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無啟國中人，壽命最長為一百二十歲,?！硭馈笕胪鶃沓牵话俣旰罂蓮突钪厣??！?p> 搖情這句話所含內(nèi)容太過豐富，將對面三人都驚得愣在了原地,。
她卻不甚在意,，繼續(xù)說道：“所以方才那些人只不過是陷入了沉睡，待到一定時間,，便會復活過來,。”
“而往來城存在的意義,，便是負責收容國中所有陷入沉睡之人,。我的職責，則是替那些身軀遭到毀壞的人將軀體重新修復,?！?p> 芫蕪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為想問的問題太多，一時之間居然理不清頭緒,。
“所以你們這里的人,，真的能算得上永生？”她看向搖情,，“死后沉睡一輪再復活,，連損壞的軀體都有人負責修復。如此無盡循環(huán)下去,，不是永生又是什么,？”
“豈會這么簡單？”搖情輕笑,，“我說過,，上神都做不到的事情，我等凡夫俗子怎能享有,？”
“國中子民沉睡醒來之后,，從前的記憶便會蕩然無存。重新為人,，自然要變成一個全新的人,。”
“你以為處在往來城中的這一百二十年只是簡單地陷入了沉睡嗎,？”
“那些方格子還有清除記憶的作用,？”芫蕪問道。
“它們是用來保證軀體不腐的,，不能清除記憶,。”搖情解釋道：“將陷入沉睡前的記憶清除的,，是沉睡本身,。一個人能活一百二十年，便積攢了一百二十年的記憶,。所以需要沉睡同樣的時間,，來將從前的記憶清除?！?p> “國中子民不會像你們那里的人一樣經(jīng)歷成長,、衰老的過程。一副軀體永遠都是一個模樣,?！?p> “但是每經(jīng)歷一輪沉睡，記憶便會被清空一次,。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怎么能算得上是前世的延續(xù)呢,？自然，也不會有永生之說,?！?p> “難怪……”芫蕪喃喃道。
“難怪什么,？”搖情好奇地看向她,，此時她面上的疲憊已經(jīng)稍稍減退。
“難怪我們進到這里之后所見之人,，全部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芫蕪道：“沒有老者,，也沒有孩童,。”
“是,?！睋u情接著道：“國中人并不繁衍后嗣，所以不會出現(xiàn)孩童,?！?p> “不繁衍后嗣？”芫蕪此時只覺這世間果真無奇不有,，真實存在的事情遠比人們杜撰出來的故事要傳奇的多,。
“為何不繁衍后嗣？”她問道,。
“這個說起來,，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睋u情道：“說來話長，總之,，這國中子民包括沉睡中的人,，總數(shù)為十萬。這個數(shù)字,，自古以來從未改變過,。”
“不繁衍后嗣,?！避臼徖^續(xù)問道：“那父母親人呢，兄弟姐妹呢,？還有伴侶,、友人,，按照你們這里的活法，這些又該怎么算,？”
“你所說的這些,，除了伴侶和友人，其他在無啟國中都不會出現(xiàn),?！睋u情回答道：“甚至你所說的這些稱呼，在這里都鮮少有人知道,?！?p>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緣何終于從方才的景象中完全脫離出來,，也有了參與討論的精神,。
“這里和你們所在的國度雖然被海水遙遙隔開，但卻不會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彼溃骸澳銈兇藭r不是正和我說話嗎？”
“像你們這樣渡海來到這里的人,，雖然千萬年以來也寥寥無幾,，但是卻并非沒有?！?p> “不論是正史國志還是民間異談,，一直都有海外人到過此處的記載。而我年輕時對此有著莫大的好奇,，每日除了修尸之外大把的空余時間,，悉數(shù)用在了搜尋各種關(guān)于海外來人的記載上?！?p> “在一些民間的異界志中,，載有許多關(guān)于海外的傳說。其中所描繪的場景,，倒是和你們所說沒有過多出入,。”
“我一直相信所有傳說都不會完全出自杜撰,，但是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想要相信它們是真的卻找不到任何憑據(jù)。若非遇到你們,，我大概也只能將那些故事當做奇詭怪談,。”
