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不測風云
毓秀剛在辦公室坐下,,保安部的一個經(jīng)理前來報告,酒店門口的那個男人鬧了一整夜,,要不要將他趕走,。
毓秀一時沒有想起“竹葉青”這個精瘦的小個子男人,疑惑地看著經(jīng)理,,差點就講:“你們這是沒事找事吧,,這樣的事情還要來向我匯報!”
經(jīng)理姓胡,,是一名復員軍人,,上過越南戰(zhàn)場,臉上的線條很硬朗,,一直在爭取接班……保安部長不久前被解雇,,他是接任部長的熱門人選。曉得毓秀忘記了昨日交待前門保安的事情,,熱心地提醒:“昨日他們跟你們一起回來,,你……還有一個鄉(xiāng)下姑娘……”
毓秀立馬就記起來,胡經(jīng)理講的那個鬧了一整夜的男人是小美曾經(jīng)的男朋友“竹葉青”,。毓秀想小美的身邊如果跟著這個男人一輩子都不想翻身了,,于是態(tài)度強硬地表態(tài):“趕他走,不走扭送到公安局……”
胡經(jīng)理“啪”地立正,,來了一句:“是,,首長?!鞭D過身往門外走了兩步,,扭過頭問:“另外一位也一起趕走?”
他更討厭另外一位,,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實際上一點都不把他們這些保安放在眼里。才子大酒店的保安大多是退伍軍人,,跟工廠保安大多是農(nóng)民和無業(yè)游民不太一樣,。退伍軍人自尊心強,敏感,,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不是將一個男人鬧吧,怎么又多出來一個,?”
毓秀弄不明白了,,心想難道“竹葉青”還找來了幫手。
“這個不鬧,,但也不好對付,,時不時冷言冷語地來幾句,,懟得人心慌……”胡經(jīng)理熱情地解釋:“我覺得秀總對他不太反感,所以對他很客氣,,一直好言好語相勸,,能解釋地盡量解釋,解釋不清的也盡量解釋……”
胡經(jīng)理好幾次想動怒,,因為這個男人曉得保安的心理脆弱點在哪兒,,話看起來講得不咸不淡,但扎心,。
“你講的是哪個啊……除了那個精廋的男人外難道有第二個男人嗎……”
毓秀覺得奇怪,,這個男人是哪個啊……她摸了摸頭,終于想起了小馬這個看起來頗有書生氣質(zhì)的男人,。他為什么要在酒店門口鬧騰,,還一鬧就是一整夜呢?不就是鬧騰嗎,,一個武鬧一個文鬧,,但都是鬧騰。
“長得有點像洋鬼子吧,,另外這個,?”
這就是小馬跟薛冰曄的區(qū)別之所在。薛冰曄鼻子也很高挺,,但不像洋鬼子,,就是一個白白凈凈、略微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的高中生,。
“秀總有眼光,,長得像個白俄……”
胡經(jīng)理曾經(jīng)是哈爾濱一家大型國企的保安隊長,復員軍人,,見過白俄,。
“趕他走,不走,,一樣扭送公安機關,!”
得到胡經(jīng)理肯定的答復,毓秀殺氣騰騰地講,。
覺得自己心腸真硬,動不動要把人扭送公安機關,,但心腸不硬點不行?。∮行┤松鷣砭褪堑満?,一個不小心被他盯住了幾輩子不想翻身,。
“得咧,!”
胡經(jīng)理“啪”地立正行軍禮,喜氣洋洋地走出了秀總的辦公室,。
這是請了尚方寶劍?。∈菤⑹莿?,接下來得看他的心情了,。等著吧,小子,!不曉得天高地厚,,今日你胡爺爺叫你們做人。
胡經(jīng)理才走出辦公室,,毓秀就后悔了,,她覺得小馬總體上還是像薛冰曄的,見到他自己的心會隱隱作痛,;但也有幾分快樂,,好像大熱天喝了冰水,也好像大冬天喝了暖茶,。她站起身來,,推開玻璃窗,看到的只是大堂的一半屋頂,,前坪完全被屋頂遮擋,,通向酒店的專用柏油道路上空無一人??磥?,“竹葉青”和小馬都還沒有被趕到路上。
毓秀等了一段時間沒有等到小馬和“竹葉青”現(xiàn)身,,覺得有點累,,也有點煩,跑出去敲蕭小姐辦公室的門,。走廊上走過來總裁辦秘書,,講蕭小姐回套房有點事情,說是很快就來,。毓秀乘坐電梯到了18樓商務樓層,,在門上重重地拍了幾巴掌,過了很久門才打開,,蕭小姐手撐在門口不讓毓秀進去,。這有點反常啊,以往蕭小姐可不這樣,蕭小姐都是熱情地將自己迎進去,,然后倒上一杯香氣繚繞的咖啡,,翹著二郎腿坐在貴妃椅上看著她,等她開口,。毓秀有的時候不夠敏感,,比如現(xiàn)在這個時候,不直接走人不講,,還強行從蕭小姐的胳肢窩下鉆過去,,到了房內(nèi)。光線有點暗,,這才發(fā)現(xiàn)窗簾是拉著的,,隨即看到里屋影影綽綽一個人在晃動,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中,。
毓秀張開嘴大喊:“好呀,,蕭小姐,你這是金屋藏嬌??!”
“蕭毓秀,請你閉嘴,,否則你我絕交,!”蕭小姐已經(jīng)反手掩上房門,氣勢洶洶地逼近毓秀,。
毓秀這才曉得自己撞見了不該撞見的秘密,,只是……蕭小姐也會有這樣的秘密?她是白天鵝,,她是高材生,,她是人尖子……但依舊是人啊,!是人就有秘密,,這不奇怪,自己也有秘密??!
