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死在暴雨的街道上時，羅故淵就已經(jīng)有了某種不安的預(yù)感,。

　　他查看天空，發(fā)現(xiàn)昏暗的天空已經(jīng)變得猩紅,。整個世界，都變得像是紅色主調(diào)的抽象畫,，白骨構(gòu)成群星,，一顆眼球代替月亮。

　　他接連后退幾步,，然后癱在地上,，不知所措。

　　此刻,，奉城的居民們,，也都開始驚叫起來。整個城市在瞬間墜入地獄,，哀嚎與痛哭此起彼伏地構(gòu)成血腥的交響樂,。

　　“你看到的天空，是這個樣子,。”

　　李博衍將這個模因以及他的畫作一同作為模因武器傳遞給奉城居民。第一個人看到的天空變成這個樣子,，模因也借此迅速傳播開來,。比瘟疫更可怖，比流感更迅捷,，模因很快就傳遞到每個奉城居民腦中,。

　　這樣匪夷所思的事發(fā)生在現(xiàn)實，其實足夠讓很多心理脆弱的人奔赴死亡,。從高層往下看,，街道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黑壓壓居民，他們到處喊叫著,，接受不了如此恐怖的現(xiàn)實,。

　　大廈高層，李博衍狂熱地注視著那片天空,。這個瘋子,，顯然也讓自己接受了模因感染。稍稍冷靜過后,，他才明白,，此刻的自己在奉城已經(jīng)可以比肩神明。

　　“這就是幻想,，已經(jīng)沒有什么我做不到的...”

　　他的胸腔突然震動一下,，像是為這種想法感到震悚。

　　緊接著,，他提起畫筆,，沾了沾血桶里的顏料，再次繪畫起來,。

　　由手臂構(gòu)成的大廈,，頭發(fā)構(gòu)成的樹林，布滿眼球的居民樓...更多更多,，人體的所有器官,，都被他以藝術(shù)的形式繪畫了出來。

　　他渾身顫抖,，將這些畫作為模因,，繼續(xù)傳遞給所有人。

　　奉城成為了一座猩紅的都市,。這里的斷肢到處可見,。人們瘋了，他們或歡笑或驚哭,，再沒有一個人能保持鎮(zhèn)定,。

　　于正耀跑去尋找隊長,，而羅故淵和王州依靠心理暗示強作鎮(zhèn)定地站在街上。街道正在被染紅,，沒有異化的建筑物也正不斷生長出人類的器官,。遠方的奉城大廈，那附近正不斷涌出漫延的紅霧,。

　　“羅故淵,，我想我得死在這了。現(xiàn)在離開奉城,，可能還有生路,。”

　　王州冷漠地注視著遠方的紅霧,。它正不斷向前漫延,，永不停息。

　　“我走了,，然后呢,？”

　　羅故淵嗤笑了一聲，并沒有移動,。

　　“我陪你,。”

　　“...我就知道,?！?p>　　王州早有預(yù)感似的轉(zhuǎn)過頭。眼里的冰冷已經(jīng)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初見時春意盎然的目光,。

　　“白領(lǐng)事，交給你了,?！?p>　　“...？”

　　羅故淵皺了皺眉頭,。

　　娜塔莉?列茲尼克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后,。

　　“非要我用催眠么，羅,？”

　　她穿著那身女仆裝,，頭戴棕色的蕾絲軟帽，面容隱在黑暗下,，看不清神情,。

　　羅故淵忽然感到一股笑意。

　　“好,，我走,?！?p>　　他拍了拍王州的肩膀，逆著王州的方向離開,，娜塔莉跟著他,，兩個人都沒有回頭。

　　王州目送他們離開后,，放松地笑出聲，然后坐在地上,，等待著紅霧靠近,。

　　“沒找到隊長，他可能在別的地方,?！?p>　　于正耀從附近的小巷中發(fā)出獨具一格的厚重聲音。王州沒有回答,，他繼續(xù)和紅霧對視,，就像在面對某位老仇人。

　　“怕么,？”

　　“我啊...”

