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赤練山腳,。
不管林默是否愿意,，他成了攻打赤練山的主帥。
這個沉默寡言,、在族中從不強出風(fēng)頭的白衣少年,，被盛傳與自己的父親合演了一出調(diào)虎離山，木阿勒不費一兵一卒,，輕而易舉地占領(lǐng)了南疆首府洛都,。
而這少年不但反殺了陽奉陰違的南晉王，還以少勝多俘獲了三千多人的人族軍隊為己所用,。
族人們期待著林默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中再出奇謀,。
他并沒有什么謀略，真正策劃這一切的是班特,，而此刻,，班特垂首立于身旁，扮演一名安靜的隨從,。
怎么打,？林默不知道。
上山的主道只有一條,，繞著山體盤旋而上,，南晉王位于赤練山的行宮赤練山房背抵頂峰絕壁而建,，地理位置上得天獨厚居高臨下，靈蛇族肯定會守住山壁往下攻擊他們,。
別的路倒不是沒有的,，他們是狼妖，指甲尖利無比,，向上攀爬繞過絕頂峭壁,，可以天降奇兵直搗黃龍，可是這樣的危險程度不亞于與對手正面交鋒,。
萬一隊伍掛在峭壁上時被靈蛇族發(fā)現(xiàn),，一頓猛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即便他們順利地上了山頂,，兩軍交鋒，必定造成巨大的傷亡,。夾在天狼與靈蛇之間的人族,，無異于充當祭品。
其實,，他們還大可以堵死下山的路,，洛都已落入木阿勒手中，赤練山上斷了糧草供給,，就算靈蛇族可以熬下去,，山上心早已渙散的人族也不能堅守下去，繼而棄械投降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這不是木阿勒的作風(fēng),。他傳信給林默和班特，務(wù)必在天黑以前拿下赤練山,。
林默為此犯難,。他看著班特，渴望他能出點主意,。
班特略一沉默后說：“少爺,，這是一場必勝之戰(zhàn)吶！”
班特的意思很明顯了,，他們所率領(lǐng)的天狼族族人不過區(qū)區(qū)一百人,，然而，由于木阿勒控制了洛都,，跟隨著晉王出征的這些人族將領(lǐng)的家人都在洛都城中,，如今晉王已死，他們只有服從天狼族一條路可走,。
以三千多對抗赤練山上的五百兵力,，沒有不勝的理由,。
“強行上山會死很多人?！?p> 林默說出了他的疑慮,，班特聽完后莞爾道：“少爺,，你的心思很縝密,。”
林默知道這是在說他謹小慎微畏首畏尾,，他并不在乎,。
班特說：“少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當你的敵人位于你現(xiàn)在的處境時,，他不一定會像你一樣留有一線?！?p> “天狼族也會死很多族人,。”林默低下頭說,。
“少爺,，你怕死嗎？”
“不,！”林默猛抬起頭,，他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
“天狼族族人和你一樣,。所有族人,，與你同在?！卑嗵貙⒛抗夥砰L,，似乎能看透營帳，看到帳外互相摟抱著肩膀喝酒作樂的族人,。
多年以后,，林默想起這一次對話，明白了什么叫做宿命,。
作戰(zhàn)很艱難,，但勝局確實早已定了。
班特帶領(lǐng)一隊天狼族精銳翻過峭壁突擊,，林默帶著大部隊迎頭痛擊,。
他采納了班特的建議，將俘虜?shù)娜俗鍖⑹口s在前頭上山,。山上的士兵與他們本是同僚,，看到他們高舉著縫了“晉”字的軍旗,，投擲火石的動作有所遲疑。
山上的人還不知道晉王已被殺,，可穆沙是有預(yù)感的,。
