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p> “諸位,,還請滿飲此杯,?”
亥時三刻,,曲江的水面上飄蕩著一艘巨型畫舫,,而畫舫之內(nèi),,燭影彩燈,琴鼓喧囂,。
短短一個時辰內(nèi),,眾人已經(jīng)飲下三斗美酒,縱使酒量再好,,也無法站穩(wěn),,更何況他們喝的是上等黃醅酒,十分醉人,。
乾和葡萄酒雖好,,終究是西域之物,半個時辰前,,眾人紛紛勸說薛牧改飲清酒,,而琉璃杯也被換成了古樸的銅爵。
此時,,程齊之正醉醺醺的靠在憑幾上,,笑道:“世人皆說劍南燒春、宜城九釀,乃世間好物,,卻不知京師佳釀,。”
虞世帆打了個酒嗝,,開口接過話茬:“自從記事起,,某便隨叔父住在常樂坊,早已喝遍長安美酒,?!?p> “西市腔、新豐美酒……阿婆清……”這家伙邊說邊越來勁,,豎起大拇指:“不過,,還是我家附近蝦蟆陵所出的郎官清為酒中第一?!?p> 聞言,,薛牧放下銅爵,揉了揉眉心,,他似乎在哪里聽過蝦蟆陵,,可惜不勝酒力,大腦一片混沌,。
“薛郎,,喝些熱湯吧,你先前飲了三四盞葡萄酒,,現(xiàn)在又改喝清酒,,后勁自然大……”
說著,她用木勺盛了半碗鴨肉湯,,輕吹幾下,,遞到薛牧嘴邊,眉宇間盡是溫柔,。
聞著從身側(cè)傳來的女子幽香,,薛牧輕聲道了聲謝,卻遭到佳人的嬌嗔,。
于是,,他立刻轉(zhuǎn)移話題:“鄭娘子,這蝦蟆陵是何處,?總感覺在何處聽人說過,。”
聲音低微,,坐在旁邊的隨從見兩人耳鬢廝磨,,只當(dāng)他們是在說些體己話,,并沒有在意。
鄭娘子柔柔一語:“薛郎初來長安,?”
薛牧皺眉,,怎么都這么問,心中暗想:莫非長安百姓還看不起外鄉(xiāng)人,?
幸好,,雖然他喝了不少酒,但也沒有喪失思考能力,,這個可笑的念頭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逝——
畢竟,,大唐風(fēng)氣開放,就連夷夏之防這等說法都已被人們摒棄,,同理,,凡是過讀書、明事理的人都不會去鄙夷同族,。
因而,,薛牧出聲答道:“嗯,前段時間剛離開河?xùn)|老家,,尚未有時間遍覽長安風(fēng)光,。”
“難怪如此,?!?p> 鄭娘子臉上笑意不減,如同小貓一般,,貼在薛牧耳邊柔聲說道:
“東市旁邊的常樂坊內(nèi),,有條十字街,,街之東有大冢,,相傳那是漢朝大儒董仲舒之墓。
所以,凡是儒家文士從此經(jīng)過,,都會下馬步行,以示尊敬,?!?p> 說到這里,花魁娘子抬手點(diǎn)了點(diǎn)薛牧的胸口,,似乎在數(shù)落他不是個合格的儒生,,連先賢墳塋都不識。
懷中躺著一個明艷動人的花魁,,且動作極為輕佻,,讓人瞬間聯(lián)想到了床榻,。
不過,薛牧內(nèi)心深處多少還有些理智,,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否則就要名聲掃地了,。
見他只是抱住自己的腰肢,,并沒有其它動作,鄭都知盈盈一笑,,吐氣如蘭道:“正因為如此,,那地方又叫下馬陵,可惜庸夫俗子不知名教,,將其呼為蝦蟆陵,,以訛傳訛,而這么喊的人多了,,索性將錯就錯,,不做更改了?!?p> “原來如此,,受教了?!?p> 待他說完,,鄭娘子敏銳地察覺到,薛牧搭在她腰肢上的手微微一滯,。
“薛郎,,你怎么了?”
“無礙,,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位故人,。”薛牧盡量輕描淡寫,。
就在剛才,,墜在胸口處的玉佛突然劇烈抖動了幾下,并且傳出陣陣暖流,,自心口流向四肢百骸,。
幾乎是一瞬間,薛牧的大腦恢復(fù)清明,,酒意全無: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xué)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這時,,他終于知道為何自己在聽到蝦蟆陵這個地名后,,會覺得如此耳熟了,但是,,此時此刻,,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時間來糾結(jié)這些瑣事。
“二郎,,滿飲此杯,。”
抬眸望去,,程齊之喝得滿臉通紅,,本來粗如梁木的手臂竟然撐不住身體,只能將半個身子壓在木質(zhì)憑幾上借力,。
這不正常,,程兄曾是清道率執(zhí)法押官,負(fù)責(zé)維護(hù)軍紀(jì),、糾察不法,,雖然性格有些粗獷豪放,但卻粗中有細(xì),,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絕對不會酗酒,更不會醉成如此光景,。
況且,,薛牧很清楚自身的酒量,幾杯葡萄酒而已,,不至于飄成這樣,,連續(xù)盜用數(shù)篇后人之作。
愣神思考之時,,眾人以為他喝不下了,,大聲起哄。
薛牧用指甲捏住銅爵邊角:“程兄,,小弟敬你一杯,。”
說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