　　王州低著頭,，聲音很小。

　　“怕,?！?p>　　“他們走了么？”

　　“走了,?！?p>　　“我們呢？”

　　“快走了,?！?p>　　王州朝于正耀露出慘然的笑容。

　　“為什么偏得是我們,。我也有想要做的事,，我也想長命百歲，我也想體驗退休的人生...”

　　他情緒激動地一口氣說了很多,，聲音翻了幾倍,，于正耀只是傻笑著等待他說完。

　　“老于,，你怕么,？”

　　待紅霧離他們只有一米時，王州停下了咆哮,。

　　于正耀,，伸出手,，觸碰到了紅霧。

　　“怕,?！?p>　　王州愣了愣，像是在感嘆連這樣的人也有怕的東西,。

　　“這是必要的犧牲,。”

　　他抹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流出來的淚水,，露出笑容,。

　　...

　　劉汐找到私人醫(yī)院，推開門,，醫(yī)院內(nèi)沒有開燈,。

　　請假的原因，正是隊長僅剩的那點警覺,。陳言靈敏地察覺到某些不對,，但他自己拿捏不準(zhǔn)，于是讓劉汐請假,，過幾天再回來,。

　　“你害怕么？”

　　劉汐揉了揉太陽穴,，清冷的聲音在空蕩的醫(yī)院里回蕩,。

　　在這里，曾經(jīng)坐過五個普通人,。

　　一個慵懶的成熟男人,。他抬起頭，從沒精神的眼皮里,，傳來了關(guān)懷的視線,。

　　一個柔和的清秀男子。他坐在沙發(fā)上,，興致勃勃地玩著手機,。

　　一個穩(wěn)重的女高材生。倚在隊長身后,，臉上帶有微不可見的笑意,。

　　一個靠譜的成年男性。傻呵呵地樂著,，他的身后又多了新的傷痕,。

　　一個友好的男愣頭青。他看著大家,，沒有說話,。

　　往日的時光在此刻洄逆,。

　　“你害怕么？”

　　劉汐再次發(fā)問,，但是并沒有回答,。這位女高材生并不在意，她笑了笑,，坐到隊長常坐的沙發(fā)上,。

　　“你害怕么？”

　　接著,，她重復(fù)了第三遍,。

　　這里當(dāng)然沒有人，

　　她在問自己,。

　　劉汐坦白，她被隊長保護的很好,。該做的事情,，一直都是其他隊員在幫忙做。

　　她記在心里,。

　　仔細記住每個隊員的生日與興趣,，在不經(jīng)意間給他們驚喜。在無聲中,，和大家一起守護這個城市,，給這個團體靜默的溫暖。

　　“隊長...”

　　她在隊長常坐的沙發(fā)里縮了縮身子,，閉上了眼睛,。

　　...

　　“你只是預(yù)備役PMS成員，沒理由在這犧牲,。老板已經(jīng)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情,，他現(xiàn)在沒時間解決，我必須帶你等到他出手解決,?！?p>　　娜塔莉摘下帽子，認真地向他解釋,。

　　“可其他人呢,？”

　　羅故淵再次用那絕望的眼神看著娜塔莉。

　　“他們有義務(wù)維持秩序,，盡可能減少人員傷亡,。”

　　娜塔莉篤定地回應(yīng),，然后想要牽起羅故淵的胳膊,，讓他繼續(xù)走,。

　　“我不走了?！?p>　　羅故淵停下了步伐,，紋絲不動，猶如磐石,。

　　“貓臉事件,，因為你何醫(yī)生才會死。而你來奉城的目的,，就是追查李教授,，而結(jié)果呢？你什么都沒做到,，你只會讓結(jié)果更差...”

　　娜塔莉沒有反駁,。她又戴上帽子，把面容遮在黑暗下,。

　　“白領(lǐng)事,，承認吧，你只是個小孩子,，你什么都做不了?，F(xiàn)在，離我遠點,?！?p>　　看到少女以沉默作回答，羅故淵變得更加譏諷起來,。接著,，羅故淵轉(zhuǎn)過身，義無反顧地向奉城大廈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