兩天前，晉王被天狼族威逼傾巢出動進發(fā)赤練山時,，派密使快馬加鞭傳信上山,，說會在路上解決木阿勒及其子格安。
這之后,，晉王再無音訊傳來,。到了今天，晉王的軍隊大張旗鼓地進攻赤練山,，要不,，就是晉王與木阿勒達成了新的合作協(xié)議，背叛了他,，要不,，就是晉王已被挾持甚至殺死，現(xiàn)在這支軍隊聽命于天狼族,。
無論如何,，如今已是兵臨城下，他能上得上,，不能上也得上,。
穆沙闖入南晉王小郡主的房間，將那早已嚇破膽的小女孩拖到了赤練山房通天塔頂——整座赤練山房的制高點,。
塔是土木結(jié)構(gòu),，共有七層，每層帶有八角飛檐,，逐層縮小一圈,，塔端僅容四五人站立。
穆沙將小郡主拎出欄桿外,，捆在了一木柱上,，任由她的哭喊聲自山頂迎風(fēng)飄下，以此脅迫人族的將領(lǐng),。
手下那五百將士果然大受刺激,，不再思前想后，死命抵抗,。畢竟他們出發(fā)赤練山前,，收到的命令是務(wù)必護小郡主周全。小郡主有個三長兩短，他們?nèi)门阍帷?p> 但是這場戰(zhàn)斗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當班特帶領(lǐng)天狼族人翻過后山,，穿過赤練山房后院殺出，前方戰(zhàn)場立時潰敗,，如煙霧被狂風(fēng)吹散,。
此時不過剛過未時，半天時間,，他們就完成了突襲,。
山道狹窄，林默小心地繞過被碎石砸死,、利箭射死,、火石燒死的人族將士,，帶領(lǐng)著部隊與班特會師,。
戰(zhàn)況比他一開始預(yù)算的要好得多，然而還是慘烈得讓人不忍直視,。天狼族沒有多少死傷,，靈蛇族余部被活捉了，死的全是人族,。
他們死在一場與人族本無關(guān)系的爭斗中,。
塔頂上，小郡主已哭啞了聲,，暈死過去好幾次,，又被寒風(fēng)刮醒了。她披散著頭發(fā),，衣衫凌亂,，目光呆滯地看著開滿行宮內(nèi)外的艷紅。
“放她下來吧,?！绷帜蕴皆兊恼Z氣對班特說。
不過是一個小女孩,。
“少爺,，她是南晉王之后，她活著,，南疆便有人心向著她,。”班特從一名族人手中接過弓箭,，彎弓搭箭,，對準塔樓上的女孩。
“班特！”林默一個箭步擋在了班特面前,。
——公子,，厲某有個不情之請……懇求公子替厲某向令尊求情，留我厲家一條血脈……
晉王的話語在他耳邊響起,。是的他當時沒有答應(yīng)晉王,，可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應(yīng)許了,。
也許不是為了這句話,，而是他骨子里就認為強者不該欺凌弱小。
“少爺,，斬草除根,，不要留后患?！卑嗵匾廊焕瓭M了弓,，他雙臂有力，弓箭在他手里如同有了生命,。
可是林默覺得自己也在這瞬間長大了,，他比他實際上要高大得多，已到了能遮蓋班特視線的程度：“班特,，我是主帥,，我命令你，放下武器,?！?p> 他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和班特說話，話一出口,，他馬上就后悔了,。
班特下顎微微抖了一下，一息間的停頓后,，他依言放松了拉弓的手：“是,，少爺。那么,，我們該如何處理她,？”
林默并沒有為班特的服從而感到高興，他覺得后者更多是不希望在所有人面前削了他的威嚴,。他想了想,，說道：“我們把她押回洛都?！?p> 回洛都,，見到父親,，可能父親也會下令殺了她……誰知道呢……走一步是一步吧。
“來人……”林默回過頭,，準備喚人上塔頂放下小郡主,。
轉(zhuǎn)身之間，他赫然發(fā)現(xiàn),，通天塔頂層空空如也,。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