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世間有一盜,,慣愛盜取為富不仁之家,所過處,,必給窮人留下銀兩,。無人知其姓名,,喚其曰“俠盜”。
他武功高強,,行走于江湖,,以四海為家。官府追捕他多年,,連其衣袂都不曾碰到,,再后來他有了俠盜之美名,官府的追捕更就是做做樣子,。
正熙年間,,外敵來犯,,連年征戰(zhàn),百姓民不聊生,,國庫空虛,卻有朱門酒肉臭,,皇帝怒卻無濟于事,。
“皇上!”
“何事,?”皇帝擰著眉,,眼底是清晰可見的青黑。
“國庫有銀兩了,!”
“什么,?!”皇帝激動地站起身,,面上卻仍有不解之色,。
“是俠盜啊,!俠盜來過了,!”
皇上連日來緊擰的眉毛終是松了幾許。
皇城郊外,。
他獨自立在山頭,,任清風(fēng)吹袖颯颯。古箏聲不知何起,,伴隨月光自夜空傾瀉而下,。他嘴角輕挑:“好一首《漁歌子》?!?p> 他取出長蕭,,緩緩和奏。
望月思鄉(xiāng),。無家之人,,何處為鄉(xiāng)?徒勞斷腸,。既為征蓬,,便以這江湖萬里為鄉(xiāng),以那山川連綿為家……
一曲終,,古箏停,,羅裳展,飛天舞,。長袖伴月,,晃了他的眼,山間竟有云亭,亭中竟有這般女子,。其樂能奏出家國憂思,,其舞能舞出天人之姿。
舞終,,簫聲畢,。分明是陌路人,卻仿佛相識已久,。他輕輕笑著移步云亭,,她盈盈立著注視他來。
“姑娘這舞,,甚好,。”落下這一陣風(fēng),,他便不見,。唯有手中多出一顆明珠向她證明這晚不是一場夢。
他躺在山澗深處,,目送她手中的燈籠從皓月之輝漸漸隱去到只如螢火之光,,最終山林一片漆黑,只剩頭頂星光點點,。只是那一曲古箏縈繞耳畔久久不散,,那云亭舞姿仿佛映入夜空,與星光共舞,。
“該走了,。”他對自己說,。
她再見他時,,他正待上馬。目光相撞,,這一望,,跨越人流,更跨越,,山河萬頃……
他向她招手,,她蓮步輕移。
“待我歸時,,再為我舞一曲,,可否?”她怔怔望著他,,紅了眼眶,,卻抿唇一笑:“好啊,。”
他笑了,,笑似冬日暖陽,,初春微風(fēng),笑得真誠而歡喜,,是浪子有了歸所,。
他翻身上馬,向著無邊落日踏去,,她久久望著,,淚濕衣裳,。
雖不知你姓甚名誰,,但你是我知音便足矣。不問你要去何方,,不問你歸期何許,,只要你歸來,我便為你十里紅妝,,百里相迎,,千里伴舞……
他踏上漠北,馬邑龍堆處,,黃沙漫漫白骨已,,戰(zhàn)鼓擂擂邊角寒。自由任性慣了,,他是不愿在軍隊受人指揮,,只憑著過人的武功將一個個敵人斬于馬下。其功績傳入皇都人人為之叫號,,唯有她,,三分歡喜七分憂。
征戰(zhàn)數(shù)月,,本來雙方勢均力敵,,因為他的加入,讓敵軍節(jié)節(jié)敗退,,終是退出了中原大地,。
他著一身黑衣,神色漠然,,將士們飲酒歡慶,,他則擔(dān)心敵軍最后的反撲。他在戈壁灘上散步,,忽然察覺到什么,,不禁輕笑出聲,。
敵人畏懼他一身奇功,召集了十位江湖人士意欲伏殺他,。他不屑地笑著,,恍若未覺般走進他們的埋伏圈。輕松應(yīng)對著這十人的圍攻,,卻未能防住遠處的暗箭,。血花在他的肩頭濺開,他斂去了嘴角的笑意,,眼底的不屑卻更加明顯,。
他不再戀戰(zhàn),一聲蕭鳴喚來馬兒,,翻身騎上,,邊退邊戰(zhàn),沖了出去,。軍營里酒氣沖天,,無人知黑夜里的驚險。
敵軍伏殺他的計劃失敗,,由于忌憚,,只能退走。他立上邊關(guān),,看邊外尸橫遍野,,緩緩取出蕭,一曲安魂,。
凱旋皇都,,他是英雄,百姓夾道歡迎,,可他的眸中,,只倒影出她的身影:在搭起的高臺上,一個人獨舞,。
他是功臣,,皇上為他論封行賞,自然也是希望借此機會將他收為己用,。
他只是輕笑:“在下江湖人士,,向來自由慣了,只是國有難時行本分之事,,若皇上真愿賞我,,在下只求一對玉簪?!?p> 勸說無果,,皇上也只能允了,。
他帶著玉簪出宮,一騎白衣翩躚,,騎馬緩行,,簫聲滿路。她立在路的盡頭,,看他走近,,卻已是泣不成聲。
他翻身下馬,,欲把玉簪插上她的云髻,。她卻小退半步,別過臉去:“小女……小女已有……婚約在身,,還望……公子……自重,。”她哽咽著,,詞不成句,。他臉上溫潤的笑容一點一點斂去,,只剩滿臉清寒,,滿眼受傷,。
兩人沉默著,,只余風(fēng)聲嗚咽。好半晌,,他卻輕笑出聲:“既如此,這玉簪便是我作為朋友獻上的祝福,,還望姑娘笑納,。”他眼眶微紅,,嘴角笑意卻未停。她抽泣著伸出顫抖的手,,袖里明珠不慎滾落,蒙了塵,,有了裂紋……恍惚間,,若一切只如初見……
他轉(zhuǎn)過身將要走,腳步卻一頓:“還不知……姑娘芳名,?”
“云……云秋瑾,。”
“真是好名字……云姑娘,,后會無期?!?p> 他抬腳離開,淚落衣襟,,掀起滿地塵埃。
恍惚間他聽聞市井流言:“聽說云家小姐喜歡上一江湖人士,,她父親大怒當(dāng)即給她訂了親,這婚期也近了吧……”
云家小姐……
后來,,世人再未聽過俠盜之名,山間也再未響起過簫聲,。只是城里巷間,多了個俗人,,頭頂玉簪,,腰掛明珠……
不曾有過期待,,便無所謂四海為家,,已經(jīng)有過歸所,,又怎愿流浪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