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落第小秀才
“嗚嗚……”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眩暈慢慢退去,,恍惚中李岳好像聽到了女子的啜泣聲,。
盧月,?
不知為何,,李岳還是在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個女人,,心頭一熱,,猛地便睜開了眼睛,,卻只覺頭暈?zāi)垦?,模糊的視線里只有陰沉沉的天空,。
“嗚嗚……”
那哭聲卻變得清晰起來,不是盧月的聲音,那哭聲分明透著一絲孩童般的稚嫩感,,“少爺,,你不能死啊……嗚嗚……少爺,你不能丟下紅袖一個人啊……嗚嗚嗚……”
呃……少爺……紅袖……紅袖是誰,?
李岳一怔,,滿頭霧水,連忙循聲望去,,依舊還有些模糊的視線中有個小小的身影就跪在自己身旁,,一身粉紅的衣衫,以頭觸地看不清容貌,,但她好像梳著個兩丫髻,,那是明代未及笄少女才梳的發(fā)髻,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還有幢幢的人影,。
這……什么情況?。?p> 李岳的腦袋越發(fā)清醒了,,但是卻越發(fā)地搞不清狀況了,,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她啊,!
“媽呀……”
李岳還滿頭霧水,,聽得一個尖銳的驚呼聲突然響了起來,“詐尸了……秀才公詐尸了……”
“快跑,!詐尸了,,快跑啊……”
隨即,驚叫聲四起,,那幢幢的人影頓時四散而去,,一片混亂。
詐尸了,?
誰詐尸了,?
視線慢慢清晰了起來,李岳將那四散而逃的混亂景象盡收眼底,,突然間,,好似抓到了一點頭緒——他們說的是我吧!
“少……少爺……”
這時,,一個顫抖的聲音突然鉆進(jìn)了李岳的耳中,,有些恐懼,還有些期待,,“你……你活……活過來了,?”
李岳一怔,循聲望去,就看到了一張有些黑瘦卻骨秀韻圓的小臉,,那秀麗的小臉上沾了些泥漿,,淚痕交錯,一雙秀美的眼眶有些紅腫,,眸子里里滿是淚光……
“我……”
望著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李岳一時有些語塞。
“少爺,!”
但是,見李默開口發(fā)出了聲音,,那小姑娘頓時神色一喜,,笑容綻放,但淚珠兒卻又簌簌地滑落了下來,,“你沒死,,你沒死啊,!嗚嗚……嚇?biāo)兰t袖了,!”
“那個……紅袖啊,”
李岳不禁有些慌了,,連忙翻身坐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安慰了起來,“別哭了……我沒事,!我真沒事……”
“嗚嗚嗚嗚……”
紅袖卻哭得越發(fā)地傷心了,。
“這……”
李默只覺一陣頭疼,“我這不是沒事了嗎,?別哭了?。e哭了好不好……”
“峙淵,!”
李岳話音未落,,一個白發(fā)蒼蒼滿臉褶子的老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雖然穿著一身破舊的棉衣,、腳上的布鞋都破了,,卻氣勢十足地瞪著李岳,劈頭蓋臉就訓(xùn)斥了起來,,“你為何要尋短見,?你這么做對得起你父親嗎?對得起你我李家的列祖列宗嗎,?對得起圣賢先哲嗎,?你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一點風(fēng)浪都禁不起,何談為官理政,?何談經(jīng)世濟民……”
老人怒氣沖沖而來,,劈頭蓋臉便訓(xùn)斥起來,好似連珠炮一般,,李岳頓時就被罵懵了,!
“不就是個女人嗎?”
老人卻在怒氣沖沖地訓(xùn)斥著,,“天涯何處無芳草,?今日崔家看不起你,你就發(fā)發(fā)狠,,終有一日要讓崔家高攀不起,!不就是鄉(xiāng)試落第了嗎?咱發(fā)奮苦讀,,三年之后再考就是了嘛,!你呀你……你父親要知道你竟為了這等事尋短見,他……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峙淵吶峙淵……唉!”
