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親不親故鄉(xiāng)人
毓秀在公安分局門口停了一會兒,,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劉警官不在,。毓秀正準離開走,,一個女警官走過來對毓秀講劉警官交待要毓秀等她,,她去不了多久,,很快就回,。毓秀講,,那就在公安分局外面等,,免得影響工作,。女警官講怎么就影響工作啦,毓秀是自己人,,不影響工作,。給毓秀泡了速溶咖啡,是女警官買了自己喝的,,一般的人不會給,。毓秀急匆匆地喝完咖啡,還是去了分局外面的街上等著,。很顯然,,公安分局是一個熱鬧的地方,門前的窗口排著長隊,,都是辦到香港,、澳門的出境手續(xù)的。這些人穿得比一般的人要好,,不少還穿著“奇裝異服”,,表情拒人千里之外,面對辦理證件的警官會換一副巴結(jié)的新面孔。毓秀心想,,什么時候自己也去一次香港和澳門,。去香港主要去購物,洗的,、穿的,、吃的、用的,,要什么有什么,,質(zhì)量好,還便宜,;去澳門純粹是賭博,,什么是賭博,毓秀沒有半點概念,,反正毓秀不可能去賭博,,連撲克牌都沒有玩過。聽講香港遍地黃金,,一個普通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就可以掙到幾千港幣,,簡直是個天文數(shù)字……小美曾經(jīng)嘆氣,講自己要是生在香港就好啊,,哪怕當一個環(huán)衛(wèi)工人都是好的,,美好、幸福,、臉上有光,。毓秀罵她,生來就是賤骨頭,,碰到亂世,,那就是漢奸!其實毓秀也多多少少有點羨慕生在香港的人,,人家就是命好,,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毓秀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一個人叫她的名字,。她找了半日,,才看到一個人縮在木棉樹下,頭發(fā)蓬亂,,衣衫破爛,,幾乎就是一個乞丐。毓秀很快認出來了,,這不是狗剩兒的爸爸巖古佬嗎,?簡直不敢相信,,走進幾步看,巖古佬激動地喊她:“我是巖古佬,,蕭業(yè)武的爸,,你……如果沒有認錯,你是秀秀,,蕭毓秀……”
“我就是蕭毓秀……”毓秀很激動地握住了巖古佬的手:“你怎么到了這里,,我是第一次見到堯山村的人……親不親故鄉(xiāng)人啊,!”
“這怎么可能,,我們都在太平鎮(zhèn),包括蕭山誠,,包括荷花,,對啊,還有你的三爸蕭永春,,你的三哥蕭新安,,你的三嫂蕭明玉……”
巖古佬到處找人,好像整個太平鎮(zhèn)街到處都有堯山村的人,,隨隨便便就能找出來一個幾個。自然,,他沒有找到第二個堯山村人,。
“三爸也來了,還有新安哥哥和明玉嫂子,,他們來南海,,就是來了太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在太平已經(jīng)待了差不多一年,,竟然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們……”
毓秀的聲音有點嘶啞。
實際上毓秀并不期待在南海遇見堯山村的老鄉(xiāng),,她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一個角落,,一年、兩年,,或者3年,、5年……回是要回去的,回去的時候總要心安理得,,拖著拉桿箱,,穿著西服套裙,往外掏鈔票不是一張一張的,,而是一疊一疊的……時香翁媽想呷么子就呷么子,,桂花媽想用么子就用么子,子玉嫂子想穿么子就穿么子……還有二丫,一時想不起二丫會要么子,,講實話,,她還霸占著毓秀的老麻雀……那就……老麻雀,喜歡哪只小麻雀就給它配哪只小麻雀……
“那不早就來了嘛……”
巖古佬兩邊嘴角都是白沫,。
他明顯老了,,眼角的皺紋藏得下稻谷,白頭發(fā)像亂麻,,見縫插針,,擠得黑頭發(fā)站不住腳跟……