“我走,我走,,不要這樣,,人民內(nèi)部矛盾,不是敵我矛盾……”
毓秀舉起手,,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門口退去,,好像蕭小姐手里舉著一把大威力的步槍,,自己哪怕有拍蚊子那樣的細微舉動,蕭小姐就會果斷扣下扳機,,“嘭”,兇神惡煞的子彈直飛過來,,鉆入毓秀的胸膛或者腦門,。
有一種會爆炸的子彈,很小的眼從一邊鉆進去,,炸開一個大窟窿從另外一邊鉆出來,。
“閉上狗眼,不許偷看……”蕭小姐厲聲呵斥,。
毓秀的視線正好對著里屋,,里屋里有什么,里屋里藏著蕭小姐必須得遮掩的秘密,。她慢慢地將身子轉過來,。
“我閉上狗眼……我閉上……”
毓秀來不及生氣,趕緊閉上眼睛,。
“出去,!”
蕭小姐在毓秀的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
出了房門蕭毓秀才來得及生氣:“你蕭小姐是哪根蔥,,我們堯山人怕你,?天皇老子也不怕!我又冇干么子驚天動地的事情,,你就把我不當人,,當敵人也好過不當人啊,!你不是我的朋友,,我蕭毓秀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氣得咬牙切齒,,忍不住朝蕭小姐的房門踢去,,等于踢的是蕭小姐的屁股。蕭小姐只踢了她一腳,,她回過去的是又狠又準的三腳,。沒有動靜,蕭小姐既沒有隔門對罵,,更沒有拈著銀樣镴槍頭追殺出來……這是心虛吶,!房間里躲的到底是誰,不會是老頭子嗎,?不會是小白臉嗎,?不會是外星人嗎?怕么子怕,女人找男人有么子好怕的,!又沒有“腳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
再踢房門就顯得自己沒素質(zhì)了,,毓秀冷哼了幾聲,,沿著消防樓梯朝樓下跑去。她不想干么子,,她只想回到宿舍睡覺,,一個人躲在被窩里療傷。療不好也要療好,,療得好就是勝利,。
十幾層樓跑下去,4層樓跑上來,,正掏鑰匙打開宿舍門,,門自己開了,一個穿著熊貓半透明睡衣的女孩站在門口……毓秀的睡衣,,最喜歡的一件,,一般舍不得穿,這不算什么,;接著看到“竹葉青”,,賊頭鼠腦的樣子,腳上耷拉著一雙女式拖鞋……毓秀唯一的一雙,,她一般進宿舍就甩掉布鞋,、皮鞋、高跟鞋,,換上這雙海綿底拖鞋,,這不算什么;再接著看到保安經(jīng)理胡隊長,,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衫不整不講,頭上裹著白色毛巾,,關鍵是白色毛巾上沾滿血漬,、墨漬,還有不曉得是蔬菜漬還是鼻涕漬……毓秀洗澡用的那一條,,每一回用過都要用檀香皂洗了又洗,,搓了又搓,這不算什么,;最后看到小馬左腳踩著一個胖子保安,,右腳踩著一個瘦子保安,,手里還摟著一個不胖不瘦的保安,一把雪亮的菜刀正架在摟著的這個保安的脖子上……毓秀剛買不久的不銹鋼菜刀,,用來切魚切肉切蔬菜……這還不算什么……
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上演劫持人質(zhì)與反劫持人質(zhì)的大戲,?平常只在香港槍戰(zhàn)片里看到過,現(xiàn)下發(fā)生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一點都不真實,甚至有點拙劣,。但毓秀一點也不敢兒戲,,他們是假戲假做,她可是假戲真做,,迅猛地一步退出房門,,同時猛力拉關房門,接著拼命握緊門把手,,嘴里高叫高喊:“我管不了你們,,要打要殺是你們的事情;我也不報警,,這不給人家警察添亂嗎,,人家警察容易嗎,幾日幾夜不睡覺,,為的是抓殺人犯,,為的就是保大家一方平安,你們要當殺人犯是你們的事情,,你們不要平安那……也是你們的事情……”
屋內(nèi)沒有動靜,,毓秀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聽,還是沒有動靜,,松開門把手,,跑得像飛一樣……一邊跑一邊想,自己要不要辭職,,看來才子大酒店是混不下去了,,得罪了蕭小姐不講,還惹出刑事大案,,搞不好會鬧出人命,。自己這是怎么啦,到哪里哪里就出人命,,堯山村堯山村出人命,,縣二中縣二中出人命,,樟木頭樟木頭出人命……小掰也是一條人命啊,天平鎮(zhèn)太平鎮(zhèn)出人命……要不自己還是回堯山村吧,,出人命禍害的也是蕭家的人……還有一條路,,出國,美國也好,,日本也好,,美國是帝國主義,日本是軍國主義,,去禍害他們,!
“好主意!好主意,!好主意,!哈哈哈!”
毓秀大笑三聲,,還沒有韻足味道,,趴撲一跤,摔在水泥樓梯上,。這下摔得好,,眼冒金星,天旋地轉,,尤其令人恐慌的是,,嘴里有股血腥味,看來不是斷了門牙就是斷了舌尖,,這下好,,小則破相,大則啞巴,,以后再行走江湖,,那就是一個陰毒的丑婆娘。腦海里及時響起《再向虎山行》的主題曲,,旋律雄壯:
平生勇猛怎會輕就范
如今再上虎山
人皆驚呼人皆贊嘆
人謂滿身是膽
……
但有點破音,,“嗡嗡”地漫天飛起蒼蠅……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