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臨近二更時(shí),醒了過來,吵嚷著要喝水,。
照顧她的晴雯連忙端了水遞到賈寶玉的嘴邊,,伺候著他喝了下去,賈寶玉環(huán)顧一圈,問道:“襲人呢,?”
晴雯有些不滿的回道:“二爺只是記掛著襲人,,哪曉得我們這些人?!?p> 賈寶玉搖頭苦笑了一下,,也不回話,晴雯以為賈寶玉被傷口扯了痛,,說不出話,,只好解釋道:“太太先前派了人過來叫她過去了,想來快回來了,?!?p> 賈寶玉心中還記掛著林黛玉,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嘗試一把,,于是對晴雯吩咐道:“你到林姑娘那里,,看看他在做什么呢?他要問我,,只說我好了,。”
晴雯說道:“白眉赤眼的,,做什么去呢,?到底也說句話啊,這才像一回事,?!?p> 寶玉回道:“沒什么可以說的?!?p> 晴雯當(dāng)然知曉寶玉的心思,,只是林姑娘身前還有一位王家大爺,算算時(shí)間,,也快二更了,,想必王家大爺今夜應(yīng)該是不回來了,于是說道:“若不然,,二爺送件東西或者派我去取件東西也成啊,,不然我怎么好過去呢?”
寶玉想了想,,從枕頭下取了兩條舊帕子,,遞給了晴雯,笑道:“你把這個(gè)送過去,!”
晴雯不解道:“這也奇了,!她要這兩塊半新不舊的帕子做什么,?她要是惱了,到時(shí)候又要說你的不是,!”
賈寶玉想起了前兩次自己將心事全部拖出,,林黛玉都沒有接受,反而還有意疏遠(yuǎn)了他,,只是他不甘,,也確定以林黛玉的聰慧不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關(guān)鍵是時(shí)機(jī)的把握,,這些年來,,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cuò),,攸弟弟揚(yáng)州一行成為林姑父的弟子,,這也算不得先機(jī),若在往前來算,,明明是自己先遇見林妹妹的,,自己和她是親姑表兄妹,怎么林妹妹從南面回來后就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了,。
賈寶玉看著晴雯手上的兩塊帕子,,說道:“你放心!她會明白的,!若是她不接受,,我也就明白了!”說罷,,眼淚也不由的奪眶而出,,隨后看向不遠(yuǎn)處的西洋鐘,那指針恰好是戌正三刻,。
晴雯見他這般模樣,,料定自家的寶二爺對林家的姑娘動了真心,于是急忙出了怡紅院,,在兩個(gè)小丫鬟的帶領(lǐng)下,,奔著瀟湘館而去。
又說王攸于戌正三刻來到瀟湘館內(nèi),,風(fēng)鈴和云歌二人連忙上來請安,,正當(dāng)她們要開口說話的時(shí)候,潤竹對二人擺了擺手,,說道:“大爺他什么都知道了,。”
王攸看向那亮著光的房間,,燭光將林黛玉的身形映在窗戶紙上,,微微搖曳著,,但是他能看的出林黛玉在啜泣,,但并未進(jìn)入里間,,畢竟臨近二更,,再進(jìn)入屋內(nèi),于禮不合,。
于是走到窗前,,碰了碰那層窗戶紙,,里間的紫鵑好像感覺到有異動,,于是對外間值守的風(fēng)鈴,,云歌喊道:“誰啊,!風(fēng)鈴,,你出去看看,!”
“是我,!”王攸溫和的說道,。
紫鵑立即聽出了聲音是誰,,但還是不確定的問道:“是攸大爺嗎,?”
風(fēng)鈴,,云歌齊聲回道:“紫鵑姐姐,我們大爺剛回來,,這不過來瞧瞧姑娘,!”
話音剛落,紫鵑給林黛玉披了件袍子,,就準(zhǔn)備攙扶著林黛玉起身出來,,不過被王攸制止了,。紫鵑會意之后,從屋里出來,,順便去了隔壁的耳房內(nèi),潤竹,,風(fēng)鈴,,云歌也悄悄的離開了,。
王攸和林黛玉隔著一張窗戶紙,,他在屋外,,她在屋里,。
“你去做什么了,?”林黛玉將白日在蒼泱筑中未盡之問親口說出,說罷,,哭聲漸漸的重了起來。
“我回家去了,!”
