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點頭,,“是,?!?p> 魅惑的燭光中,樓主清冷道,,“你先下去吧?!?p> 程蝶退下后,,跪在下面的廖川和云楚的酷刑才算是開始。兩個人屏息凝神,,靜靜等待著這次的任務失敗所帶來的懲處,。
“起來吧,。”
廖川和云楚兩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按照樓主的脾氣,,但凡出現了失誤,不說要殺要剮,,領罰是必然的,。
少說扣銀錢,多了便是關到牢里,,一直到下一個人出現失誤,,兩個人干一架,若是贏了方可出牢,。
早些年廖川經驗不足,,腦子也不靈活,在牢里關了半年,。云楚至今無敗績,,尚沒有領過罰。
今次來看,,樓主倒不像是要怪罪于他們二人,。云楚覺得,今天樓主心情應該不錯,。
樓主對身側站著的蝶粲說,,“你也出去吧?!?p> 蝶粲頓了一下,,行禮道,“是,?!?p> 走出屋門,看著繁星閃爍天空下站著的程蝶,,蝶粲心里有些煩,。她跟在樓主身邊這么些年,居然跟這小丫頭一樣被轟了出來,。
且還是在云楚面前,,可太沒有面子了??闯痰难凵穸级嗔私z惱怒,,程蝶注意到了,有些汗顏,,兩個人相顧無言,。
屋內,,樓主對兩人說,“之前收到任務的時候便覺得有些蹊蹺,,于是才派了你們兩個人,。”
出價者不知身份,,暗殺目標的情況也是撲朔迷離,。這樣的事情樹七樓不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樹七樓也不是沒有殺過,,但今次卻有些不太一樣,。
“方才鳶尾得到消息,這次的委托人,,是歸云閣,。”樓主眼中含了不動聲色的笑意,。
“歸云閣,?”云楚很是詫異。
歸云閣和樹七樓一樣,,是皇朝的另一個殺手組織,。
只不過歸云閣明面上是做詩詞歌賦的,除此以外歸云閣還壟斷了皇朝內的大部分樂坊,,樂坊中的姑娘們更是傳說中的只賣藝不賣身,。
樹七樓和歸云閣的紛爭與恩怨,那是從上一任樓主便開始的,,商業(yè)競爭,,很是常見。鳶尾便是樹七樓安插在歸云閣的另一個天眼,。
但事情奇怪就奇怪在,,從沒有人見過歸云閣的閣主,,哪怕是上一任樹七樓樓主,,也不曾見過。
舊主年老,,新主上任,,往往都會經歷一定的變革和波動,但歸云閣卻一直都是平穩(wěn)上升趨勢,。
如此情況樓主雖然不提,,但廖川和云楚都知道,他為此不少憂思,。
好在雙方各干各的,,雖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看不順眼,,背后都有些小動作,但并沒有什么直接沖突,。這次這件事,,算是打破了這種平衡。
“歸云閣為何要請我們去殺人,,”云楚皺眉,,“那姑娘的背景莫非這般硬?歸云閣想殺卻又怕惹了她背后的勢力,?”
