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上第一副總經(jīng)理了……”李霞喝了一大口咖啡,，目光像鉤子一樣勾住毓秀的眼眸：“怎么當上的,，講來聽聽……”

　　才子大酒店的西餐廳，幽邃而靜謐,，有一種輕飏的秘境般的浪漫與神秘情調(diào)。聽講,，設(shè)計西餐廳的是一個香港設(shè)計師,，拿出來的作品與大陸設(shè)計師不同……輕奢而優(yōu)雅！

　　“我怎么曉得……霞姐,，這都是平先生的安排……”

　　毓秀一直有點緊張,，此刻反而不緊張了。

　　她應(yīng)約來西餐廳與李霞見面就已經(jīng)有所準備：這回的見面不一般,。平先生已經(jīng)離開太平,，按理李霞應(yīng)該同時離開，但她找了一個理由留了下來,，準確地講,，在太平多停留3個小時。毓秀萬萬沒有想到李霞多停留3個小時,，竟然是為了向她“興師問罪”,。

　　“太容易了,，誰會相信呢……”

　　李霞像是自言自語,，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她特意沒有加糖,，這樣夠苦,，哪怕是聽到“噩耗”，也不會再苦,。

　　“我自己也不相信啊,，霞姐！”

　　毓秀頗有些動情地呼喚李霞,，有點你不了解我誰了解我的意味,。

　　她很喜歡咖啡這種飲料，第一回在李霞家里喝就一連灌了幾大杯,，喝得李霞心痛不已,。那一罐咖啡豆是平先生從巴西帶回來的，地道,、金貴,，聽講合200港幣一罐。

　　毓秀嗅嗅咖啡飄逸迷離的香氣,，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然后吁了一口氣，淡淡地回答：“是啊,，誰想得到呢……最想不到的是我,！不過，蕭小姐事后解釋了：大陸奇缺人才,！尤其是他們這種合資企業(yè)奇缺人才,，人才寧肯呆在國有企業(yè)無所事事,，也不愿來合資企業(yè)干一番事業(yè)！對了,，蕭小姐還講,，平先生這是出奇招……”咖啡真香啊，毓秀淺淺地嘗了一口,，接著是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

　　“蕭毓秀，你認真一點好不好,，霞姐哪一點對不住你……”

　　李霞有點后悔留下來,。她自己也不曉得怎么就留下來了，簡直是鬼使神差??！毓秀對她畢恭畢敬的，自己怎么就對她充滿敵意呢,？不明白,，不清楚……

　　“毓秀，你怎么坐在這里……李霞……”

　　出現(xiàn)的是蕭小姐搖曳生姿的身影,。她先看到蕭毓秀,，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與蕭毓秀面對面坐著的是李霞。她想當然地認為李霞帶著小珠子跟平先生一起走了,。她想后退,，來不及了，李霞扭過頭看見了她,。

　　“蕭小姐……”

　　李霞皺著眉頭喊,。

　　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留下來了，她是想見一見蕭小姐,。不過,，蕭小姐年輕、漂亮,，又有學(xué)歷……有必要跟平先生不清不楚嗎……

　　“你們聊你們聊……”

　　蕭小姐趕緊轉(zhuǎn)身,。

　　“蕭小姐，沒關(guān)系,，我們一起聊聊……”

　　李霞幾乎是喊了出來,，身體里的血液全都集中到了心尖，心因此痙攣,，甚至抽搐,！

　　“蕭小姐，一起聊聊，一起聊聊……”

　　毓秀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她哪里想得到蕭小姐比她更加慌亂吶,！

　　“蕭小姐，不會這么不給面子吧……”

　　李霞的臉色明顯陰沉了下來,。

　　她有一種沖動,，站起來，將咖啡潑到蕭小姐的臉上,。

　　“我們……聊一會兒就聊一會兒吧……”

　　蕭小姐終于穩(wěn)住了自己,，大大方方地在毓秀的身邊坐下來。其實她想坐到李霞的身邊親昵地喊她一聲“姐姐”,，相逢一笑泯恩仇,，如果她們之間真有什么恩仇的話。

　　“……”

　　李霞真的與蕭小姐面對面地坐著,，一時間不曉得說什么才好,。她總不能一見面就罵她是“八婆”吧！顯得自己粗魯,，沒有教養(yǎng),！那些香港人、外國人都有教養(yǎng),，不管認不認識彼此間有沒有打招呼的必要,，一見面就笑嘻嘻地打招呼。她也想笑,，但……要笑得出來才行啊,！