“這我知道,可是我...我...我害怕,。”林黛玉哽咽道,。
“對不起,,我沒有及時(shí)派人告訴你,!”王攸聽她哭泣,更覺得心中有愧,。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日后必定諸事煩身,,我也不好事事都問你,,只是希望你能告訴我你去做什么?攸哥哥,,我看不清你的心,,你明白嗎,?所以我會擔(dān)心,會害怕,,我今日在想,,若是你走了之后,,我會多么的無助,。你有父母姐姐,寶姐姐受了委屈也有母親,,哥哥,,寶二哥哥就更不用說了,,可我呢,?我只有你啊,!”
“......”王攸沉默了,,林黛玉說的沒錯(cuò),,她只剩下自己。
“我的心思你必定是明白的,,寶二哥哥今日之事牽涉于你,,我不想因我而鬧得你們兄弟不和,,倘若真的如此,,那我豈不成了罪人,?!绷主煊駥⒆约合惹八胝f出,。
“寶玉的事我回頭自會和他說,妹妹不要多想了,!”王攸勸道。
“你整日讓我不要多想,,可是我的性子又怎會不多想,妹妹只求一句話,,攸哥哥心里有妹妹嗎?你不要在意父親當(dāng)年給你的責(zé)任......”林黛玉希冀的問道,,就連眼淚也止住了,。
窗外的王攸轉(zhuǎn)身看向竹林深處,,晚間的風(fēng)吹動竹子,,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喃喃說道:“有,!”
林黛玉聽到‘有’字,只覺得胸口中仿佛多了一份氣力,,渾身火熱,面上做燒,,通過妝鏡,,只見腮上通紅,,自羨壓倒桃花。隨后起身,,一把推開面前的窗戶,,她想看看他,看他是否出自真心,。
哪知只聽‘哎喲’一聲叫喚,,又使得林黛玉心中一驚,原來窗戶的木框撞在了王攸的后腦之上,,疼的他連忙捂住被撞之處,。
這聲哎呦也讓偷聽的紫鵑,潤竹,,云歌,,風(fēng)鈴四人趕忙走出耳房來查探,林黛玉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聽見,,只好將窗戶再度關(guān)了起來,,害羞的坐在了凳子上。
紫鵑和潤竹進(jìn)了里間,,兩人心領(lǐng)神會的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不過還是端了一碗剛熱好的湯羹進(jìn)來放在了桌上。至于風(fēng)鈴和云歌二人則是將王攸拉到了外間,,隨后點(diǎn)亮屋內(nèi)的蠟燭,,順帶瞧瞧王攸后腦處有沒有傷著。
林黛玉心中擔(dān)心,,從里間走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王攸,隨后關(guān)心的問風(fēng)鈴道:“如何,?”
“回姑娘的話,,大爺只是破了些皮,,有些瘀腫!”風(fēng)鈴回道,。
王攸說道:“不打緊,過幾日便自動會好的,!”
林黛玉自知自己失手,對王攸歉意說道:“對不起,,攸哥哥,,我一時(shí)忘了.....”
話還沒說完,,屋外,,晴雯拿著兩塊舊帕子走了進(jìn)來,,她一眼就看見了王攸,,連忙又將帕子收回袖中,,趕忙過來請安。
“晴雯,這么晚了,,做什么,?”林黛玉問道,。
“我們二爺...二爺讓我...讓我過來和你說他好了!”晴雯支支吾吾的說道,,自從之前在怡紅院被王攸一腳踹開房門之后,,雖說后來沒什么事發(fā)生,,但是她心中就對王攸出自本能的畏懼,。
王攸看向支吾的晴雯,,笑著說道:“和你們二爺說,我明日去找他,?!鼻琏┠睦镞€敢留,連忙應(yīng)聲告退離開了,。
林黛玉看向王攸,想要說些什么,,不過王攸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林黛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知曉,王攸想起今日午膳后和寶釵船中所述之事,,于是說道:“妹妹先歇著吧,,我先回去了,。對了,寶姐姐應(yīng)下了,?!?p> “嗯?!绷主煊褫p嗯了一聲,,有些事她不用問,也知曉,,但今日她知道了王攸的心,,那便足夠了。
晴雯回到怡紅院后,,哭著將兩塊手帕遞還給了賈寶玉,,賈寶玉心下一沉,想來必定是出了變故,,只聽晴雯說道:“二爺,,攸大爺回來了,他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明日過來看你,!”