樓主伸手,,挑了挑身邊的燈芯,燭光虛晃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一幅妖嬈畫面,,“她后臺硬,她還有歸云閣的把柄,?!?p> 既然事情做了出去,便沒有不透風的墻,,陳府的姑娘和她的后臺早晚會知道出錢雇人的是歸云閣,,想她死的,也是歸云閣,。
冒著這般風險,,歸云閣還要這么做,那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廖川問道,,“樓主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燭火在樓主手里更明艷了一些,,他嘴角含笑,,“等花開了,去趟飛鳴谷吧,?!?p> “樓主的意思是,那姑娘的外公是飛鳴谷谷主,?”廖川有些吃驚,,之前他從未聽說飛鳴谷谷主的女兒嫁到了廣陵城。
“這事就先到此為止,,雖說失敗了是因禍得福,,但到底你們還是沒能完成。”樓主收起了嘴角的笑,,眼中涼薄,。
廖川和云楚單膝跪下,“是,,請樓主責罰,。”
“之前光洞一事尚未查出頭緒,,皇上心中難安,,又派人來尋,你們兩個找時間,,再去一趟吧,,”言罷站起,往里屋走去,,黑夜中他的頭發(fā)發(fā)出幽幽光澤,,“退下吧?!?p> “是,。”
出了屋子,,云楚松一口氣,,還好。但看見了站在屋外的蝶粲,,云楚一口氣又提了起來,,冷哼一聲,對程蝶說,,“走了師妹,。”
程蝶沒敢動,。
廖川給蝶粲打招呼,,“蝶粲姑娘之前外出可還順利?”
蝶粲笑答,,“尚可,,有勞廖川大人操心了,”看向云楚,,“有云大公子在,,廖川大人以后得做好要受罰的準備了,?!?p> 云楚心中的氣壓了那么久,這一刻終于是沒能忍住,,伸手就朝著蝶粲的脖子掐了過去,,明顯是存了要奪命的架勢,。
程蝶嚇了一跳,原以為兩個人再有恩怨,,那也無非是斗個嘴,,萬萬沒想到這恩怨與命相關。
蝶粲躲過了云楚那一招,,但到底不似云楚那般精于此道,,慢慢處于下風。廖川趕忙上前加入,,想要把云楚給攔下來,,但云楚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
三個人你追我趕的,,沒片刻就偏離了原來的道路,。程蝶一路跟著,也不知該如何勸架,。
云楚的招式極快,,且招招都是沖著蝶粲的臉去的,程蝶心想這是得有多大的恨吶,。方才云楚出任務殺陳姑娘,,都曉得要溫柔體貼好言以對。
眼瞧著本就掛彩的廖川此刻臉上又被劃了好幾道,,馬上就要攔不住,。程蝶正打算喊人,“鐺”一聲,,三個人停住了,。
云楚的手里拿著一把短刃,短刃釘在蝶粲臉邊的石頭上,。蝶粲的臉上被劃破一道口子,,血順著她的臉滑下,滴落到云楚抓著短刃的手上,。
美人哪怕流血,,那也只是更增美感,程蝶覺得自己都要心動了,。
云楚和蝶粲對著喘氣,,幾個人都沒說話。
廖川最先反應過來,,快步上前把云楚手里的短刃奪走,,推開云楚,罵道,“你干什么,!越發(fā)猖狂了,!我看不關你一段時間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了!”
云楚眼中滿是冰霜,,“蝶粲姑娘才是,,這張臉用的久了,可別忘了自己原本是誰,?!?p> 難得蝶粲竟然沒有說話。
云楚從廖川手里搶過短刃,,“我自會去領罰,,”眼中寒冰刺向蝶粲,“下次蝶粲姑娘最好還是別再出現在我面前,?!?p> 轉身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程蝶從蝶粲眼中看到了一分痛楚,。
蝶粲收斂了一下心中情緒,,行禮道,“廖川大人,,蝶粲先行告退了,。”
而后離去,,看著蝶粲落寞的背影,,程蝶若有所思。正待她發(fā)愣的時候,,視野盡頭再次出現了云楚的身影,,廖川嘆氣,對程蝶說,,“走,。”
三人匯集后,,站在原地沒多久就有一個小童出現,,“三位隨我走吧?!?p> 又是七拐八拐的道路,,層層迷霧籠在眼前,好似仙境,,又好似陰間,。程蝶心想云楚去而復返會不會是因為不認得路呢,?后來熟悉了方知,他確實是因為不認得路,。
出府后,秉著不恥下問的準則,,程蝶問兩位老前輩,,“樓主的名諱是什么?”