　　“點咖啡,，點咖啡，記在我的帳上……”

　　毓秀趕緊解圍,。

　　“記在你的帳上,，你平常喝過咖啡嗎……我來請你，還有霞姐,。這里最好的是卡布奇諾……”

　　蕭小姐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馬上就反客為主。

　　“卡布奇諾……么子叫做卡布奇諾……喝咖啡還有這個講究……”

　　毓秀還真不明白么子叫做“卡布奇諾”,，沒錯,，茶點單上有“卡布奇諾”這個古怪的名字，毓秀還以為是別的么子?xùn)|西,，沒有想到也是咖啡,。她喝李霞身前擺的都是美式咖啡，因為有“咖啡”兩個字啊,！

　　“卡布奇諾有正宗的,，有不正宗的，大陸的卡布奇諾大都不正宗……”

　　蕭小姐招了招手,，一個帥氣的男服務(wù)員興高采烈地走了過來,。

　　“這里的卡布奇諾就正宗嗎？蕭小姐,，你這是欺負我們沒有喝過卡……卡布奇諾……”

　　毓秀有點沒事找茬的意思,。好呀，你蕭小姐喝過洋墨水了不起,，跟我玩這一出,，么子“卡布奇諾”不“卡布奇諾”……不就是咖啡嗎，還能是別的么子?xùn)|西,？

　　“當然,，西點房的米師傅可是米其林一星大廚……”

　　蕭小姐很享受帥氣男服務(wù)員服務(wù)的那種感覺，男服務(wù)員彬彬有禮,，熱情而不過度,，尤其是笑容，像是獻給“女王”的禮物……

　　“沒事你笑么子笑……”

　　毓秀沖男服務(wù)員翻白眼,。

　　“靚女,，你也來一杯‘卡布奇諾’……”

　　男服務(wù)員的眼神里有一種淡淡的嫌棄。

　　毓秀當然算是美女,，但跟女神級別的蕭小姐坐在一起未免顯得過分素雅,，一張臉素面朝天，身上的白色短袖T恤明顯不是大牌貨,，坐姿也有些過于隨意,，就像鄰居家的女孩……

　　男服務(wù)員不認識毓秀，如果他曉得面前的是新任第一副總經(jīng)理,，他的態(tài)度肯定會有很大變化……

　　不認識不奇怪,，毓秀當然不像蕭小姐那樣萬眾矚目，走到哪里都是別人關(guān)注的焦點,。

　　“蕭小姐不是講了來3杯嗎……”

　　毓秀不想給他好臉色,，她不喜歡這種賣弄“色相”，而且為人滑跳的男生,。

　　她又想起縣二中的薛冰曄,，薛冰曄即便是對人熱情，也是冷靜而有節(jié)制的,，笑容像一尾金魚攪起的漣漪……

　　“蕭小姐您同意給他們點卡布奇諾……”

　　男服務(wù)員再一次露出那種過于掐媚的笑容,。

　　可惡的是面對毓秀時態(tài)度決然不同,。

　　“有必要嗎，這么明顯,？輕狂的家伙……”

　　毓秀差點就喊出了聲,。

　　“記在我的賬上……”

　　蕭小姐似乎很享受男服務(wù)員的掐媚，不經(jīng)意地瞟了他一眼,，看似平淡地叮囑了一句,。

　　“她倒是有點像薛冰曄……”

　　蕭小姐像女版的薛冰曄，薛冰曄是男版的蕭小姐,，或者講兩個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毓秀覺得自己有點迷惑,，恍惚間這里成了縣二中教學(xué)樓，她正坐在教室窗口遠眺從工字樓走出來的薛冰曄……苦楝樹的枝葉正拍打著窗欞,。

　　“你們喝,，我走……”

　　李霞覺得沒有聊的必要了！她吃什么干醋啊,，平先生哪怕是跟大老婆離婚也輪不到她吃醋,！

　　“霞姐……”蕭小姐沒有想到，“霞姐”這兩個字竟然脫口而出：“我們是姐妹,，聊一聊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你不怕我潑咖啡……”

　　李霞本來是一個爽快的人,，此刻她收起了層層偽裝。

　　“我男朋友講過,，所有的女人都想潑我咖啡……”

　　蕭小姐的笑是不經(jīng)意的,，看起來甚是真摯。

　　“蕭小姐有男朋友……”

