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緩緩流動，如同慕云庭平靜的聲音，在初夏的夜色里無波無瀾,，卻令人感覺到了濃濃的悲傷。

　　“王爺,，你知道是誰想害你嗎,？”程雪心悄悄打量了一眼慕云庭問,。

　　慕云庭依然直視著河面,，翹了下嘴角說：

　　“左不過就是那幾個人,，怕我擋了他們的道，也許就是派人給你下毒的人,，總之最后查的不明不白,。”

　　程雪心看向河流遠(yuǎn)去的方向,，不知道該怎接慕云庭的話,。

　　兩歲多的時候，自己雖然不記事,，但是父母那時候應(yīng)該還是恩愛的,，不然后來母親也不會再有孕,，而且那么想給父親生一個兒子。

　　可是那時候的慕云庭,，已經(jīng)在生死的邊緣掙扎了,。

　　晚上和周漓睡在一起,，程雪心想著慕云庭白天說過的話,，忽然沒頭沒腦的輕聲說：

　　“奶娘,，其實王爺也有很可憐的時候,，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兇?！?p>　　周漓“嗯”了一聲,，認(rèn)真的說：

　　“小姐，男人只有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才會愿意示弱,，王爺是真心對你的,?！?p>　　程雪心楞了一下，不再接周漓的話,，翻個身假裝睡去,。

　　新任西涼太守賀義軒在幾天后到任,，慕云庭給他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后，就帶著程雪心和慕思柔離開了武威,。

　　賀義軒帶領(lǐng)大小官員去給慕云庭送行,，被鮑廣澤盤剝壓榨了多年的武威百姓傾城而出,，將慕云庭送出了十多里遠(yuǎn),。

　　程雪心沒有再見過柳元杰,，慕思柔也很平靜,，不再哭鬧，只是時常沉默不語,，原本總是神采飛揚的眼睛,，如今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人也明顯的消瘦了很多,。

　　出了西涼地界,，走上水路之后,，慕思柔就很少再出自己的房間,，程雪心去找她，總是見她一個人坐著發(fā)呆,，或者躺在床上假裝睡覺,。

　　妍琴和妍書愁得在背地里哭了許多次,，擔(dān)心慕思柔,，也怕回京后無法向裕德皇帝和章皇后交待,。

　　當(dāng)慕思柔再一次躺了十多個時辰水米未進(jìn)之后，慕云庭忍無可忍,，他沖到慕思柔的房間里，粗暴的把她從床上拽起來怒斥道：

　　“柳元杰根本就沒和我們一起走水路,，你就算把自己餓死在這里,，他也不會知道,?！?p>　　慕思柔淡淡的看了慕云庭一眼,，什么也沒說,，把手腕從慕云庭手里掙脫,，又重新躺到了床上,。

　　慕云庭無可奈何,，抓起桌子上的茶盞就要砸,。程雪心忙拉住他的袖子,，輕聲勸說著把他拉出了慕思柔的房間,。

　　江風(fēng)習(xí)習(xí)，衣裙微微飄起,。慕云庭臉色鐵青的站在船舷邊,，背在身后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程雪心站在慕云庭身邊,，仰起臉看向他，輕聲問：

　　“王爺,，如果柳將軍和思柔在一起,，你會不會反對？”

　　慕云庭抿唇搖了搖頭：

　　“我看重柳元杰,，就是因為此人重情重信,、心性堅韌，而且頗有些本事,，比京中那些豪門子弟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思柔能看上柳元杰，說明這丫頭還不傻,?！?p>　　“既然如此，請王爺陪我去見柳將軍一面,，有些話王爺不方便說,，妾身作為一個女人，卻是說得的,?！?p>　　慕云庭看向程雪心，江風(fēng)吹著她耳后的些微碎發(fā)在潔白的臉頰上撫動,，程雪心的眼睛一片清明,。

