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滿天繁星。
薛牧剛從武侯鋪內(nèi)走出,,便看到馮義帶著一群護衛(wèi)快步迎了上來,。
馬車呢,?
薛二郎心中一沉,,金吾衛(wèi)行動迅捷,根本不肯“疑犯”滯留,。
可是,,馬車還停在富樂園外,沒有取回,,要是禁軍設(shè)卡阻攔,、禁止折返,那只能步行回府了,。
“真是晦氣,!”
馮義臉色陰沉,邊走邊罵:“花樓附近竟然出現(xiàn)了四具男尸,!”
見自家護衛(wèi)似乎知道一些內(nèi)幕,,薛牧不再思考瑣事,低聲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今天下午,,太子下達諭令,要求金吾衛(wèi)加大巡夜力度,,嚴(yán)密監(jiān)視修政,、青龍、曲池三坊,?!?p> 馮義見薛牧神情疑惑,當(dāng)即了然,,解釋道:“押送我的家伙,,是個老相識,從遼東戰(zhàn)場退下來之后,,他被調(diào)去宿衛(wèi)京城,如今已是金吾衛(wèi)傔旗了,?!?p> 傔旗?
大小也是個官,,想必不會無的放矢,。
薛牧在心中盤算著。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如果不想辦法,,找個合適的理由、身份介入調(diào)查,只能提前宣告行動失敗,。
“然后呢,?”
見他遲遲不語,薛牧忍不住追問,。
可惜,,馮義只知道這么多,他無奈地指了指身后的武侯鋪,,低語道:“軍紀(jì)森嚴(yán),,那家伙可不敢犯禁,能冒險解釋一兩句,,已是看在多年袍澤……”
“二郎,!”王勃快步走來。
話說到一半被人打斷,,馮義眉頭一皺,,轉(zhuǎn)過頭來,滿臉不悅,。
“子安兄,,才過去不到半刻鐘的時間……”
薛牧的目光掃過馮義,又看向站在身側(cè)的王勃,,改口道:“這是我剛結(jié)識的朋友,,不要起誤會?!?p> “王子安,,絳州龍門人氏?!?p> 王勃感覺應(yīng)該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人了,,便朝那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拱拱手。
察覺到薛牧對眼前這個儒生很看重,,馮義壓下不滿,,抱拳為禮,朗聲道:“陜州馮義,,剛從隴右戰(zhàn)場退回來,,承蒙薛長史照顧,脫了軍籍,,如今在二郎身邊擔(dān)任護衛(wèi),。”
“幸會,、幸會,,”
兩人客套了一陣,程齊之從武侯鋪中走出,得意道:“那執(zhí)筆吏一聽我是清道率執(zhí)法押官,,隨便問了幾句,,就放人了?!?p> 嗯,?
薛牧一怔。
有官職在身就是不一樣,,能省去不少麻煩,。
“既然人全了,那就走吧,,還愣著干什么,?”
程齊之頗有主見,提議道:“先找個地方小酌幾杯,,等報曉鼓一響,,我就去東宮?!?p> 聞言,,薛牧臉色一僵,長嘆一聲,,回答道:“哪里有馬車,?恐怕要回一趟富樂園了,能不能進入曲池坊都是個問題,?!?p> 說完,他指了指聚集在街角的人群,,此時夜色正濃,,加上通濟坊地處偏僻,一些賓客,、舞姬,、游俠根本無處可去,只能在武侯鋪附近徘徊,。
好不容易輪值休息,,程齊之特意來花樓找樂子,消磨時光,,卻沒想到,自己先是被一群儒生圍毆,,后來又被帶到武侯鋪錄口供,,每每回想起來,難免心生埋怨,連同金吾衛(wèi)一起記恨上了,,不滿道:
“雷聲大雨點小而已,,不必當(dāng)真,金吾衛(wèi)是拿了雞毛當(dāng)令箭,。換做東宮六率執(zhí)行任務(wù),,肯定不會將動靜鬧得如此大。畢竟,,這可是頂著殿下的名義,,去得罪人!”
說著,,程齊之甩了甩衣袖,,語調(diào)森森:“說不定,那個姓武的隊正……”
“慎言,!”
王勃知道他想說什么,,立即出聲阻止,先不提金吾衛(wèi)是否真與天后有所勾連,,即便有,,那也不能說。
這兩個家伙說話半遮半掩,,像是在打啞謎,,薛牧站在一旁,聽得滿頭霧水,,反正他又不是官場中人,,也懶得猜測,直接說道:
“先去一趟富樂園,,看看能不能將車馬取回,。”
以馮義為首的護衛(wèi)自然沒意見,,王勃與程齊之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通濟,、曲池兩坊相距不遠,,出了坊門,再穿過一條寬約五十米的街道,,就能看到富樂園的輪廓,。
一行人邊走邊談,話題也跟那位新繼位的太子殿下有關(guān),,通過言語,、動作,,不難看出,王勃與程齊之都對李賢極為推崇,,將其視作良主,。
太子賢……
李賢……
薛牧在心中反復(fù)念叨著這個名字。
他前世可不是什么史學(xué)家,,只知道天皇李治死后,,他的妻子武則天篡位,建立大周王朝,,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女皇帝,。
因此,薛牧無法充當(dāng)什么神棍,、先知,,但李賢這個名字確實有些耳熟。
難道是語文書上記載了他寫下的文章,?仔細(xì)想想,,似乎并沒有這回事。
左右思量,,卻始終想不起來,,急得薛牧只能在心中暗罵:
估計也是個短命鬼,武則天為了皇后這個位置,,不惜殺害剛出生的女兒,,那么,為了皇位,,肯定也舍得殺兒子,!
“殿下勤勉,一心忙于政事,,已經(jīng)很久不曾聲色畋獵了,。”
“當(dāng)初我在沛王府擔(dān)任博士,,負(fù)責(zé)教導(dǎo)《千字文》和《孝經(jīng)》,,太子殿下聰穎過人,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吹捧聲不絕于耳,,薛牧聽得有些厭煩了,,卻又不能直說:
“別尬吹了,這小子能不能壽終正寢,,還是個問題呢,。”
當(dāng)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畢竟太子是儲君,,掌東宮六率,監(jiān)國時期還可以處理政務(wù),,理論上,地位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二郎,,等等我!”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傳來,,眾人回頭望去,。
只見,朦朧月光下,,一個身材欣長的儒生狂奔而來,,口中疾呼:
“等等我!”
王勃偏頭看向薛牧,,疑惑道:
“這是誰,?”
“幕僚,差點把他忘了,?!?p> 說完,薛牧又看向馮義,,低聲問道:“不是讓你帶他一起玩的嗎,?怎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幾杯酒下肚,,這家伙就坐不住了,,直接拉住兩個姑娘的手,嚷著要去樓上,,討論什么詩詞歌賦,,攔都攔不住,!”
馮義撇了撇嘴,,以示心中的不屑,都說讀書人講究矜持,,結(jié)果進了花樓,,表現(xiàn)得比他這個武夫還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