老人將心中的憤懣盡數(shù)發(fā)泄了出來,,突然一甩袖子,,扭頭便走,
“我……”
李岳只覺滿心委屈,,連忙就要辯解,,卻見老人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走遠(yuǎn)了,只得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我真沒想尋短見,,就是喝多了點……你又是哪位,?你認(rèn)錯人了吧?我叫李岳,,不叫李峙淵,!而且,女人,、鄉(xiāng)試……什么亂七八糟的?。?p> “少爺,,”
一旁的紅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見李岳怔怔地望著老人的背影,好像有些茫然,、還有些委屈,,連忙小聲地安慰了起來,,“二叔公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該這么想不開……不值得的,!”
“呃……對,!對……”
李岳回過神來,連忙一臉誠摯地附和起來,。
事到如今,,他自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了,低頭一看身上濕漉漉的青色棉布長衫,,又摸了摸腦后濕漉漉的長發(fā),,便搞清楚了狀況。
我這是……穿越了??!
我現(xiàn)在的名字叫李峙淵,原來那個李峙淵是個秀才,,剛剛?cè)タ剂肃l(xiāng)試,卻沒考中,,回來又被崔家退了婚,,一時想不開就尋了短見……
“少爺,”
李岳心念電轉(zhuǎn),,紅袖卻站起身來,,伸出小手就要扶住了李岳的胳膊,“你渾身都濕透了,,千萬別凍病了,!先回家去換身衣服,我再給你熬碗姜湯暖暖身子……”
這紅袖看著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jì),,雖然個頭已經(jīng)不矮,,但身材卻有些纖細(xì)單薄,此時一身青色棉質(zhì)長裙也濕透了,,看著就越發(fā)地顯得孱弱了,,李岳自然不好意思讓這么個小姑娘攙扶,連忙爬起來,,任她拉著胳膊走了,。
這里應(yīng)該剛下過雨,腳下的灌木和雜草叢中濕漉漉的,,泥水直往鞋里鉆,。
李岳這具身體應(yīng)該在水里泡了好一陣,衣服頭發(fā)早已濕透,,此時神經(jīng)一松,,又被雨后的小涼風(fēng)一吹,,不禁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噗嗤……”
見狀,,扶著他的紅袖忍俊不禁,,旋即又有些心疼地埋怨了一句,“少爺連大龍湖都敢往里跳,,紅袖還以為你真不怕冷呢,!”
說著,紅袖已經(jīng)悄然加快了腳步,,“往后可不許再敢這樣的傻事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紅袖也沒法活了……”
“不會了!”
李岳連忙訕訕一笑,,安慰著小姑娘,,“我……少爺我絕對不會再犯傻了,中不了舉,,做個逍遙自在的秀才老爺也挺好?。 ?p> 作為一個撲街寫手,,李岳雖然迄今都沒有一本像樣的作品,,卻幾乎嘗試了所有類型的網(wǎng)絡(luò)小說,為了準(zhǔn)備這些書,,他做足了功課,,對商業(yè)、農(nóng)業(yè),、軍事,、歷史等各方面的知識都有所涉獵,自然知道一個秀才功名意味著什么,。
在明清時代,,一個秀才的待遇可比后世遍地都是的大學(xué)生強太多了,不僅免服徭役,、免納公糧,,而且見官還不用下跪、犯事不可用刑……儼然也是特權(quán)階層的一份子,!
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放著好好的秀才身份不知享用而去自尋短見!
“就是呢,!”
聞言,,紅袖神色一喜,笑容綻放,,“就算少爺不去考舉人了,,咱家還有宅子有田產(chǎn),,也可以好好過日子啊,!就算崔家的人不愿意把女兒嫁給少爺,,也還有大把的人家想把女兒嫁給少爺,那么多姑娘,,總有比崔家小姐更漂亮,、更知書達(dá)理的!”
“對,!”
李岳笑著附和了一句,,“紅袖挺聰明的嘛,小小年紀(jì)就能把事情看得這么透徹,?!?p> 他確實不打算去考舉人了,既然家里有宅子有田產(chǎn),,又不用納糧服徭役,,做點什么不成呢?
再說了,,他只是繼承了李峙淵的身體和身份,,可沒有繼承李峙淵的記憶和學(xué)問,就算去考舉人也不一定考得上??!
至于女人……
看了看這副身體那細(xì)胳膊細(xì)腿的樣子,,李岳暗自搖了搖頭,,不把這副身體練好,可不敢想女人,!
