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醫(yī)術也算是咱這個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連你都沒辦法,,那些赤腳醫(yī)生只怕也束手無策了,?!?p> 見劉掌柜的這般情態(tài),張大爺笑了笑,,倒也沒多說什么,,轉了頭,好似要走,,可抬了腳,,第二次注意到了司空雪,腳步一頓,,隨后幾步來到司空雪旁邊,,帶著幾分好奇的問道。
“小丫頭,,你來求藥,?你家中莫不是有人生了病,?”
“嗯,,是我的恩……我……我朋友?!?p> 司空雪吸了吸鼻子,,低聲回道,“我朋友得了溫病,,很嚴重,,若是再耽擱下去,只怕會有性命危險,,所以……所以我……”
“原來是這樣,。”
張大爺轉了頭,,看著身后的劉掌柜,,又問道,“小劉,,那你怎么不給人家取藥呢,?”
“這個……自然是因為……”
劉掌柜面無表情的還沒開口,一旁的小六子便低聲做了回答,,右手拇指和食指在手中輕輕搓動兩下,,對著張大爺報以幾分無奈的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這劉老弟,。”
張大爺沉了臉,面色可見幾分慍怒,,不高興的說道,,“虧你還是學醫(yī)的,怎的不懂醫(yī)者父母心的道理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救了人命,,是有好報的,,一副藥都不肯給,你這也太……也太摳門了吧,?!?p> “張老哥,話不能這么說,?!?p> 劉掌柜的輕輕笑了笑,也不惱怒,,淡然回答道,,“我這兒的規(guī)矩,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開藥鋪的,,不是什么善堂,倘若每個人都這般求我施舍善心,,張老哥,,您覺得我現(xiàn)在會是什么情況?”
這世道,,正經(jīng)又有幾人家中富裕,?
不說別的地方,就單算這灌口鎮(zhèn),,上上下下所有人家,,又有幾個不是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倘若哭一副臉,,賣幾分慘,,便能換來“善心”,這灌口鎮(zhèn)所有人家又有幾個不愿意,?只怕人人都來如此了,,那他這藥鋪開的還有什么意義?還看什么???直接改成義診,直接改成善堂就得了。
“你這……”
張大仙張了張嘴巴,,似乎是要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有說,想來他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知道自己沒什么好說的,,所以便選擇了沉默。
“那這樣吧,?!?p> 但張大爺好像沒打算放手不管,輕聲一嘆,,卻是從懷里摸出來一只布包來,,以重青色的暗色手帕包裹著,不規(guī)則的扁圓一團,,放在手上輕輕打開,,里面卻是散碎的幾塊碎銀。
“怎么說也是人命關天,?!?p> 張大爺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一副藥罷了,,這錢老頭子我還是付得起的,你把藥給這丫頭,,這藥錢,,就由我哎呦,哎呦……”
張大爺一句話還沒說完,,那藥鋪的簾子卻是被人悄無聲息的掀開,,緊跟著,“悄無聲息”的走過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本來是沒說話的,,也就是在張大爺說要付錢的時候,才一下子變了臉色,,一把揪住了張大爺?shù)亩渚屯庾А?p> “好你個老不羞,,我說怎么在家等你半天不見人影呢,鄰居說你來了小劉這兒,,我還以為你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呢,,害的老娘飯都沒吃就來看你,你倒好,,在這里被小狐貍精迷了眼,,裝闊呢是吧?”
