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問過此類問題,，那次她說的是——

　　無論誰跟二哥哥比，都是二哥哥最好,。無論誰跟二哥哥比,，顏兒最喜歡的都是二哥哥,。

　　為此，傅和斯還特意向傅北炫耀了很久,。

　　炫耀……對了,，他向他炫耀過。

　　芝麻大點的事,，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竟還記得？

　　“二哥,，你看,！”

　　南顏偏過腦袋特意湊近了給傅和斯細(xì)觀，“九哥哥幫我梳的頭發(fā),，是不是很好看,？”

　　“是挺——”望著小姑娘即便披散著也比現(xiàn)在清爽百倍，傅和斯沒能勸服自己昧著良心承認(rèn),，敷衍道：“二哥哥欣賞水平屬實有限,。”

　　小姑娘一溜煙從他身畔繞開了,，雙手托腮滿心歡喜的開心神色,，沒有得到認(rèn)可答案，她打算去問一眾跟來的宮婢,。

　　她屁顛顛小跑經(jīng)過,，綴著流蘇的釵子竟分毫不動。

　　傅和斯忍不住凝眸留意,。

　　然后,，他發(fā)現(xiàn)那不是個釵子，那是個梳頭用的篦子,。

　　篦子梳齒開闊，沒有理由能固定在頭發(fā)上,，他這九弟……是如何做到正常人一點做不出來的事情的,？！

　　守著小姑娘聽不到的功夫,。

　　傅和斯輕聲道：“你該不會是將人小姑娘的頭發(fā)絲系了死結(jié),，才固定住的吧？”

　　“不然呢,?！?p>　　少年答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傅和斯險些無語凝噎，“九弟,，你該不會連發(fā)釵和梳頭用的篦子都分不清吧,？”

　　“當(dāng)然——”少年面不改色，“分得清,?！?p>　　“那你為什么將她的頭發(fā)打死結(jié)固定在篦子上?！?p>　　少年凝眸不語,，好看的眉微微皺。

　　原來那是個篦子,，難怪怎么樣都無法固定住發(fā),。

　　“她回去如不剪掉被纏住的頭發(fā)，怎么將篦子取下來,?！备岛退姑獠涣藫?dān)心起來，國公府家小姑娘俱愛美,，齊腰那如墨似硯的長發(fā),，是打小留著的。

　　少年略遲疑,，“那就不要取了,，省的麻煩還要再梳頭?！?p>　　“……”傅和斯,。聽聽，多簡單粗暴的法子,。但愿小姑娘不要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免不了哭鬧，被國公府南氏聽了去,；又免不了要誤會他們兄弟,，不知道是怎么欺負(fù)了人家小姑娘。

　　這么想著,，傅和斯目光一滯,。

　　小姑娘已經(jīng)屁顛顛問完了一眾人，宮婢看著他,，目光求助,，面露難色。

　　約是大家都沒有告訴她好看與否，小姑娘拿起了長命鎖內(nèi)的小鏡子,。

　　傅和斯忙轉(zhuǎn)頭,，心中暗道，糟了,。

　　南顏看向鏡子,，呆住了。

　　銅鏡內(nèi),，頂著頭亂哄哄頭發(fā),，處處問人好不好看的……是她？

　　天色將晚,，已是該回國公府的時辰,。

　　她準(zhǔn)備將發(fā)飾摘下，重新收拾整齊再回去,，然后,，她又一次呆住——取不下來。

　　大家一時間靜默,。

　　粉雕玉砌似的小姑娘垂下眼睫,，眼睫濕漉漉的。

　　她站在原地,，有好一會都沒動,，兀自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沒哭也沒鬧,，偏生那種靜靜的，有點不知所措的神態(tài),，令見者無不于心不忍,。

　　白衣少年或許自己也發(fā)現(xiàn)梳的丑，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小姑娘忽抬頭，笑不如哭,，“好,，好看，九哥哥梳的頭發(fā)最好看,?！?p>　　傅和斯看不下去，喚隨行宮婢幫她重洗打理,。

　　“好了?！币娞焐珜⑼砩偃诵?，傅和斯溫聲軟語,，沖小姑娘招呼，“二哥哥送你回去,?！?p>　　小姑娘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要二哥哥送,。”

　　“什么不要二哥哥送,？”

　　南顏警惕地看著眼前玉冠拂面的二哥,，努力回想原著。

　　青帝九子皇二子傅和斯,，笑面虎,，暗藏刀。最顯著的記憶點就是自戀,，自戀到無以復(fù)加,。他也確實人緣好，不論哄六七歲的小姑娘喜歡,，還是博八九十老嫗信任都是不再話下,。

　　“要九哥哥送?！?p>　　“為什么呢,？”傅和斯不解。

　　南顏存了心抹殺他的自我感覺良好,，“九哥哥比你好,，他比你好看，性格也比你溫和,?！?p>　　“……”此話一出，無一認(rèn)同,。

　　傅和斯以手捧心,，他的少男心已經(jīng)碎了一地。他不甘心,。

　　“顏兒,，你是從哪里看出來看出來他比我好看，性格還比我溫和,？”