廖川肯定是不會回答的,,云楚雖說愛說話,,但此刻心情不佳,簡略道,,“緇涸,,”想想覺得師兄得有個師兄的樣子,補充,,“緇衣,,干涸?!?p> 程蝶突然想起了在村子的枕頭下看到的那句詩:緇衣汝授鄙,,涸轍乃粲兮。
“奇怪,,可真真是奇怪,。”程蝶皺起眉頭,。
“奇怪什么,。”廖川的眉頭擰的更緊,。
程蝶趕忙答道,,“屬下就是有些想不明白‘殘殺’到底是什么,還以為提出這般無禮的要求,,樓主會處罰,。”
廖川面無表情,,“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曉得是無禮?!?p> 程蝶咧嘴笑,,不說話。
看她這般笑得呆傻,,廖川心生不滿,,“你傻樂什么,,憑你現在這樣,一次‘殘殺’你就被兇殘地殺了,?!?p> 噗嗤一聲,云楚一直繃著的臉樂了,,廖川扭頭,,眼神兇狠,“你又傻樂什么,?!?p> “沒什么?!痹瞥掌鹦?,給程蝶解釋,“‘殘殺’是指那些目標窮兇極惡之人,,非無辜百姓,,非婦孺弱小,貪污罪惡,,作奸犯科,,手染鮮血。拿到殘殺,,唯有舍生,,方可取命?!?p> 廖川看了一眼云楚,,雖然他時常覺得云楚吊兒郎當不務正業(yè),但不得不說云楚還是很有才氣的,??聪虺痰奥牰藛??看似是賞賜,,實則是懲戒?!?p> 若非陳姑娘背后有勢力,,取一個年輕姑娘的命對于絕大多數殺手來說,那是美差,。
放著如此美差,,竟還有人不要,不知是說傻還是天真,。
程蝶當然聽懂了,,笑答,,“不怕事難,就怕心艱,?!?p> 云楚微笑,臉上是和煦暖陽,,“師妹倒是很適合學禪理,。”
天眼和程蝶這些孩子并沒有住在一起,,把程蝶送到住處后,,廖川和云楚就離開了,。
程蝶把蘇華叫到院子里,,拿出油紙包著的雞腿,遞給他,。
蘇華眼中含淚,,眨巴著看她,“姐姐你不吃嗎,?”
“我出任務,,吃過了,”程蝶打量著四周,,催促道,,“快吃,被別人看見就不好了,?!?p> 蘇華點頭,狼吞虎咽地吃下,,嘴角泛著油光,,“姐姐你說,我們能不能找機會離開呢,?此地雖說可以成為我們的庇佑,,但……”
“我懂?!背痰斎幻靼滋K華心中所想,,像廖川和云楚這樣的人,身上滿是血,,若離開樹七樓,,一個孤立的殺手便是所有人的靶子。
而她和蘇華不過剛入門,,手上還干凈,,若是想走,,此刻是最好的時機。
但對于程蝶來說,,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且不說他們跑出去樹七樓會不會派人追殺,光是現在整個皇朝這樣的光景,,能活下去便很是艱難,。
既然出現了兩個光洞,就必然會有第三個,,第四個,,第無數個,只不過是早晚而已,。樹七樓人脈廣,,路子多,站在這樣的平臺上,,她才能得到最前沿的消息,。
不過蘇華不一樣,程蝶摸摸他的頭,,“找時間,,我送你出去吧?!?p> 但還需要做一些準備,,錢是首要的。
“姐姐不走,?”蘇華問道,。
程蝶搖頭,“我不走,?!?p> 蘇華仰頭挺胸,“那我也不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嘖,,”程蝶有些發(fā)愁,,忘了這小子是個犟脾氣,“你不走,,你就得殺人,,就得放火,就得喝人血,,你有這個覺悟嗎,?”
蘇華扭頭,,撅嘴,“我不管,,姐姐在哪我在哪,。”
程蝶嘆氣,,看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