賈寶玉轉(zhuǎn)而一驚,說道:“晴雯,,你先下去吧,!”
晴雯抽泣著退了出去,賈寶玉握著兩塊半新不舊的帕子,,哭道:“我終究還是慢了,!老天啊,!為什么,!為什么?嗚嗚嗚......”
太虛幻境,,警幻仙子和秦可卿二人透過觀世寶瓶看著眼前的情景,兩人的嘴角都是直抽抽,,不免又是苦笑出來,。
秦可卿說道:“姐姐,這神瑛侍者會不會......”
警幻回道:“我也無奈,,論理說我應(yīng)該幫他,,可是上次插手凡間之事我已受罰,要怪也怪天道無常,,莫非天道就真的站在圣人那邊,!”
秦可卿緘口不言,,又聽警幻說道:“天道昭昭,自有因果,!娘娘當(dāng)初給的八個(gè)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
翌日,五月初七,,林黛玉因了卻心事,,自覺地胸中爽快,是故起了早在瀟湘館附近逛了逛,,順便摘了一些還為凋謝的花朵以及取了些清晨荷葉上的露水,。
正待回去,只見薛寶釵從遠(yuǎn)處快步走來,,林黛玉便問她前往何處,,薛寶釵直說‘家去’,說罷,,寶釵頭也不回的就奔著薛姨媽住處而去,。林黛玉想起昨夜凌梅說起薛寶釵似有哭泣之像,又兼得今日見寶釵無精打采,,非往日那般沉靜穩(wěn)重,,便在她身后笑道:“姐姐也得保重些兒,就是哭出兩缸眼淚來,,也醫(yī)不好棒瘡,!”
薛寶釵當(dāng)然聽見了林黛玉刻薄之言,只不過裝作沒聽見,,也不搭理她,,只管往前走。
林黛玉自立于花陰之下,,又看向不遠(yuǎn)處的怡紅院,,只見得今日那邊去了不少人,外祖母,,王夫人,,邢夫人,起身后的一大堆婆子丫鬟,,鳳姐,,李宮裁,迎春,,探春,,惜春都一并過去了。
見到如此情景,,又想起自己昨夜和王攸說的話,,定了定神,,要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有父母的好處,。
“姑娘,!該吃藥了,開水又冷了,!”紫鵑從背后走來,,說道。
“你到底要怎樣,?只是催,!我吃不吃,管你什么相干,?!绷主煊駩赖馈?p> 紫鵑笑道:“姑娘咳嗽才好了些,,又不吃藥了,。如今雖然是五月里,天氣熱,,到底還是要小心些,。大清早起,在這些潮地方站了許久,,也該回去歇息歇息了,。您啊,我看也就只有攸大爺說的話,,您才肯聽,!”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抓起一只花朵,,輕輕的砸在紫鵑的身上,再然后由著紫鵑扶著慢慢回了瀟湘館去,。這且不在話下,。
且說寶釵從蘅蕪苑回到家中,只見母親薛姨媽正在梳頭,,后者見女兒寶釵面帶戚戚想來還是因?yàn)樽蛞怪?,正待說話,寶釵說道:“我來看看媽身上好不好,。昨兒我去了,不知哥哥他又過來鬧了沒有,?”一面說,,一面在薛姨媽身邊哭了起來,。薛姨媽見女兒一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只聽得薛姨媽勸道:“我的兒,,你別委屈了!你等我處分他就是,!你要有個(gè)好歹,,我指望哪一個(gè)呢!”
薛蟠在外面聽著屋里的哭聲,,不免也心急如焚,,突然他看見一個(gè)人走了進(jìn)來,連忙高聲呼道:“攸兄弟,!你怎么起的這么早,!”
屋內(nèi)的人聽見薛蟠的叫喊聲,也唬了一跳,,趕忙摸了摸眼角的淚水,,起身看向門外。
“薛大哥哥,,你今日這是,?”
“攸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薛蟠笑道,。
“嗯?!蓖踟戳丝凑?,他剛才可是隱約聽見屋里有哭聲的,想來薛蟠這位大表哥必定惹了姑母不高興,,這才想要支開自己,。
兄弟二人來到一處小院內(nèi),薛蟠對著伺候他的香菱吩咐道:“香菱,,沒看見來了客人嗎,?還不快去奉茶!”
