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曄是高一91班的班長，待選的新一屆學(xué)生會主席,，縣二中初中部3年以來的全校第一名,。縣一中,、縣二中初中部都只招兩個班，能夠擠進(jìn)去的不是學(xué)習(xí)尖子，就是“門閥子弟”,，而薛冰曄既是學(xué)習(xí)尖子，又是“門閥子弟”,，集無數(shù)光環(huán)于一身,。

　　民安與秀秀鬧風(fēng)波的那一晚，薛冰曄正巧與諶婉兒在一起編印文學(xué)刊物《柳溪》,。

　　諶婉兒的任務(wù)是刻鋼板,。

　　刻鋼板也叫做刻蠟子,，就是在蠟紙下墊上鋼板，用鐵筆在蠟紙上刻上文字,。是一項技術(shù)活,，不僅字要寫得好，心還要細(xì),，手上的力道恰到好處,，重了蠟紙會破，輕了刻的字印不清晰,。

　　諶婉兒像她父親一樣,，寫得一首好字。她寫的字大氣,、靈秀,，很有大家的意味。她父親說過,，如果她認(rèn)真學(xué),，指不定能當(dāng)一個女書法家什么的。她對這個提議不以為然,。當(dāng)書法家有什么好的,，日日趴在桌子上磨性子，那不得把諶婉兒磨成驢婉兒呀,！

　　為了薛冰曄,，她愿意磨性子，主動包攬了刻鋼板的所有任務(wù),。

　　蠟紙刻好后裝到油墨機(jī)上油印,，然后用訂書機(jī)裝訂成冊，成了文學(xué)刊物《柳溪》,。

　　這些事主要由薛冰曄來做,，諶婉兒有時會幫忙，一邊幫忙一邊對薛冰曄念叨,，薛冰曄雖然有點煩,，但諶婉兒不念叨工作效率反而會降低。

　　諶婉兒是縣委常委,、常務(wù)副縣長諶波的小女兒,，生在甘肅蘭州，講一口北方口音的普通話,，人長得高挑,，長臉，丹鳳眼，既有北方人的基因,，也有南方人的血脈,，唯一的缺點就是大大咧咧,、咋咋呼呼,，脾氣性格像一個男孩。父親轉(zhuǎn)業(yè)回到堯山縣城,，諶婉兒也以女神的身份降臨堯山縣城關(guān)鎮(zhèn)小學(xué),，當(dāng)少先隊大隊長，胳膊上別著3道杠,，當(dāng)著上千學(xué)生的面跳舞,、講故事、發(fā)表演說,。諶婉兒跟薛冰曄同年級同班同組同桌,。小學(xué)時期的薛冰曄性格懦弱，遇事沒有主見,，長期跟在諶婉兒屁股后,，被認(rèn)為是諶婉兒的“拖油瓶”。上初中一切都變了,，曾經(jīng)的優(yōu)秀學(xué)生,、風(fēng)云人物諶婉兒沒有考上縣二中，后來雖然通過父親的關(guān)系進(jìn)了縣二中,，但影響力,、號召力消失殆盡。如果不是現(xiàn)在的學(xué)習(xí)尖子,、風(fēng)云人物薛冰曄對她不離不棄,，諶婉兒極有可能流落社會，浪跡江湖,，成為問題少女,。諶縣長有兩兒兩女，但最寶貝的是這個小女兒,，從小跟著他在部隊長大,，感情之深厚，自然不是其他幾個在堯山縣翁媽家混大的子女能夠相比的,。薛冰曄與諶婉兒青梅竹馬,，諶縣長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多次跟老下屬薛局長暗示過,，將來可以結(jié)為兒女親家。諶婉兒自然知曉父親的心意，心里早已經(jīng)把薛冰曄看作了自己的男人,。在這點上,，諶婉兒比一般的女孩要大膽、主動很多,，初中三年,，有薛冰曄的地方必有諶婉兒，哪個女生跟薛冰曄走得近,，諶婉兒就敢針對哪個女生,。薛冰曄與諶婉兒是一對，是學(xué)校公開的秘密,。