　　好看或許是真的,；要說皇九子傅北性格溫柔……恐怕遍尋整個帝都梧城，整個云霧大陸都不會有性格差脾氣差的人。

　　隨行宮婢能跟皇二子傅和斯打成一團,，調(diào)侃怒罵玩笑怎樣都可,，唯獨不敢向白衣少年傾注視線。

　　他是從尸骨堆里爬上來的人,。

　　擅闖魔獸森林秘境奪異火糟天譴,，他本該是將死之人；據(jù)說六界內(nèi),，冥帝陰間不知何如不敢留,，重還陽壽，放行少年歸與人界……

　　大家都恨不得避而遠(yuǎn)之,，小姑娘卻睜著雙懵懂懂的眼,，張開雙臂跌撞撞朝他小跑而去。

　　她跑得那樣快又那樣急切,，眾人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不料，下一秒——

　　少年俯身接住了她,。

　　他的語調(diào)四平八穩(wěn),，聽起來甚是溫和，“九哥哥送你回去,?！?p>　　“……”眾人驚。

　　“……”眾人靜,。這么一看,，皇九子好像確實比傅和斯性格好？

　　傅和斯有一點抖,，準(zhǔn)確來看是他的唇角有些微微抽搐,。

　　“他裝的，他丫裝的,！就是因為前夕分別,，我跟他炫耀過大家都覺得我很好相處，就連國公府家?guī)讱q的小姑娘都知道二哥哥最好,?！?p>　　“他懷恨在心，一記就記到現(xiàn)在,?！?p>　　“不管你們信不信，他一直都嫉妒我,?！?p>　　少年不欲搭理傅和斯,。

　　但他抱著小姑娘，專程從傅和斯面前經(jīng)過,，問她,，“顏兒自己說，是九哥哥待你好還是……”

　　“九哥哥好,。”

　　“誰和九哥哥比都是九哥哥好,?！薄p倍暴擊。

　　傅和斯脆弱的少男心徹底崩壞,。

　　這一行宮婢里,，只有掌燈婢女跟他關(guān)系是最好，他也跟個小姑娘似的張開雙臂,，希望求抱求安慰,，“姐姐你最公證，你說句良心話,?！?p>　　“好你個登徒子?！?p>　　掌燈宮婢躲開了,，美目含怒，“薄情郎,！見誰都是姐姐,，找你最親近的好姐姐去?！?p>　　“我哪里薄情,，如果不是惦念姐姐這處溫柔鄉(xiāng)，在外逍遙快活,，我又何必回帝都這天子腳下討不自在,。”傅和斯很是委屈,。

　　掌燈宮婢蓮步為之一頓,，欲語還休。

　　“倘使能讓你惦念的唯我一人,，那才是惦念,。”

　　“倘使教你惦念的……算了……每次等你回來氣都要氣死我了,，倒不如不回來的好,?！?p>　　傅和斯應(yīng)，“姐姐既不待見我,，忙完這陣子瑣事,，我不再回來便是?！?p>　　“你,！”

　　掌燈宮婢似是被氣到，聲音便冷了下去,，“你貴為伽馬帝國皇二子,，來去自如，回不回來隨你,，根本無需跟我一介小小女婢商議,。”

　　望著她多路而逃的背影,，傅和斯輕聲嘆息,，“真是搞不懂，千里傳書盼我回來的是你,，回來了冷眼相對的還是你,。”

　　搞不懂,。

　　女孩兒和女人一樣難懂,。

　　懷里九尾狐也跟著嘆息。

　　傅和斯又道：“害……頭疼,，你嘆什么氣呀小東西,。搞得我現(xiàn)在看一只母獸都覺得難懂。女人心海底針,?！?p>　　它還不會說話尚不能安慰主人，只好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狐貍眼望他,。

　　順勢,，又往他的懷里挪了挪，看著奪路而逃的女人,，笑得很是得意,。

　　“是別人都有婚配而我卻形單影只太久了嗎？”

　　傅和斯好不奇怪,，“怎么看只狐貍都覺得眉清目秀,。”

　　…

　　傅北送了小姑娘回國公府,，行至府門口那對石獅子,，便將她放了下來,。

　　南顏搖了搖他的衣襟，只覺手感順滑無比,，冰冰涼的很是舒服,。

　　想著，她不忘發(fā)出邀請,，“九哥哥,，要不要來我的院子里納涼品茶，再過一會會就可以看到滿園星空,，沒有任何建筑遮蔽視線,。”

　　“不了,。”少年淡淡拒絕,。

　　南顏有那么點遺憾,。

　　隨即，她點了頭表示理解,。畢竟國公府都不算做她的家,，太公公不在，總不能指望群將自己當(dāng)拖油瓶的‘家人’能真的歡迎她和九哥哥……免不了彼此都難堪的,。

　　南顏垂眸想著,，再抬眼時少年修長背影已于巷口漸行漸遠(yuǎn)。

　　他走進無盡黑暗,，另一處地方才燈火初上,，一盞盞接連不斷地亮起；給她一種錯覺,，好像是因為他的離去,，所有人界自詡正義之師，才有機會,，復(fù)辟一種不知真假的光明景象,。