“少爺,,”
就在此時,紅袖猶豫著開了口,,“剛剛是朱老二倆兄弟下湖把你救起來的……”
說著,,紅袖突然就停下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瞥了李岳一眼,,“一年比一年冷了,,也沒有好收成,朱家今年收了秋糧把欠賬一還租子一繳就沒剩下多少糧食了,,才剛?cè)攵?,家里就已?jīng)斷了糧……大人倒還能捱得住,可是,,幾個娃著實餓得很可憐呢,?!?p> “哦,”
聞言,,李岳扭過頭笑瞇瞇地望向了紅袖,,“那你覺得該怎么辦呢?”
“呃……”
紅袖一滯,,頓時就有些緊張了,,小臉一紅,垂下了腦袋,,“老爺在世的時候,,對村里日子過得艱難的人家都是很好的……”
“走吧!”
李默呵呵一笑打斷了紅袖,,腳下也加快了速度,,“先回家換身衣服,著實冷得很……”
他自然聽明白了紅袖的意思,,大概這李峙淵的父親是個仗義疏的人,,而這李峙淵卻不怎么仗義,紅袖是希望用朱老二兩兄弟的救命之恩來打動李峙淵,,讓他接濟一下朱老二兩兄弟,。
管他李峙淵以往是什么做派,如今他李岳就是李峙淵,,該接濟的自然要接濟,。
只是,接濟人這種事情還得量力而行,,他必須先搞清楚李家的家底才能決定該如何接濟嘛,。
走出灌木雜草叢生的荒灘便走上了一條三五尺寬的大路,想來是村里人來湖邊挑水時踩出來的,,只是被雨水一泡,,已是泥濘不堪了。
李岳當(dāng)先上了大道,,紅袖緊跟在他身后,,走出百十米遠(yuǎn),繞過來湖畔的一座小山包,,視野便赫然開朗起來,,近處成片的田地,一望無垠,,遠(yuǎn)處是連綿起伏的青山,,隱約還有座村子靜臥在遠(yuǎn)處的山腳下。
村口立著一座老舊的牌坊——石碣村,,泥濘的土路在牌坊前終于結(jié)束了,,一條三五米寬的青石板路自牌坊下一路向村中延伸而去,。
“秀才公,”
見李岳進(jìn)村,,兩個正在屋檐下閑聊的漢子連忙沖他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招呼,,雖是一身襤褸的衣衫,卻笑容淳樸地勸著,,“快回家換身衣服,,這天兒一天比一天涼了,千萬不要凍壞了,!”
“好,。”
李岳腳步一頓,,沖兩人和煦一笑,,“我這就回去換了,回頭再見,?!?p> 說罷,李岳邁開腳步,,繼續(xù)前行,,跟在他身后的紅袖卻是一愣,旋即嘴角微微一翹,,眸子里泛起了一絲笑意,,快步跟了上去。
“咦……”
兩個漢子也是一臉驚訝之色,,見李岳和紅袖走遠(yuǎn),,其中一個身材精瘦胡須虬扎的中年漢子才皺著眉頭揉起了下巴,“這酸秀才向來都鼻孔朝天不稀得搭理咱們這些泥腿子啊,,今天咋轉(zhuǎn)性了,?難道是被那大龍湖的水泡壞了腦子,?”
“誰知道呢,?”
另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黑胖青年撇了撇嘴,不無譏誚之意,,“剛落第,,又被崔家退了婚,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認(rèn)清了自己的斤兩,,所以就變得謙虛了,!”
“也是!”
聞言,,那中年漢子也是哂然一笑,,“不就是個秀才么,?咱大煌王朝治下十三省百余府,進(jìn)士老爺都多得數(shù)不過來呢,,秀才算個啥,?做人吶,還是謙虛一些的好,!”
“唉……”
那高大黑壯的青年卻突然搖頭嘆息息了一聲,,“李家老爺持家有道,為人也仗義,,可惜,,就是對他這秀才兒子太嬌慣了,都快寵上天了,,這不,,一下子從天上摔下來了,就想不開了……還好沒淹死,,要不然李家老爺真得死不瞑目了,!”
“柱子!”
聞言,,中年漢子突然沉下了臉,,“胡說啥呢!那能怪李老爺嗎,?他家就這么根獨苗,,夫人又死得早,關(guān)鍵是他這兒子才剛到十五歲就中了秀才,!要是你家有這么個兒子,,你能不寵著慣著?”
在大煌王朝,,男子十五束發(fā)受書,,可考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