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皇子
鼎更十六年五月二十四日。
楚國,,都城壽春,。
渚宮養(yǎng)心殿內(nèi),,楚國皇帝陳弘德此時正在批閱著奏折。
他今年四十有一,,卻已是兩鬢斑白,,二十多年的勤政使他的身體每況愈下。
然而他并不覺得自己算的上一個好皇帝,,比起圣祖開國,、成祖滅宋國、武宗三伐山越,,他便顯得平庸許多。
一陣腳步之聲傳來,。
“陛下,,七皇子殿下此刻距離壽春城已經(jīng)不足十里了?!?p> 只見一個身材偉岸,,身穿金色飛魚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進(jìn)殿內(nèi),低聲說道,。
弘德手中的筆頓了頓,,沉默片刻后淡淡地說道:“朕知曉了,你且退下吧,?!?p> “微臣告退?!?p> 中年男子正欲退下,,身后卻再次傳來了弘德的聲音,。
“嗯...派錦衣衛(wèi)將此事傳遞出去?!?p> .....
此時,,位于壽春城外的官道之上。
一輛看起來有些破舊的馬車正在搖搖晃晃地行駛著,。
“這個便宜老爹,,總算記起來他還有這么一個兒子了?!?p> 一個明眸皓齒,、氣宇軒昂的少年坐在馬車內(nèi),身上穿著一件舊制的青袍,,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眼神微動。
他叫陳子佑,,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并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于一個名叫藍(lán)星的星球之上,。
因?yàn)橐粓鼋煌ㄒ馔?,穿越到了這個完全不同于他記憶中任何一段歷史的世界,附身在這個和他同名同姓的楚國七皇子的身上,。
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享受,,便聽聞了這個身體的前任似乎做出了一件不得了的蠢事。
在太后駕崩之后跑去青樓宿醉三日,!
還把前來勸說的太子暴打了一頓,!
于是他被貶為了庶人,逐出壽春城,。
好在臨行之前他的貼身丫鬟包子悄悄地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些錢,,這三年間,他便權(quán)當(dāng)來古代旅游了,。
北至高郡,,南至蒲坡,東至濟(jì)城,,西至肇縣,,走南闖北,沿途領(lǐng)略各地風(fēng)景,。
只是走的越多,,想的也就越多。
他見過偏遠(yuǎn)地方為富不仁的官紳,,在大街之上強(qiáng)搶民女,,而民女一家告狀無果,,最終在家中上吊。
他也見過大荒之年,,百姓食不裹腹,,扒土充饑,易子而食,。
他甚至見到過僅僅為了一個饅頭,,從而將自己女兒、妻子給賣掉的難民,。
然而這一切,,他卻無力阻止,因?yàn)樗皇且粋€被貶出都城的普通平民,,或許能夠拿出些錢來幫助一個兩個,,但總是杯水車薪。
于是,,在他的腦海之中逐漸滋生出了一個念頭,。
他要改變這一切,他要成為皇帝,!
因?yàn)橹挥谢实?,才有資格解決這其中最根本的問題。
“殿下,,已經(jīng)到壽春了,。”
正在前面驅(qū)車的老黃忽然停下了來,,開口喊道,。
陳子佑拉開馬車的簾子,探出頭來朝車外看去,。
自己眼前這座巍峨雄偉,、人來人往的繁華城池,確實(shí)是壽春城無疑,。
他終于回來了。
“殿下,,咱們是先回皇子府嗎,?”
陳子佑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先入宮去見父皇吧,?!?p> 老黃應(yīng)了一聲,接著便駕駛著馬車,,緩緩地穿過東街,,來到了皇宮附近,。
“老黃,你且在此處等候,,不要走動,,我進(jìn)宮去見父皇?!?p> 陳子佑吩咐一聲,,便下了馬車,徑直往太和門走去,。
只是還沒走近,,他便被一個身穿銀色鎧甲、手持長戈的魁梧大漢給攔下來了,。
“站住,,來者何人?無詔令者不得擅闖皇宮,!”
祁威見到陳子佑走來,,立刻大聲呵斥道。
奇怪,,眼前的這個人怎么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祁威掃視了陳子佑幾眼,,心中暗想,。
“祁將軍,你不認(rèn)識我了,?”
陳子佑說著,,臉上露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聽到這個聲音,,祁威的心中猛然一震,,瞬間回憶起了眼前此人,接著便渾身顫抖了起來,。
“七...七殿下...”
他這一輩子,,如果說最不能忘懷的人是誰,那必然是陳子佑無疑,。
那是他剛剛晉升為御林軍校尉的日子,,滿懷激動的心情,正準(zhǔn)備一展身手的他攔下了被傳召入宮的陳子佑,。
于是他就悲劇了,,被陳子佑吊在了樹上,狠狠地抽上半個時辰,。
即便是之后天子親自前來,,也不過是呵斥了陳子佑一頓,,并責(zé)令其在府中禁足三日。
不久以后,,他便聽聞陳子佑被貶為庶人,,趕出壽春的消息,不由拍手叫好,,甚至當(dāng)天晚上還多吃了兩大碗飯,。
然而此刻再一次聽到了這個宛如魔鬼一般的聲音,他的額頭之上頓時冒出了一絲冷汗,。
陳子佑卻沒有功夫理他,,只見他面無表情地開口道:“現(xiàn)在我可以入宮了?”