　　李霞對這個話題興趣盎然,。

　　“你們聊你們聊……”

　　毓秀有點尷尬,，她沒有想到，現(xiàn)下多余的人既不是蕭小姐,，也不是李霞姐,，而是她毓秀妹。也好,，她可以好好地研究一下這里的“卡布奇諾”跟樟木頭的“卡布奇諾”有么子區(qū)別。

　　“卡布奇諾”一端上來,，她就發(fā)現(xiàn)小美的男朋友請她喝過“卡布奇諾”,，但那時她不曉得這就叫做卡布奇諾……

　　“男朋友在美國……”

　　“蕭小姐的大陸同學(xué)……還是老外……”

　　“哪里會找老外，我家老爺子不會同意……”

　　“聽講你家老爺子當大官……”

　　“一離休老人……”

　　“蕭小姐不像南海人……”

　　“那你看我像哪里人呢……”

　　“猜不出來啊,，沒讀過書,，怎么猜得出來……”

　　“看不出霞姐沒讀過書啊……”

　　“我家是半邊戶，窮……”

　　眼見李霞開始抹眼淚,，毓秀在心里喊：“還有不有底線,，以后誰還把你放在眼里,？怎么這么像小美，原來還覺得你很不一般,，要向你學(xué)習……”霸蠻插了一句話：“蕭小姐的男朋友高大尚還是高大偉……”

　　“毓秀妹……幾個意思……啊……幾個意思……”

　　蕭小姐的臉紅到了脖頸,。

　　“你們聊……”

　　毓秀得意地站起來。

　　從衛(wèi)生間出來,，毓秀徑直走向收銀臺,，找收銀臺小姐要賬單。

　　“這是蕭總裁的賬單,，你憑什么要,？”

　　收銀臺小姐一副愛搭理不搭理的樣子。

　　“買單??！”

　　毓秀覺得這個姑娘怎么回事啊，難道顧客不是上帝嗎,？就這么對待上帝的?。‰m然毓秀并不認同“顧客是上帝”這一句話,，毛爹爹講過,，沒有神仙皇帝，當然也沒有上帝,，但毓秀認同對客人熱情,、周到這個道理。

　　“用得著你來買單嗎……看你就不像一個有錢的主……”

　　收銀小姐瞟了一眼毓秀妹身上的那件便宜T恤,，直接將她給懟了回去,。

　　“我沒有錢……啊……”

　　毓秀很憤怒，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她是沒錢啊,，難道收銀員講錯了嗎？穿在身上的只是一件5塊錢買來的T恤,，而這已經(jīng)是她最好最時髦的衣服了,，其他的要么是員工服，要么是農(nóng)村裁縫做的襯衣啊什么的……

　　“但我還是要買單,，蕭總裁讓我來買單……”

　　毓秀將幾張10元的人民幣拍在收銀臺上,。

　　“噓，30元人民幣……30港幣也不夠??！”

　　收銀小姐的神情……好像30元人民幣不是錢，只是幾張白紙,。

　　“多少,，你說,，我有……”

　　毓秀的犟脾氣上來了。

　　“毓秀妹,，還是我來……”

　　不曉得什么時候,，蕭小姐站在毓秀身后。

　　“不,，今日我來買單……”

　　毓秀的話里有脾氣,。

　　“這是蕭毓秀，酒店新上任的第一副總經(jīng)理……”

　　蕭小姐嚴肅地對收銀員講,。

　　“她就是……新上任的蕭……她哪里像啊,，就像一個廠妹，看上去只比我漂亮一點點……”

　　收銀員的下巴掉了下來,。

　　其實毓秀豈止比收銀員漂亮一點點,，應(yīng)該漂亮許多，但毓秀不是蕭小姐那種氣質(zhì)張揚的美女,，第一眼看上去不是太打眼,。

　　“記我賬上……”

　　蕭小姐輕聲地叮囑收銀臺小姐。

　　“蕭……毓秀總經(jīng)理講要自己買單啊……”

　　收銀員搞不清自己是執(zhí)行總裁大人的命令還是執(zhí)行第一副總經(jīng)理大人的命令,。

　　“我不每頓都在這兒吃嘛……記我賬上……”

　　蕭小姐嚴肅的樣子有一股凜然的威壓氣勢,。

　　但毓秀掏出了錢，一共10張10元的人民幣,，一張不多一張不少：“我來,，雖然我沒錢！”她看清了賬單上的“天文數(shù)字”:99R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