　　薛冰曄在資料室里忙完,，諶婉兒的母親蔣醫(yī)師已經(jīng)提著飯盒等了半個鐘頭，正好親眼目睹民安擁抱秀秀,，秀秀掌摑民安的盛事,。她是一個知書達(dá)理的賢淑女子，心里雖然覺得秀秀與民安多少有點出格,，但完全沒有表露出來,。薛冰曄與諶婉兒出來之后，諶婉兒的母親一邊熱情招呼諶婉兒,、薛冰曄吃飯,，一邊饒有興趣地打聽民安與秀秀的情況。一開始薛冰曄搖著頭,，告訴阿姨,，他不曉得那兩個人是誰。在諶婉兒的提醒下,，薛冰曄終于想起民安與秀秀就是開學(xué)第一天他見到過的“?；ā薄ⅰ靶２荨?。他不明白,，諶婉兒應(yīng)該是“驚鴻一瞥”吧，為什么就把這兩個人牢牢地記在心里,。

　　“你這個笨蛋,，你可能不曉得吧，不止一兩個老師認(rèn)為,，那個叫蕭民安的男生極有可能會取代你學(xué)霸的位子……”

　　諶婉兒的手指,，點到了薛冰曄的額頭上面。

　　“婉兒,，你怎么能這么對待冰曄呢,？”

　　諶婉兒的母親批評,。

　　在北方，沒有那個女生敢這樣對待男生,。

　　“他是一個書蟲啊……不提醒他根本就不曉得這個世界還有人居心叵測……”

　　諶婉兒伸出手去擦掉薛冰曄下巴上的飯粒,。

　　諶婉兒這講法好像不對，蕭民安學(xué)習(xí)上要求進(jìn)步竟然就居心叵測了,，這是什么神邏輯……

　　“阿姨做的菜真好吃……”

　　薛冰曄抬起頭,，配合諶婉兒的動作。

　　至于諶婉兒講的“瘋話”,，他歷來一只耳朵進(jìn)一只耳朵出……

　　“冰曄喜歡阿姨做的菜,，以后天天來我家吃飯,，日日吃餃子也行,，我更加拿手……”

　　蔣醫(yī)師是甘肅人，為了照顧夫君,，專門學(xué)了湘菜廚藝,。湘菜不難學(xué)，就3個訣竅,，一是炒,，二是辣，三是多放油……她逼著諶婉兒學(xué)過,，諶婉兒根本就沒有這個耐心,。

　　“好的阿姨，只要婉兒沒有意見……”

　　薛冰曄吃飯的動作幅度小,，特別是不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聲音,。顯得優(yōu)雅有禮。

　　“憑什么他到我們家吃飯,，我就不能到他家去吃飯……”

　　諶婉兒吃膩了她母親做的菜,。

　　“冰曄的母親身體不好，哪里經(jīng)得起你這個小魔女的折騰……”

　　諶婉兒的母親心想,，教你做飯你不好好學(xué)習(xí),，看你以后怎么嫁人，總不能要你母親照顧你一輩子吧,。在她們那兒,，女孩子做飯洗衣，是必學(xué)必會的手藝,，要不然出嫁之后,，會被婆家指責(zé)“沒有家教?！逼鋵?，在堯山縣的廣大地區(qū)不也是這樣要求嗎,？女孩不做家務(wù)，那是獨生子女家庭慣出來的毛病,。

　　“他們真的開始了早戀嗎……”

　　薛冰曄顯然沒有把心思放在諶婉兒和她的母親身上,。他一直不覺得自己與諶婉兒是早戀，他們兩個日日粘在一起,，那是因為他們一起長大,，一起讀書，兩家的關(guān)系猶如親戚,。

　　“你是不是還有意見啊……不過,，我不看好他們，兩個都是鄉(xiāng)里人,，湊在一起不就是結(jié)婚生子這樣的事情嗎……”

　　諶婉兒的邏輯很是特別,。

　　“不結(jié)婚生子哪又何必走到一起啊……鬼靈精怪的想法！”

　　母親再一次批評諶婉兒,。

　　“像你們……有什么好,？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媽你呢,，除了家務(wù)就是家務(wù)……如果我是你們……就不結(jié)婚……我吃完了,！”

　　諶婉兒扔下飯盒，三兩米飯,，二兩紅燒肉吃得干干凈凈,。

　　“你媽媽本來是人民醫(yī)院的科室主任，內(nèi)科專家,，為了你這個磨人精,，辭掉了科室主任的職務(wù)……”

　　母親搖著頭，這個滿女……越大越不讓人省心,，有一種講法,，崽女有兩種，一種是來報恩的,，一種是來討債的,，婉兒就是來討債的……

　　“媽，是你自己想當(dāng)官太太,，過省心日子,，賴不到我的頭上……”