“可以,,當(dāng)然可以,,你們幾個趕緊去把宮門打開,請殿下入宮,?!?p> 祁威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當(dāng)即便指揮起身邊的兩個御林軍,,打開了宮門,,給陳子佑放行。
皇宮內(nèi)紅墻黃瓦,,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一座座殿宇樓臺,,高低錯落,,壯觀雄偉。
陳子佑行走在宮中,,看著眼前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心中頓時涌現(xiàn)出了無數(shù)的回憶。
他知道現(xiàn)在這個時間,,以父皇的勤奮程度,,除了養(yǎng)心殿不會出現(xiàn)在別的地方。
養(yǎng)心殿與太和門之間有些距離,,陳子佑走了許久,,才來到養(yǎng)心殿的大殿之外。
“這位公公,,麻煩你進(jìn)去通報一聲,,就說不孝之子陳子佑回宮特來請罪,?!?p> 門前的小黃門聽到來者是傳說中的七殿下陳子佑,,頓時嚇了一跳,不敢有絲毫怠慢,,當(dāng)即便一路小跑進(jìn)了養(yǎng)心殿,。
沒過多久,他便又走了出來,。
“陛下讓您進(jìn)去,。”
陳子佑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準(zhǔn)備進(jìn)去,,不過剛剛抬起腳,便又退了回來,。
只見他不動聲色地往小黃門的袖子中塞了一樣?xùn)|西,,笑吟吟地問道:“陛下知道后有沒有動怒,或是有些別的舉動,?”
小黃門連忙把銀子退了回來,,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說道:“陛下并無動怒,只是吩咐奴婢,,若是殿下您出手賄賂,,萬萬不可接受,否則便要了奴婢的腦袋,?!?p> 陳子佑面色一凝,心中頓時忐忑不安了起來,。
盡管搞不清楚父皇的態(tài)度,,他的心中沒底,但是此刻硬著頭皮,,也必須要進(jìn)去了,。
想到這里,陳子佑理了理衣服,,接著便大步流星地往殿內(nèi)走去,。
“兒臣拜見父皇?!?p> 陳子佑跪拜在地上,,抬頭瞄了一眼坐在龍椅之上的弘德,發(fā)現(xiàn)他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正在專心致志地批閱著奏折,。
“莫不是他想要挫挫我的銳氣?”
陳子佑心中這么想著,頓時便沉住了氣,,跪拜在地上一言不發(fā),。
良久,才聽見弘德淡淡的聲音傳來,。
“起來吧,。”
陳子佑聞言站起身來,,抬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此時弘德已然停下了筆,正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
“看來,,經(jīng)過這三年的歷練,你的確是沉穩(wěn)了許多,,不錯,。”
弘德看著陳子佑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跑來皇宮見他,,微微頷首。
“和朕說說吧,,這三年里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弘德注視著陳子佑,,眼神中似乎帶著一抹考校之意,。
陳子佑沉吟片刻。
“兒臣所過之處,,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yè)、國家繁榮昌盛,、海晏河清,,這一切都是父皇勤政愛民的功勞?!?p> 弘德瞇起了眼睛:“當(dāng)真,?”
“兒臣所說,句句屬實(shí),?!?p> 陳子佑當(dāng)然不可能說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那豈不是在打弘德的臉面,,說他是個昏君嗎,?
少頃,,弘德面露苦笑,輕嘆一聲,。
“你啊,,三年不見,倒也學(xué)會起阿諛奉承來了,。”
“這個國家是什么樣子,,朕作為一國之君,,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很?!?p> “國家的根基已經(jīng)腐爛了,,以朕如今的身體,也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能否將其拔除,,給后世的子孫打好基礎(chǔ)...”
“父皇如今正直壯年,,萬不可有此念想!”
弘德聞言,,不動聲色地瞅了他一眼,。
“如今你已成年,切不可繼續(xù)任性,,要知道,,朕這一次召你回來,可是頂著巨大的壓力,,若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再出了什么岔子,,朕也保不了你?!?p> 陳子佑默然,。
他明白,如今朝堂之上對自己非議頗多,,無數(shù)的人都在盯著自己,,若是稍有差池,便會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還有一事,。”
弘德見到陳子佑不說話,,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微笑,。
“如今你已成年,婚姻大事也該提一提了,,心中可否有屬意的人選,?”
“要知道,你長兄子厚的孩子,如今都已入蒙學(xué)了,?!?p> 陳子佑略微思索片刻,便明白了他父皇的意思,,隨即面無表情地說道:“兒臣今日方才回到壽春,,沒有見過什么世家女子,婚姻大事,,還是請父皇做主,。”
弘德笑了,,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聽聞工部右侍郎唐寬之女青衣品貌端莊,賢良淑慧,,文靜淡雅,,落落大方,朕找個時機(jī)安排你們見上一見,,如何,?”
“全憑父皇做主?!?p> 他明白,,這屬于一種政治聯(lián)姻,像自己這種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機(jī)會爭奪皇位的皇子,,婚姻大事,,向來如此。
“不過,,若是這個唐青衣長的好看也就罷了,,若是生的奇丑無比...”
陳子佑心中暗暗想到。
弘德很滿意今天陳子佑的表現(xiàn),,當(dāng)即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娘也很想你,平日里時常在朕的耳邊念叨,,你去素和宮陪她說說話吧,。”
就在此時,,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王肅忽然從殿外急匆匆地走了進(jìn)來,,口中低聲道:“啟稟陛下,內(nèi)閣李學(xué)士,、宋學(xué)士,、楊學(xué)士有要事求見陛下,,此刻已至殿外?!?p>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