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遭受了巨大損失，瓜田還是回報了這些頑強的沙陀少年，算下來每畝他們榨出了12石瓜汁,，20畝瓜田他們榨出了240石,！

　　按每斗180文的售價,，他們理應(yīng)賣出432緡錢，刨去必要的開銷和損耗，實際收入了388緡，果園小兒共26人,，每個人可以分到15緡錢！

　　如今雁北糧價大約120文1斗麥,，這意味著每個人可以在新城軍市上買到12石5斗糧食,，夠每個人吃一年富富有余，這是一筆巨款,！

　　或者,，這意味著20匹絹帛，或者4匹突厥駿馬,，2匹母馬，1匹強壯的駱駝,，或者說一小群羊,。。。再或者說,，這意味著這些窮苦的塞下小兒有了平生第一筆私人財產(chǎn),。

　　徹夜的狂歡中，沙陀小兒一個一個上來與嗣昭擊掌,，最后醉醺醺的小混蛋們抬起嗣昭,，把他扔進冰冷的爛泥里。

　　這是嗣昭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榮耀,，感到別人的崇拜和信任,。嗣昭暗想，呼蘭,，你看到了么,？你感到我的快樂了么？

　　劉彥琮忽然大喊起來：“懷福的錢怎么辦,？我們要送到他手上,。”

　　建瑭大喊：“那是自然,，我們會給他送去的,，但是他也別想再回來了！沙陀人從不容忍軟弱的白癡,！”

　　葡萄果已經(jīng)上色,，但是再好的水土日照，第一年的葡萄也酸澀難咽,，無法食用,。嗣昭已經(jīng)跟果園小兒們講清楚了，瓜田的收益他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對葡萄園已經(jīng)不抱幻想,。

　　不過嗣昭還是聯(lián)合安慶部的史建瑭、李德珫,、安金全,、安元信、安福遷和康義誠等人,，用分得的瓜田收益,，收購了其他人的葡萄收獲，共90緡錢,，其他每個人差不多可以增加5緡錢收入,。雖然不多，但總是意外之喜,，沒有人不樂意,。

　　如今,，果園小兒們內(nèi)部斗毆越來越少了。大家似乎漸漸明白,，一個耕田隊,，每個人都必須為他人著想，否則什么事情也干不成,。這無關(guān)個人好惡,，你可以厭憎他，但是你必須要學(xué)會與他合作,，這是生存的必須,。

　　像何懷福那樣只考慮自己的人，也必然被大家拋棄,。

　　溫泉水沿著水渠網(wǎng)流淌,，這保證了地面溫度，即使是雁北的冬天,，葡萄也能夠生長,、成熟。冬10月,，果園小兒們迎來了葡萄園的第一個收獲季,，雖然味道比想象的要好，但是也很難鬻賣,，,。

　　曬成葡萄干也不行，酸澀難咽,，肯定競爭不過西域葡萄干,。

　　那就只能釀酒，嗣昭早就與安慶部的朋友們做好了釀酒器械,，田頭棚子成了釀酒作坊,。

　　大唐榷鹽、榷酒,，天下鹽和酒的買賣實際上是天子收益,。但是在雁北之地，在沙陀軍的地盤上,，王家人這點特權(quán)還是有的,，嗣昭并不擔心市令或者沙陀軍司倉佐找麻煩。

　　木塔山果園的葡萄品質(zhì)不佳,，釀出的酒自然無法和西域葡萄釀相比,。但嗣昭并不想把酒價定的太低，那給雁北百姓造成木塔山葡萄釀低劣的印象,，即使是第二年果園葡萄品質(zhì)提高,，也很難賣出好價錢了,。

　　他決定在葡萄釀里加少量的蜜，這樣抵消了酒中大部分酸澀,，形成了獨特的風味。

　　定價比西域酒低,，560文1斗,，優(yōu)質(zhì)西域酒采購價都在1緡錢以上，劣質(zhì)酒也在8百文左右,，中原內(nèi)地就更貴,。西域酒雖然產(chǎn)量大的太多，但是運輸成本很高,，真要比拼價格,，那西域酒可沒有任何優(yōu)勢。