　　諶婉兒撅起了嘴。

　　這些大人啊,，把崽女當(dāng)做了私有財產(chǎn),。

　　“小丫頭，是真長不大還是故意不想長大……”

　　母親輕輕地嘆氣,。

　　“她啊,，是故意不想長大……”

　　薛冰曄麻著膽子講,。

　　“討厭！”

　　諶婉兒一巴掌打在薛冰曄的腿上,。

　　沒有想到這回諶婉兒沒有生氣,。

　　“我也覺得阿姨講得對，在一起嘛就得結(jié)婚生子……”

　　薛冰曄覺得今日諶婉兒心情好,，不會生氣,，不必像往日事事都順著她來。

　　“討厭??！”

　　諶婉兒用足了勁，薛冰曄的腿幾乎斷了,。

　　“你這是要我的小名啊……”

　　薛冰曄揉著自己的腿輕喊道,。

　　“我就是要你的命！怎么著,？”

　　諶婉兒再次甩一巴掌過來,，這回對準(zhǔn)的可是薛冰曄的臉面。

　　“誒呦,！”

　　手掌還沒有挨到肉，薛冰曄就大聲地叫喚起來,。

　　最毒婦人心啊,，他在心中想。

　　“汪,！”

　　沒有想到諶婉兒收回手,，張開嘴朝薛冰曄的臉面撲過來。

　　“誒呦……”

　　薛冰曄痛得大聲叫喚,，被諶婉兒得手,。

　　他趕緊捂臉，割肉般痛,！

　　“咯咯咯……”

　　小魔女快樂得大笑,！

　　“冰曄！”

　　一旁的“丈母娘”心痛了,，俯過身自查看薛冰曄的傷情,，還好，除了一排牙齒印,，薛冰曄白凈的臉頰依舊完好無損,。

　　“阿姨，沒事……”

　　薛冰曄的眼圈有點紅,。

　　他承認(rèn)自己跟諶婉兒青梅竹馬,，諶婉兒打小就替他出頭,，他也習(xí)慣日日跟諶婉兒粘在一起的生活，但他覺得,，跟諶婉兒在一起找不到瓊瑤小說里講的那種戀愛的感覺,。

　　這個時候，“冰美人”蕭毓秀的身影憑空地跳了出來,，“冰美人”只是一朵孤零零的月季,，但在清晨的空氣里格外惹人憐愛……

　　“你這個樣子怎么嫁人……”

　　“丈母娘”看見鮮血正從牙齒印間慢慢地滲透出來，心中覺得自己的女兒過分霸道,。

　　“嫁什么人,？我這一輩子永不嫁人！”

　　諶婉兒雖然嘴硬,，但也有點不好意思,。

　　“是你自己講的不嫁人，明日我就替薛冰曄找一個乖巧的姑娘……”

　　母親真的生氣了,，她不曉得要怎么做,，諶婉兒才會變得乖巧一點。

　　“我不嫁人,，薛冰曄也不允許結(jié)婚……”

　　諶婉兒臉色大變,。

　　諶婉兒心想，自己不結(jié)婚那是自己的事,，但不結(jié)婚也不能允許薛冰曄跟別人結(jié)婚……機(jī)關(guān)大院里早就傳開了,，她諶婉兒與薛冰曄是天生的一對。怎么可能不是天生的一對呢,，就連她自己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郎才女貌，自古以來都是婚姻的絕佳搭配……

　　“婉兒……”

　　母親的語氣委頓下來,。

　　婉兒這是什么意思……自己兩兒兩女,，其他3個根本就用不著操心，參加工作的參加工作,，讀大學(xué)的讀大學(xué),，唯獨這個滿女兒，越大越磨人……

　　“是呀,，這是什么意思呢……”

　　薛冰曄也覺得奇怪,，心想，難道小魔女嫌棄我了,，是哪一日開始嫌棄我的,？對了，估計是那一日,，我沒有在橋頭等她一起去圖書館……這怨得了我嗎,？哪一回去圖書館她不遲到,，那一回去圖書館她坐不了半個小時就要出來，那一回去圖書館她不帶一書包的零食……

　　他不娶小魔女,，還能娶誰呢,？

　　心里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諶婉兒滿腔的怒火終于發(fā)泄出來,，兩手在桌子上橫掃,，鍋碗瓢盆、鋼板蠟紙應(yīng)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