毓秀心想,是不是來南海人都老得快,?記得剛來時,,經(jīng)常弄錯人的年齡,看上去二十幾歲的姑娘實際上才十幾歲,,小學生像初中生,,父親像是爺爺……在堯山毓秀被人當做細妹子,在樟木頭呆著被人喊阿姨……南海的水土不如湘省還體現(xiàn)在南海的蔬菜不如湘省的蔬菜,,嫩南瓜像老南瓜,,嫩豆腐像老豆腐,沒有嫩白菜只有老白菜……不水靈也就罷了,,味道還淡,,呷不出湘省小菜的甜和鮮……
毓秀有點心酸,忍不住問:“叔叔干嘛也來南海,,記得叔叔講過,,打死也不做異鄉(xiāng)客……”
巖古佬愣住了,鼓起眼睛望著毓秀,,然后就陷入一種莫名的悲慟之中,,幾乎癱倒在地上。
毓秀嚇了一跳,,以為巖古佬抽起了羊角風,,扭身想跑,想想覺得不對,,硬著頭皮拉住快要倒地的巖古佬:“叔叔不要抽羊角風,,我最看不得人抽羊角風……”
巖古佬翻白的眼珠子意想不到地轉(zhuǎn)了一個圈:“我冒抽羊角風……妹子,你還不帶我去見蕭業(yè)武……”
“叔叔沒有抽羊角風……”毓秀松了一口氣:“哪個蕭業(yè)武……噢,,叔叔莫生氣,,腦殼短了路,蕭業(yè)武就是狗剩兒……叔叔,,我還想問你,,見冒見到過蕭業(yè)武……”
毓秀有點愧疚,,自己答應蕭業(yè)武去找他的,聯(lián)絡的士多店就在“二奶村”的對角,,自己經(jīng)過了不曉得好多次,,硬是冒開口問過……
“妹子,我怎么會見過蕭業(yè)武……他先在坐牢,,后來回過家,,再后來跟你一起來了南海,一個村的人都講你們兩個私定了終身……”
巖古佬氣喘吁吁,,好像是個行將就木的病人,。
“叔叔,南海的水土不如堯山村,,叔叔不如回堯山村,,不值得把命送在異鄉(xiāng)……”
毓秀擔心地看著巖古佬,心想叔叔是不是發(fā)了瘋,,竟然講狗剩兒跟她來了南海,,狗剩兒來南海的時候她明明在縣二中讀書……更發(fā)瘋的是,講么子私定終身……要定她蕭毓秀也不會跟蕭業(yè)武定,,她跟蕭業(yè)武不是一路人,。
她不由得想起蕭業(yè)武招牌的兩根南粉,一時間有點同情巖古佬,,他們家畢竟就這么個兒子,,不把他當寶貝還把哪個當寶貝呢?
“我要賺錢,,回家給你們起新屋,還要給你們打全套梓木家私,,群安答應了我……”
巖古佬舉起藏污納垢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淚,聲音高亢地講,。
“叔……”
毓秀急得跺腳,,巖古佬這是往她身上倒污水,她一個黃花大姑娘要你起新屋要你打家私,?癡心妄想,!扭頭就往公安分局里頭走去,早曉得就留在公安分局等劉警官,,犯不著碰見巖古佬,。
才走了兩三步,巖古佬追了上來:“秀妹子,,你到哪里去呢,,那里是公安局,,莫行錯了地方啊……”扯毓秀的衣袖。
毓秀終究是擺脫了巖古佬,,進了公安分局的大門,。巖古佬怔怔地看著毓秀的背影,他不曉得這個妹子怎么敢進公安局的大門,,難道她成了公安局的人……想起那個留著“西瓜皮”短發(fā)的劉警官,,颯爽英姿的一個妹子,心中一陣狂喜:難不成秀妹子當了女公安……那以后我就是女公安的嫁爺老子……
毓秀終于是等來了劉警官,,劉警官一臉的疲憊,,臉上還有幾道血印子。她講不是跟犯罪分子搏斗留下來的,,是自己不小心在墻角上擦的,。毓秀不相信,明明不像擦的印子,,一擦就是一大片,,怎么會像貓爪子抓的,一道一道……當然,,她不會傻得跟劉警官爭論這個問題,。劉警官工作辛苦了,作為老百姓,,義不容辭要為劉警官破案提供幫助,。毓秀說:“劉警官,有么子你問,,我一五一十都講……”
劉警官想了想講:“你列一個單子,,你們堯山村來了哪些人……”
毓秀完全冇想到劉警官問的是這一件事,她不想跟堯山村的人打交道,,哪怕是三爸,,哪怕是新安哥哥和明玉嫂子:“這個……我搞不清楚……”
劉警官也許曉得也許不曉得毓秀的腸子拐了幾道彎,拍著毓秀的肩膀講:“我不管,,我要你幫我搞清楚,!我請你到米其林餐廳呷早餐……”
毓秀心想,這還要你請,!你妹現(xiàn)如今是才子大酒店的第一副總經(jīng)理,,可以免費呷,在總公司取消這個福利之前……倒是稀奇,,自己為么子想取消這項重大福利呢,?這是為平先生省錢哩!
走出公安分局沒有看見巖古佬,,毓秀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