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喜憂參半
情義才是無價寶,!
一向倨傲的少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忠叔既驚且喜,,只是,,他不知李岳說這話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一時間竟怔怔地不知該如何搭話了,。
“也該減租了,!”
見忠叔沒有搭話,,李岳突然嘆了口氣,,“都已經(jīng)連著三年沒有好收成了啊,。”
當(dāng)然,,他這話也是聽紅袖說的,。
“是啊,!”
忠叔這才覺得李岳應(yīng)該是真心要減租了,,連忙附和,“這天兒一年更比一年冷,,我們義陽府地處江南,,糧食雖然也年年減產(chǎn),但也不至于顆粒無收,,可是,,北方就……聽說北方好些州縣去年就已經(jīng)餓死過人了?!?p> 這么嚴(yán)重,?
李岳也就是隨口這么一說,,為減租找個借口,卻不想情況已經(jīng)這么嚴(yán)重了,,心底一驚,,連忙附和,“所以,,必須減租,!如果真有佃戶家餓死了人,我將來有何顏面去見父親和祖父,?”
說著,,李岳神色越發(fā)堅定,“就從今年開始減,,租子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減掉三成,,把各家佃戶多繳的租子給他們退回去吧!”
“少爺,,”
忠叔卻是一驚,,“你真要減租?而且一下子就要減掉三成……是不是太多了些,?太老爺仁厚,,當(dāng)年和佃戶定下的租子在義陽府乃至整個大煌王朝都是很低的了……”
義陽府?
大煌王朝,?
繞了一個大圈,,李岳終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卻也被這信息給震住了,。
這里竟然不是他所了解的歷史中的任何一個王朝,,而是一個他聞所未聞的王朝——大煌王朝……這是什么情況?
“而且,,”
見李岳眉頭微蹙,,沉默不語,忠叔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規(guī)勸,,“太老爺在世時常教導(dǎo)老奴,,要當(dāng)好這個管家,就得未雨綢繆,?!?p> 說著,忠叔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如今,,海西韃奴漸漸勢大,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大半個遼東,而當(dāng)朝天子只喜歡擺弄木匠活兒,,九千歲一黨和西林黨人在朝政斗得你死我活,,根本不顧百姓死活,這幾年,,好些地方都有暴民鬧事,,這天下眼見著就要亂了,這個時候,,我們必須廣集錢糧?。 ?p> 說罷,,忠叔眼巴巴地望著李岳,,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而李岳早已呆若木雞,,臉色煞白了,。
海西韃奴、當(dāng)朝天子只喜歡擺弄木匠活兒,、九千歲一黨和西林黨人斗得你死我活……忠叔的話好似一道道驚雷劈在了他的心頭,,在他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里不是大煌王朝嗎,?
怎么也會有海西韃奴,、木匠天子和九千歲呢?
難道換了時空,,歷史還會如此驚人地相似嗎,?
而且,已經(jīng)有好些地方都出現(xiàn)了暴民……
“少爺……”
眼見李岳呆若木雞,、臉色煞白,忠叔覺得自家少爺被嚇得不輕,,連忙硬著頭皮寬慰起來,,“這些都是老奴閑時瞎琢磨出來的,做不得準(zhǔn)的,!各地暴民雖然鬧得兇,,也是因為吃不上飯才鬧的,只要朝廷稍加安撫,,他們也就消停了,。至于那海西韃奴,他們雖然作戰(zhàn)悍勇,,但身處遼東苦寒之地,,將少兵寡,難以撼我大煌天威!而當(dāng)朝天子年紀(jì)尚幼,,心性好玩,,暫時才被奸黨蒙蔽了圣聽……”
為了寬慰李岳,忠叔一時情急,,竟有些口不擇言,,再次說起了當(dāng)朝天子的不是。
“忠叔,,”
李岳卻聽到心中一緊,,慌忙打斷了忠叔,“減租的利害關(guān)系我已知曉,,可是,,我聽說朱老二的家中已經(jīng)無米下炊了……總不能任他們挨餓吧?”