司空雪雖然是臉上抹了泥巴,俏麗的模樣一下子降低了八九成,,可臟污并不能掩蓋她的五官端正,,更遮不住她纖弱曼妙的身材,縱使蓬頭垢面,,卻依舊看得出是一個妙齡少女,。
“不,我……我不是……”
被人莫名構陷,,司空雪自是不肯承認,,焦急的想要辯解一番,但那老大娘卻是不聽她的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扯著張大爺?shù)亩渫庾吡恕?p> “哎呦,,你別……我不是……我發(fā)善心呢,,哎呦呦,你輕點兒……輕點兒啊你,?!?p> 張大爺一路慘叫著離去,藥鋪之中便如他來之前那般,,剩下的掌柜的和小六子,,以及一個前來求藥的司空雪。
“大夫,,我……”
“不用多說了,。”
掌柜的輕輕抬手,,制止了司空雪繼續(xù)說下去的欲望,,目光停留在柜臺上的那張告示上,頭也不抬的說道,。
“有錢拿錢,,我自會給你拿藥,若是求我發(fā)什么善心的話,,你趁早走人吧,,因為不管你說再多,也都只是白費功夫罷了,?!?p> “可……我……”
司空雪張口欲言,但張了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呆呆的維持著僵硬的姿勢半響,最后也只是失落的垂了頭,輕聲留下一句,。
“抱歉,,打擾了?!?p> 此間藥鋪不成,,說實話,她已經(jīng)不知道到什么地方還能拿到藥了,,但她總要去試一試,,楊戩還等著她去救命,她說什么都不能棄之不顧啊,。
無奈的轉了身,,司空雪咬著嘴唇,艱難的往外走著,,雙眼之中盡是不知該怎么辦的迷茫,,抬腳走了兩步,到了藥鋪門前,,手抬了起來,,那簾子卻仿佛重達千萬斤一般,是那樣的沉重,。
“你且等一下,。”
身后,,那掌柜的突然開了口,,說話的意思,貌似有了意向的轉變,,司空雪身軀輕顫,,訝異驚喜的轉過頭,便看到那掌柜的眉頭緊鎖,,正盯著那告示看個不停,。
“大夫,您這是……”
她想問大夫是不是愿意把藥給她了,,但又怕打擾了掌柜的思考問題,,只得把聲音放的很輕,生怕會惹得對方不快,。
“你且等一下,。”
掌柜的斜眼望了一下司空雪,,也不多看她,,轉了身,,去到后堂,約莫十來個呼吸過后,,掌柜的走了出來,,手上卻是多了一副木質的托盤,托盤上有一把匕首,,一只瓷碗,,一只小瓷瓶,還有一張白手絹,。
“你過來看吧,。”
掌柜的把托盤放在柜臺上,,招呼司空雪上前幾步,,隨后將那張告示拿了出來,與托盤上的幾樣東西一起擺在司空雪面前,,一邊示意讓她看,,一邊開口說道。
“我不妨實話告訴你,,馬大人的千金患了一種怪病,,似是血疾之癥,,很難治,,也正是因為很難,所以你該明白,,我若是能治好,,得到的好處會有多大。我有一種法子,,與治療血疾之癥有關,,或許能成,但我卻不能輕易去治,,所以,,我需要先用其他可代替的東西試一試?!?p> 說白了,,劉掌柜還是心動了,如此豐厚的代價,,換做是誰,,只怕都無法無動于衷,他自然也不例外,。倘若他沒有辦法也就罷了,,偏偏他卻懂得一劑偏方,,不敢說一定有用,但有用的幾率卻非常之大,,如此情況,,他又怎么可能不產(chǎn)生點兒什么想法?
但那畢竟是馬大人的千金小姐,,他劉掌柜不過區(qū)區(qū)一郎中而已,,若是治好了也就罷了,若是治不好,,甚至還越治越差的話,,那他就完了。
機遇與風險并存,,說的就是這種,,他避免不了風險,就想辦法把風險盡可能的降低,,比如說就是此刻,,他完全可以先在別的地方試上一試,若真有用,,到時候再為馬小姐診治也是不遲,。
“你與馬小姐年紀相仿,又同是女子,,老夫這劑偏方涉獵極廣,,對病不對人,若是能在你的身上起效,,想來對馬小姐也是極為有幫助的,。所以,我現(xiàn)在需要你的新鮮血液來試藥,?!?p> 劉掌柜三言兩句把自己的目的說得清楚,隨后手一指那托盤上的那只玉瓶,,道,,“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對止血有奇效,,你放了血,,以此藥止血即可?!?p> 說完這些,,劉掌柜的又招了手,讓那小六子利索的抓上一副藥,,打包捆綁好同樣放在柜臺上,,與那托盤一左一右,。
“你若愿意,這藥便是你的,,你若不愿,,老夫也絕不強求?!?p> 雙方你來我往,,公平交易,劉掌柜做的是你情我愿的買賣,,他也不逼人,,你愿意就點頭,不愿意的話,,轉身離去就是,。
“我……”
司空雪還是生平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一時間還有些茫然的意味,,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總算是她還能理清楚劉掌柜的話,沉默半響,,她往前走了兩步,,右手輕輕放在那柜臺上,問道,。
“簡單來說,,是不是用我的血,可以換這副藥,?”
她伸手指了指柜臺上的那副打包好的藥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自然,。”
劉掌柜點了點頭,,“這只是一場交易,,就目前來講,你的血對我還有些幫助,,所以老夫不介意與你換上一換,。”
他是開藥鋪的,,藥材嘛,,只要不是珍惜品種,他就不會有多心疼,,換上一些司空雪的血,,保留幾分診治馬小姐的希望,,對他來說,并不算虧本,。
“好,,我換?!?p> 轉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腦海中閃過那破廟里的一道身影,司空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吸了幾口氣,,再度睜開的時候,目光中便只剩下了堅定,。
“請吧,。”
劉掌柜面色不變,,伸了手,,示意司空雪可以動手了。
而司空雪倒是也不含糊,,拿起托盤中的匕首,,將左手衣袖向上拉了一截,露出一段與她臉面全然不同的白皙小臂,,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匕首的刀刃貼緊自己的小臂,閉上眼睛,,咬著牙,,隨后微微用力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