香菱如今雖然開了臉給薛蟠做了侍妾,,但是薛蟠這呆子依舊把她當(dāng)成丫鬟使喚,。王攸看向薛蟠,只見薛蟠苦笑著說道:“昨夜我喝酒回來,,母親和妹妹二人直說寶兄弟挨打是因?yàn)槲姨羲舻?,我氣不過,就和她們吵了起來,!”
“攸兄弟,!你倒是給我評評這個(gè)理,,我是個(gè)粗人笨人,性子又急,,加上昨夜又是喝了酒回來的,,說了一些胡話,惹得妹妹不高興了,。我聽下面的人說,,你說的話有理有據(jù),就連妹妹她也是不如的,,這不,,你可巧就過來了,快幫我想想辦法吧,!好兄弟,,只要你幫我過了這關(guān),我無事不應(yīng),!”薛蟠央求道,。
“大哥哥稍安勿躁,寶表哥琪官一事暫且不論,,大哥哥心直口快,,自然見不得藏頭露尾的,但昨夜之事終究是大哥哥的過錯(cuò),,失了孝悌之心,,縱使受了一時(shí)的委屈,大哥哥畢竟如今弱了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來了,。我看大哥哥還是前去道歉為好,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也,!”王攸笑著說道,。
薛蟠站起身,也沒多想,,大喇喇的去了薛姨媽正房處,,而王攸則是跟在其身后,慢慢的走著,。正好香菱端了杯茶過來,,王攸接過后,作揖道謝,。
香菱面有悲苦愁色,,王攸自然是看的出來,不過他不能直接幫她,她的命在于薛蟠,,而不是自己,。
薛姨媽正房內(nèi),薛蟠對著寶釵左一個(gè)揖,,右一個(gè)揖道歉道:“好妹妹,恕我這一次吧,!原是我昨兒喝了酒,,說了些胡話,惹了媽和你生氣,?!?p> 薛寶釵見他這模樣,知道他肯定是得了王攸的教導(dǎo)這才過來道歉,,由不得好笑起來,,隨后向地上啐了一口,故意說道:“哥哥如今是薛家的家主,,我和母親自然不好在多說什么的,,我知道哥哥恨不得遠(yuǎn)了我們娘兒兩個(gè),是故變著法兒叫我們離了你,,你也就心靜了,。”
薛蟠聽罷,,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道:“哪能啊,!你可是我親妹妹,,媽是我親媽?若是我真的那般想,,我連立足之地都沒了,。妹妹從來不是這樣多心,說歪話的人,?!?p> 薛姨媽又就這昨晚薛蟠說的胡話對薛蟠訓(xùn)斥了一頓,薛蟠全部應(yīng)了下來,,絲毫不敢違背,,隨后又說了許多好話,這才讓薛姨媽和薛寶釵心里平衡了許多,。
“方才聽你高喊著你攸兄弟,,他人呢?”薛姨媽想起王攸,對薛蟠問道,。
王攸在屋外聽著屋內(nèi)說到自己,,只好走了出來,隨后對著薛姨媽行禮說道:“攸見過姑母,,給姑母請安,!”
“我的兒!快過來,!”薛姨媽見到王攸,,哈哈一笑,她當(dāng)然知曉薛蟠過來道歉是他的緣故,,一把將王攸摟入懷里,,隨后滿頭滿臉的摸了起來。
王攸心下不禁懷疑,,這個(gè)動作是不是王家祖?zhèn)鞯?,怎么王夫人和薛姨媽都是同一個(gè)動作。
“姑母,!疼,!”王攸的后腦被薛姨媽觸碰到了,趕忙掙脫出來,。薛姨媽自然發(fā)覺了王攸后腦處有著瘀腫,,隨后關(guān)心問道:“攸哥兒,你后腦怎么回事,?”
王攸輕輕的揉了揉痛處,,掩飾說道:“昨晚不小心磕在書架上了!不妨事,!”
薛姨媽說道:“你啊,,多注意才是,這腦袋是最重要的地方,,千萬可不能在傷著了,。”
王攸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
薛寶釵看向王攸,想起了昨夜他去了瀟湘館和今晨林黛玉對她的刻薄之語,,便是輕哼道:“我看吶,,他的腦袋指不定是被人撞得!”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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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上云逐
警幻你口中所說的天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