木匠天子和九千歲都出來了,,天知道這大煌王朝會不會也有一群愛聽墻根的密探,,若讓他們聽到忠叔議論當(dāng)朝天子,禍?zhǔn)戮筒贿h了,!
“呃……”
忠叔一怔,,連忙陪笑,“朱老二家的情況確實有些苦難,,少爺自然不能不管,。”
說著,,忠叔卻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俗話說‘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少爺可以私下接濟朱老二一家,,也可以私下接濟所有生活困苦的佃戶,卻不好帶頭減租,,要不然,,周圍村鎮(zhèn)的其他大戶人家就會借著‘鄉(xiāng)約’來尋你的麻煩了?!?p> “忠叔所言極是?。 ?p> 李岳恍然,,連忙附和,,“那就依忠叔所言,私下里接濟一下就好,?!?p> 畢竟初來乍到,李岳并不清楚這個時代的規(guī)矩,與其一意孤行,,起了個好心最終卻辦了壞事,,倒不如從諫如流更穩(wěn)妥。
”好,!”
聞言,,忠叔精神一振,連忙起身,,“正好竇老黑的車也在,,老奴這就去安排,盡快把糧食給朱老二家送過去,?!?p> “忠叔,”
聽忠叔提起竇老黑,,李岳連忙又補了一句,,“那個……給竇老黑多加些錢,不能讓肯出力的人吃虧,?!?p> 聽了紅袖對竇老黑的稱贊,李岳對那個一臉憨笑的黝黑漢子印象很不錯,,這就給了他貼了一個“肯出力”的標(biāo)簽,。
“呃……”
正要轉(zhuǎn)身離去的忠叔一怔,有些為難地望向了李岳,,“少爺……銀錢都在你那里放著呢,!”
忠叔是管家不錯,但他只管賬目,,銀錢向來都是由家主親自存放的,。
“呃……”
李岳一愣,訕訕而笑,,“那你先去安排一下,,等下過來取銀錢……”
他根本不知道原來那個李峙淵把銀錢存放在何處,少不得要費上一番手腳去翻找了,。
“是!”
忠叔連忙答應(yīng)一聲,,匆匆地走了,,把瘦削的腰背挺得筆直。
少爺變了,,突然就頗有老爺和太老爺?shù)娜柿x之風(fēng)了,,用不了多久,李家又會變回以前那個仁義之名傳遍大龍湖畔的李家!
“少爺,,”
忠叔剛剛離去,,紅袖便端著一個紅木小托盤走進了客廳,笑容甜美,,目光溫柔,,“先把姜湯喝了吧,祛祛寒……”
紅木小托盤上放著一個雪白精致的小陶碗,,碗口熱氣氤氳,,姜香氣四溢。
“真香,,”
看到紅袖,,李岳腦海里不禁又浮現(xiàn)起她準(zhǔn)備扒自己衣服時那副羞赧模樣,有些尷尬地贊了一聲,,連忙接過陶碗,,也不用碗里的湯勺,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慢點,,”
見狀,紅袖連忙姜小托盤往桌上一放,,就要去奪李岳手里的碗,,“小心燙著?!?p> “不燙的,。”
李岳卻已喝完了,,笑呵呵地吧空碗遞還給了紅袖,,“那個……我先回房躺一會兒,不要讓人打擾我,!”
想來想去,,他覺得原來那個李峙淵多半還是把銀錢藏在臥室里了。
“嗯,,”
紅袖自然不知道李岳的打算,,聞言,甜甜一笑,,“吳嬸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晚飯了,,等一下也給你送到房里去嗎?”
“不用,,”
李岳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果到了飯店我還沒又有出來,,你就去門口叫我一聲……”
打發(fā)了紅袖,李岳匆匆地回了臥室,,將房門一關(guān),,便四下翻找起來,折騰了好一陣,,終于在床下找到了三個陶罐,。
三個陶罐都只有尺余高,小口大肚子,,一個里面放了些小金錠,,大約半罐子,挺沉,;另一個罐子里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都是白花花的小銀錠;最后一個罐子同樣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卻都是銅錢,。
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真金白銀,李岳止不住地激動了起來,。
發(fā)達了,!
發(fā)達了……
就這么成了地主老爺,不禁有千畝田地,,還有這么豐厚的家底,,這輩子還愁啥呢?