聽完她的話,，芫蕪只在心中道：若是將這無啟國的事情編寫成書帶回去,，恐怕才真要被當稱全憑想像杜撰出來的奇詭怪談吧,。
“搖情姐姐?！本壓卧俅伍_口道：“你的職責是替那些尸……沉睡的人修復軀體,。那要是他們的軀體已經(jīng)到了完全無法修復的程度了呢？”
不得不說,，緣何所關(guān)注的重點一向是另辟蹊徑,。
“若是肢體實在殘缺不全無法修補，那便直接放棄,?！睋u情倒是極有耐心，為其解惑道：“只需將其心臟剖出,，重新再造一副軀體,，然后將心臟放入其中?！?p> “人死后所有的靈息都會匯聚于心臟,，無啟國中十萬子民，實際上是十萬顆不死之心,?！?p> “那若是心臟也沒了呢？”緣何秉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原則,，“不是有一種說法叫挫骨揚灰嗎,？若是連心臟也沒有了，你們這里的子民豈不是要少一個,？”
“挫骨揚灰,？”搖情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不過也不會妨礙她理解其所代表的含義,。她果斷道：“這種事情,，在這里是絕對不會出現(xiàn)的?！?p> “且不論人死之后靈息全部匯聚于心臟,，它本身便極難被毀壞,。即使是有能力將其損毀,，也不會有人敢這么做?！边@次不等緣何發(fā)問,，她直接解釋道：“每顆心臟之上都附有咒術(shù)，妄圖將其毀壞的人會受到無法想象的詛咒,?！?p> “所以國中十萬人,，無一人敢踩踏這條界線?！?p> “可是……”緣何欲再張口,，被芫蕪眼疾手快地阻住。若像他這么鉆牛角尖一樣地問下去,，大概只會有兩種結(jié)果,。要么搖情的耐心被耗盡，要么是問到最后連她也給不出答案,。
意識到自己話多了些,，緣何乖乖停下。數(shù)次見他面對芫蕪時乖巧的模樣,，每次都引得搖情會心一笑,。
“聽你描述的這些，”芫蕪道：“你們這里的人,，似乎不是普通人族,。”
“確實,?！睋u情本就沒打算隱瞞任何，所以有問必答,，“傳聞我們是遠古神族的一脈,，但是三界分立之時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沒有一同升入神界?！?p> “傳聞,？”
搖情笑道：“畢竟都已經(jīng)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誰又能了解具體情形,。滄海桑田,，春秋往復，高大如山幽深似海都不能保證一直不變,。這樣久遠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呢?！?p> 幾人一邊交談一邊跟隨搖情前行,，此時停在了一排房舍之前。
“最內(nèi)層的房舍除了我無人居住,?！睋u情指著緊鄰又各自獨立的幾間房道：“那是我的居所，你們便挨著臨近的幾間入住吧,?！?p> 三人自然沒有異議,。
“除了衣飾之外，你們可還有什么需要,？”搖情問道,。
芫蕪搖頭，緣何卻問道：“搖情姐姐,，這里可有廚房,？”
“自然是有的?！睋u情道：“不過這里和別處有些不同,，城中侍者只負責到各處收集散落在外的軀體，卻不負責侍候旁人,。這城中的每個人一應需求,，都需要自己親自動手?！?p> “你若是餓了,，那我去……”
“搖情姐姐告訴我廚房在何處即可?！本壓蔚溃骸拔襾碜鲲埐私o你們吃吧,。”
搖情看向芫蕪,，后者道：“并非和你客氣,，這是他的一大愛好，你就滿足他吧,。,。”
搖情給他指了廚房的方向,，緣何歡天喜地地奔了過去,。
“你今日靈力損耗過多，還是快些入房中打坐調(diào)息吧,?！币姄u情還欲出言招呼，芫蕪搶先開口道,。
“……那好吧,。”搖情也不再逞強,，對著二人拱手致禮,，“今日照顧不周，還望見諒,?！?p> ……
“云游果真會有許多奇妙經(jīng)歷?！睅追垓v下來,，此時夜幕已經(jīng)悄然降臨。芫蕪抬頭望向懸掛于屋角的弦月,，前一個夜晚,，他們被海上的風暴卷到了這片神秘的國土，在沙灘上轉(zhuǎn)醒,。
再往前三個月,，則乘船漂在海上。再往前……
只能說,，時間流逝本身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芫蕪走向和搖情緊鄰的一處房舍，伸手推開房門,。欲進門之時腳步頓了頓,，背對著陵游道：“陵游，好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