,,你一次都沒再上工呢。到底是何緣故,?”
我自是不能亂說,,便只說大約和丹陽一般,有客人花了大價錢,。
她一臉八卦,,追問我是什么客人。我只得給她總結(jié)了一下我上班兩日的情形,??偨Y(jié)起來其實很簡單,第一天,,和兩個二世祖喝酒投骰`子一晚,,第二天和兩另外兩個二世祖喝酒嘮嗑一晚,芙蓉樓生涯遂卒,。
“到底是誰買的你,,你真的不知,?”
知是知道的,,但是真的不能亂說啊,要命,。我搖搖頭,。
第一日是薛鍇帶個少年,這個傳的滿青溪河都知道,。但乾王和裴言來的十分低調(diào),,大抵連葉嬤嬤都不知道他二人身份。而我,,也是那晚裴言向我言明他二人身份才知曉的,。
“那薛鍇,向來不喜舞文弄墨,,大抵不是他,。定是第二日來的那二位?!崩C雯柯南一般做著推理,。
她又追問了些女兒家的話,,什么帥不帥啊,老不老啊,,我有沒有心動啊,。一時間我竟不知如何回答。
帥是帥的,,老倒是不老,,人也是我命定的愛人,可惜卻隔了幾重山巒一般,。
繡雯又和我聊了些后園的事情,。玉醒愈發(fā)地愛吃,一夏天,,其他的女孩子們都瘦了些,,只有她儼然胖成了一只小豬。入了秋以后,,玉醒的食欲越發(fā)旺`盛,,張媽媽每天都讓她留在舞堂多練一個時辰。前不久,,四個后園的女孩在前院掛牌,,佩月、流碧也在其中,。入冬前,,葉嬤嬤會叫孫牙紀過來,補充后園女孩,。
我問繡雯,,近來葉嬤嬤忙什么。
“她還能忙什么,,丹陽和你的事高興了沒兩天,,就又開始在皓月園打雞罵狗的。對了,,偏室又出了人命,,自從齊大夫不見蹤跡后,他藥館里兩個學(xué)童把藥堂里的藥全賣掉便跑了,,偏室下處的那些,,只能找便宜的行腳醫(yī)看病,聽說這次抬出來那個,,整個人半片身子都爛了,。”
我聽完,,大吃一驚,,自從入夏一別,,確實沒有收到齊修遠的信,我知他是歷經(jīng)千帆的,,從不擔(dān)心他有事,,加上我也沒閑著,便淡忘了他的事,,誰想他居然失蹤了,!
“青溪河上沒一個得他信的嗎?”我忙問,。
“那兩個學(xué)童對外面人說,,齊大夫走之前告知他們,少則一個月,,多則兩個月,,肯定返回。結(jié)果現(xiàn)下到了九月,,都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八月里,那兩個沒心的就叫了東街的清平醫(yī)館的去齊家藥堂收藥去,。一堂藥讓這兩個雜碎賣了不到一百兩銀子,,兩旬前,我出門路過那里去看了,,整個藥堂門板都讓卸了一半,,里面空空如也?!?p> 我一時失語,,心里亂糟糟地。
對于葉嬤嬤來說,,為偏室下處的人`治病從來都不在她的預(yù)算中,。齊老頭有個方子,抑制花柳雜癥很有效,,一直給偏室下處的人看病抓藥。他走了以后,,尚有兩個學(xué)童能幫襯一二,,現(xiàn)在他失蹤了,偏室下處的那些可憐的女子便找不到能給她們看病的人,,自然重病不治的人就增加了,。
我連聊天的心情都沒有了,繡雯看我低頭不語,,安慰我道,。
“齊大夫懸壺濟世,,菩薩一樣的人物,不可能有事的,,你放心吧,。”
我實在坐不住了,,送走了繡雯,,向竹間居走去。
藏言
1襄中,,現(xiàn)湖北中部,,佘國地界上的一個地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