李岳索性將三個陶罐都搬了出來,,放到了床上,,這才盤腿坐到了床上,望著三個陶罐傻樂,,白皙清秀的臉都快笑開花兒了,。
良久,他才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樣,,連忙從裝銅錢的罐子里抓了兩大把銅錢出來,,一一翻看了起來……
天武通寶、弘德通寶,、永治通寶,、隆昌通寶……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了其中枚銅錢上,,那枚銅錢上赫然鑄有四個字——天啟通寶,!
天啟?天啟,!
在他所了解的歷史中,,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有鑄造年號錢的習(xí)慣,想來這些銅錢上鑄著的也就是大煌王朝一些皇帝的年號了,,可是,,為何也會有“天啟通寶”呢?
先前的欣喜頓時煙消云散,,一絲陰霾涌上了李岳的心頭,。
如果歷史真地如此驚人的相似,那么……亂世是不是也就不遠了,?
聯(lián)想到明末亂世,,李岳只覺地心底寒氣直冒。
不行,!
絕對不行,!
良久,李岳定了定神,,心底突然發(fā)起狠來,。
老子才剛過上好日子,絕不能讓昏君奸黨和韃子給毀了,!
在那個世界活了三十多年,,老子一直都在讓步,如今有幸撿了條命再世為人,,老子絕對不會再讓步,!
不管是韃子還是義軍,不管是昏君還是奸黨,,只要敢惹到老子頭上來,,老子就讓你們看看穿越者的利爪……
“篤篤……篤篤……”
正在李岳暗暗發(fā)狠之際,房門卻被輕輕地敲響了,,隨即紅袖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公子,睡下了嗎,?二叔公來看你了,。”
“等一下,,”
一聽二叔公來了,,李岳連忙翻身下了床,“我馬上就來,?!?p> 說著,李岳匆匆地穿好鞋,,又撩起衣擺,,抓了三大把銅錢一股腦兒地兜了,,快步走到門口開了門,將兜著的銅錢往紅袖面前一遞,,“紅袖,,把這些給忠叔送去,如果不夠,,就自己進屋來拿……”
“少爺,!”
紅袖往李岳懷里一望,頓時一聲美目圓瞪,,“你咋給給忠叔這么多錢?。俊?p> 李岳的手可不小,,三大把少說也抓的有六七十枚銅錢,。
“這錢是給竇老黑的,”
李岳連忙解釋,,“你不是說朱老二家已經(jīng)斷糧了嗎,?我叫忠叔給他們家送了一些過去,正好借竇老黑的車用一用,,所以給他加些錢,。”
“少爺……”
紅袖怔了怔,,旋即嫣然一笑,,“那也用不了這么多,給他十個銅錢就夠了……村里人給人幫一天工也才爭三十文錢呢,?!?p> “都拿著吧!”
李岳確實不理解這個時代的工價,,只得訕訕一笑,,“剩下的就當(dāng)少爺給你的私房錢……都這么大個姑娘了,也該多存些私房錢了,!”
現(xiàn)在家大業(yè)大的,,李岳可不想虧待了身邊的人!
“不用,,”
紅袖連忙擺手,,“紅袖在這里有吃有穿……”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
李岳臉色一板,,不由分說地打斷了紅袖,,“我要去見二叔公了!”
“呃……”
紅袖一滯,,連忙紅著臉撩起了衣擺,,將李岳懷里的銅錢拿了過去,。
“這就對了嘛!”
見狀,,李岳展顏一笑,,“以后趕集遇到喜歡的東西,你才有錢買嘛,。”
說罷,,李岳轉(zhuǎn)身拉上了房門,,直奔客廳而去,紅袖卻依舊立在門口,,怔怔地望著李岳的背影,,俏臉泛紅,目光熠熠,。
“二叔公,,”
李岳走進客廳,正好看到在河灘上痛斥自己的二叔公正大咧咧地坐在火盆邊,,連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沖他作了個揖,“讓您老久等了,!”
“呃……”
二叔公明顯怔了怔,,旋即開懷而笑,“好,!好……峙淵終于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