　　翌日。伽馬學(xué)院試煉會場,。

　　南顏才知道眼前的錯覺不是錯覺,，他確實在被所有主張匡扶光明的正義之師，烙上了屬于黑暗妖異的印記,。無數(shù)次年,，如一日。

　　她呆住了,，為所有不公正待遇而感到憤怒又無能為力,。

　　時間回到試煉開始之前——

　　這是一場伽馬學(xué)院高階靈力試煉會,。

　　南顏興奮地搓搓手，盡管她不能激活靈戒為人恥笑,，可……

　　她偷瞄了一眼身畔少年,，“九哥哥是天縱奇才?！?p>　　少年同她比出噤聲的手勢,。

　　“這里紀(jì)律森嚴(yán)，再吵——”

　　“你會被轟出去,?！?p>　　他是隨口一說的，小姑娘將手背去了身后,，安分得像只家貓,。

　　再世唐僧安靜了，不再興奮地搓手手,，少年才得以聽清同齡段的普遍實力,。

　　“百里儕，火攻屬,，入鏡期三階,，不達招收范圍?！?p>　　矮胖胖的小子漲紅了臉,，隨一眾奚落聲離去，他走的又急又快,，像只過街老鼠似的恨不得能找個縫鉆進去,。

　　偏偏，學(xué)院負(fù)責(zé)招生的老者嬉笑怒罵,，“通靈磐石上放塊豬肉,，隨便來只異獸都比你等階高?！?p>　　“上什么學(xué),，看那肥頭碩耳的豬相，上炕都費勁,?！?p>　　老者清了清嗓子，“夕夢雁,，御風(fēng)屬,，入鏡期三階，不達招收范圍,?！?p>　　高瘦豆蔻少女輕聲應(yīng),，“知……知道了?！?p>　　她將頭垂得那樣低,，她的聲音那樣輕，輕如蚊鳴也沒能逃過老者怒罵：“來費這功夫干什么,，回家洗洗睡還能胖三斤,。”

　　“長那么高還那么瘦,，跟塊石碑建筑似的,，趕緊找個風(fēng)水好的地兒——閃一邊去！”

　　原本爭相恐后舉手的少年少女們,，此刻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或者說等了許久恰好在等這時,。

　　施施然起身,，著一襲碧煙水紡閣的少女，邁著一步三搖曳的步伐走了上去,；她高如云鬢的發(fā)上滿是裝飾，好像生怕誰會忽略了她的存在,。

　　“是南芷,。”

　　“聽說南芷是五系全能的,！”

　　“好在她來了,，不然我真是手都嘚瑟?！?p>　　“不愧是天才少女,。”

　　贊繆聲不絕于耳,，南芷有些飄飄然,，但面上仍然是很謙遜，同老者攀親帶故似的侃侃而談,。

　　哦不,，不是攀親，是真親,。雖然八竿子都打不著——

　　高階學(xué)院負(fù)責(zé)招收新生的老者,，是南夙正妻的表姐的二表哥的三姑母的四嬸子家的……遠(yuǎn)方舅父。

　　“南芷,，火攻屬,，御風(fēng)屬,，運水屬，雷暴屬,，土逆屬,。”

　　“入鏡期全能七階,，遠(yuǎn)超招收范圍,，因此——”

　　“所有院系可自行選擇?！?p>　　老者洋溢起親和笑容,，仿佛他本身就是個極易相處的人，“歡迎選擇伽馬學(xué)院,?！?p>　　“芷兒，國公大人最近身體可好,?！?p>　　“……”

　　雙雙旁若無人地攀談起來，各自為營恨不能當(dāng)場入族對方成為本家,。

　　其實蕓蕓此類也無妨,，總有通靈磐石和旁的督考先生。

　　然而一眾少男少女,，與其陪同而至的長輩親屬已經(jīng)炸成了一鍋粥,。

　　“我瞧著你們孩子很是出息，要不你先去吧,，也別耽誤大家時間,。”

　　“嘿,，你這話真可笑,，你怎么不讓你孩子先去呢？”

　　“小妮子,，我們情同姐妹,，要不你先替姐姐探探路？”

　　“??？我不要，誰跟你情同姐妹啊,?！?p>　　“……”

　　南顏是個小暴脾氣，要不是這一世在異界一竅不通是個廢物，她早就上去了,。

　　“搞快點呀,！”

　　小姑娘忍不住嘟囔，“什么時候才能排到我九哥哥……咦,，我九哥哥呢,？”

　　白衣少年已至試煉地，令眾人膽戰(zhàn)心驚的試煉,，于他如入無人之境,。

　　小姑娘已經(jīng)手捧臉頰化作迷妹，恨上一世沒帶點啥應(yīng)援物的,，來異界瘋狂打call,；

　　不愧是她的九哥哥，遇事干脆利落決不拖泥帶水,；

　　在她看來試煉達不達標(biāo)是一回事,，動作要快姿勢要帥——帥才是一輩子的事。

　　就在她胡思亂想間,，那塊通靈磐石忽然白光暴起,，將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依次閃了遍，晃得眾人根本睜不開眼,。

　　它沒有給出任何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