　　“好，我派人去叫柳元杰,，他跟在后面的護衛(wèi)船上,。”慕云庭說完,，揮手叫站在遠(yuǎn)處的天池,。

　　慕云庭處理公事的船艙內(nèi)，程雪心安靜的坐在他旁邊,。柳元杰進(jìn)門看到程雪心,，顯然楞了一下,，便忙低下頭給慕云庭和程雪心行禮。

　　與一個月前在茅屋那里見面的時候比,，此刻的柳元杰好了許多,，雖然穿著普通侍衛(wèi)的黑色勁裝，眼睛里卻少了幾分當(dāng)初的頹廢傷感,。

　　“坐吧”

　　慕云庭指了指左下首的一張椅子,，旁邊的桌上已經(jīng)放了杯熱茶。

　　“屬下不敢,，王爺和王妃若有事,，盡管吩咐屬下！”

　　柳元杰一直低著頭,，眼睛再不去看程雪心一眼,。

　　“哪兒來那么多廢話，讓你坐就坐,?！蹦皆仆ゲ荒蜔┑牡闪艘谎哿埽似鹆耸诌叺牟璞K,。

　　柳元杰低頭在椅上坐了,，雙手不安的按在膝蓋上。

　　程雪心看了一眼慕云庭,，見慕云庭微微點頭,，便輕聲問道：

　　“柳將軍可知長樂公主近來的狀況愈發(fā)不好？”

　　柳元杰雖然有心理準(zhǔn)備,，知道慕云庭和程雪心是為了慕思柔的事情找他,，但是聽到慕思柔的名字，一張臉還是瞬間漲紅了,。

　　那個他眼里古靈精怪,、甚至是過分調(diào)皮的女孩子，撲在他懷里哭的時候,，他才瞬間發(fā)覺他眼里的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慕思柔眼睛里的熱烈情意和她柔軟的腰肢都讓柳元杰驚慌不已，他甚至為自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變化而深感負(fù)罪,，覺得自己輕薄了慕思柔,。

　　柳元杰慌亂地站起身，躬身道：

　　“啟稟王妃,，屬下等私下里不敢議論公主殿下,。”

　　程雪心看著柳元杰高大的身影微弓著，連頭也深深的垂著,，心里一片悲涼,，此刻的他雖然得到了慕云庭的重用，但是心境可能也和自己當(dāng)初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差不多吧,，時時刻刻都在惶恐不安,。

　　數(shù)年爭斗、血流成河之后,，能留下的也都不過是些心已死的人,，在為一些或許值得的人或事勉強茍活,。

　　“楊家和柳家恩怨已了,，我本無需再與柳將軍見面，今天只是為了公主,，不得不多說幾句,，還請柳將軍見諒,。”

　　“王妃請講”

　　“柳家婦孺如今能夠安穩(wěn)度日，想來將軍也知道是因為什么,。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如今卻已經(jīng)憔悴不堪,，將軍可能想象等我們到京之后，陛下該會如何心痛？”

　　柳元杰高大的身軀抖了一下,，眼眶瞬間變得通紅,。

　　“即便將軍什么都不顧及,，可曾想過這樣對公主也不公，她在將軍的陪伴下長大,，如今卻可能為了將軍丟掉性命,，她又錯在哪里？”

　　柳元杰額頭上細(xì)汗密布,，跪下哽咽道：

　　“屬下不過是個罪人,，茍活在世間已是汗顏,，又怎可再誤了公主,？”

　　“王爺和我只是希望將軍能夠像往常一樣對待公主,，只要公主能夠正常飲食,，或許有一天她自己就能想通了?！?p>　　柳元杰抬起頭,，嘴唇顫抖的看著慕云庭。

　　慕云庭神色平靜的看著柳元杰,，淡淡的說：

　　“本王想用你做長樂的貼身侍衛(wèi),，至于到京后的事情,，自有父皇去安排?！?p>　　柳元杰伏地磕頭應(yīng)下,，直到退出房間,，眼睛都未敢再去看一眼慕云庭身邊的程雪心，留在腦海里的仍然只是初見時的那一抹碧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