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從長安城東南側(cè)的延興門入城,,就會明顯感覺到地勢陡升,,且周圍民居極少,完全不像想象中那么繁華,反而多了很多閣樓,、亭臺,。
“向晚意不適,驅(qū)車登古原,?!?p>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p> 這首膾炙人口的詩篇,在后世,,幾乎是人盡皆知,,但,很少有人記得這首詩叫什么名字——
《樂游原》
晚唐詩人李商隱就是在此處,,凝視大唐帝國這輪夕陽,,慢慢沉淪。
不過,,早在前隋時期,,長安人就有在三月三、九月九登高望遠的習俗,,其中不乏文人墨客,,他們提筆寫下各種詩篇,寄托哀古傷今之情,。
而升平坊就在樂游原內(nèi),,此刻,身披深綠襕袍的王勃正端坐在四望車中,,出神地凝望西方,。
因為,那里是太宗長眠之地,。
雖然他常年在外漂泊,,但始終心系朝廷,自永徽年間起,,高句麗余孽,、新羅人就像附骨之疽一般,擾得遼東地區(qū)不得安寧,。
然而,,帝國最大的敵人,還是位于西方的吐蕃,,尤其是安西四鎮(zhèn)被奪,,直接切斷了西域諸國與中原之間的聯(lián)系。
這些都是外患,,而內(nèi)憂……
曲池,,畫舫之上,。
薛牧大口咀嚼著烤鵝,而坐在身側(cè)的虞世帆,、程齊之則在低頭交談,。
“那三只邪祟走了嗎?”
“沒呢,?!背听R之搖頭。
“棄船而逃的船夫呢,?”
“大概已經(jīng)沉到江底了,,中途并沒有掙扎?!?p> 問了兩個問題之后,,薛牧撕了一條鵝腿下來,再次低下頭享用美食,。
不愧是從富樂園請來的大廚,,這鵝肉烤得酥軟香脆,不僅加了珍貴的西域香料,,若是仔細品嘗,,還能嘗出酒香味,或許,,廚師在炙烤時,,奢侈地往上面澆了一壺杏漿。
與他們?nèi)瞬煌?,那些青樓歌姬正站在宴會廳的高臺上,,畏縮地看著腳下,如同面對洪荒猛獸一般,。
“慌什么,?”
程齊之斜視下屬,見他們面露懼色,,忍不住想要呵斥,,可一想到這次所要面對的東西,是傳言中鬼神妖邪,,無法以常理度之,,只能按下心思,長出一口氣,,溫聲安撫道:
“這一切不過是鼠輩施展的障眼法罷了,,你們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吾等這不是無礙嗎,?”
半只烤鵝落肚,,薛牧感覺填補了不少元氣,便站起身來,,朗聲道:
“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p> “本官出身河東薛氏,,怎么說也算鐘鳴鼎食之家了,在沒有享盡人間繁華之前,,可舍不得死,。”
在他眼中,,這片區(qū)域已經(jīng)被水徹底淹沒,,可超出認知的是,只要不相信自己所見之景,,就依舊能呼吸,,甚至能繼續(xù)飲酒吃肉。
障眼法,?
如果非要論及真實程度,,此時所遇到、所感知的一切,,比海市蜃樓還要真實,、危險。
不過這也能證明,,先前發(fā)生的命案均為邪祟所為,,那些不幸的死者,相信了幻象,,最終殞命在水渠之中,。
而此時此刻,宴會廳之中已經(jīng)分出了三個涇渭分明的人群,。
十余名歌姬舞女聚集在最高處,,就像瑟瑟發(fā)抖的鵪鶉一般;站在她們下方的,,是由清道率衛(wèi)士和游俠組成的隊伍,,他們個個面色蒼白,松散地握住刀柄,,提防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在正中位置,,薛牧和另外包括鄭都知在內(nèi)的三人,神色較為輕松,,顯得與眾不同,。
也許是薛牧的言行讓眾人感到心安,有一名士卒躊躇了片刻,,硬著頭皮問道:“敢問薛主事,,吾等此行的目的,真是緝拿悍匪嗎,?”
“準確來說,,應該稱,吾等要將兇手抓捕歸案,,交由朝廷處理,。”
說完,,薛牧指了指窗外:“實不相瞞,,犯下命案的兇手就在畫舫四周徘徊,但他們始終不敢出現(xiàn),,只能耍著小手段,。”
當務之急是重新振奮士氣,,因此,,他只能踩一捧一,并盡量將解釋模糊化——
當然,,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些盜匪并非凡俗。
“走水了,!”
“走水了,!”
大理寺官署附近的一處低矮建筑群起火,如今火勢已成,,濃密的黑煙沖天而起,,如蛟龍一般涌向夜空。
數(shù)十名書吏捧著典籍,、密卷,,從正門、偏門蜂擁而出,,個個狼狽不堪,。
長安縣不良人何曾遇到過這種情況?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不良帥,,并不在衙署之內(nèi),因此,,無法進行有效的,、成建制的救援。
萬幸,,皂衣武侯們并沒有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在看到火海的瞬間,立刻做出了反應——
有人去疏散周邊百姓,,有人提著桶去井邊打水,,還有人離開本坊,,向其它武侯鋪尋求增援,。
火舌從瓦縫從竄出,力拉崩倒之聲不絕于耳,,凡是目睹了這一幕的人,,都會被眼前的不祥之兆壓迫地喘不過氣來。
“稟大理丞,,經(jīng)過排查,,起火點應該是仵作堂?!?p> 狄仁杰負手而立,,看著遠處已經(jīng)連成一片的火海,遲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