　　雖然葡萄園遭到幾次重創(chuàng),，損失不小,，但是畝產(chǎn)仍然在8石上下，總產(chǎn)量在650石左右,。按照這個價格,，木塔山葡萄釀的價值將是驚人的3600緡！

　　為了這筆巨款,，嗣昭和他的伙伴們在寒風中發(fā)了瘋一樣采摘葡萄,。這真是一個奇景，初冬的葡萄園仍然能夠成熟,，一些小兒忙碌在木塔山果園中,，這就是溫泉的力量。

　　這個季節(jié)釀酒的問題還是溫度,，沒有一定的溫度不好發(fā)酵,，這當然也是溫泉解決。溫泉環(huán)繞的地窖里溫暖如春,，釀酒毫無問題,。

　　1個月后，新城市上出現(xiàn)了木塔山果園葡萄釀,。顏色和味道沒有西域葡萄釀好,，但是是有一股特別的蜜香，受到女人們的歡迎,。

　　連云州,、朔州的商人都跑到市上訂貨，木塔山葡萄蜜正在可以成為一種新的口味,，,。

　　不過嗣昭說服了他的伙伴,，出貨量并不大。因為葡萄釀窖藏時間越長,，口味就越好,，錢是掙不完的，何必爭在一時,？他得到了健瑭的支持,，如今沒有人拿嗣昭當南蠻小兒看待了，他用一次次奇跡,，證明了他的強大,。

　　不知不覺，也到了去云州參拜父親的日子,。盡管在建瑭和德珫的指點下,，他的弓馬其實大有長進，但是他仍然心存忐忑,。,。。養(yǎng)父的眼里不揉沙子,，他的真實功夫不可能瞞過大行家的眼睛,。

　　他現(xiàn)在仍然達不到塞下小兒應(yīng)該有的水平，不過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他不再對不可知的事情感到畏懼,，不管成敗，他都試著坦然接受,。

　　去云州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嗣昭把窖藏的西瓜和最好的葡萄釀準備了兩車,，和劉彥琮、劉琠一起到稽落部,，看望他未來的母親大人,。。,。那位美麗熱情的稽胡舞姬,。

　　1個月前，瓜田發(fā)生了慘痛的大面積裂瓜,，但是仍然有個別的沒有開裂,。嗣昭挑出最好的窖藏起來，除了給家中長輩，還有幾個準備送給劉氏,，在他心里,，劉四娘也是王家長輩。

　　在初冬季節(jié)吃到西瓜,，這在中原內(nèi)地都是很難想象的事情,，更不用說苦寒的雁北。秦老太君,，四叔公,，后堂諸位郎君對嗣昭刮目相看，小兒輩弄的果園真不是兒戲,，真的有產(chǎn)出！

　　“要是有瓜汁就好了,?！眲⑹鲜盏酵跫业亩Y物，高興之中又有些意猶未盡,。

　　“天氣冷了,，果汁涼性，對腸胃不好,。不過四娘若是喜歡,，某再榨些鮮果汁送來便是?！彼谜压е?shù)恼f道,。

　　劉四娘笑道：“聽說你要和存璋去大同軍參拜三郎，還能到我這里來么,？”

　　嗣昭躬身施了一禮,，說道：“彥琮、阿琠自然會送來的,，這些事情他們現(xiàn)在都學(xué)會了,。沒有我，四娘吩咐他們便是,，他們是我的摯友,，無有不從?！?p>　　劉四娘說道:“好,，現(xiàn)在讓我看看，你的弓馬能不能過我這一關(guān),?！?p>　　在塞下的荒草和寒風中，未來的養(yǎng)母跨馬彎弓,，英氣逼人,，以女人的耐心和細致,，指點嗣昭每一個細微之處，讓嗣昭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弓馬在力,，也在心，心中有神,，手上才有奇跡,。

　　雁北第一場大雪下來的時候，王嗣昭全副武裝的向云州出發(fā)了,。偏巧存璋在小校場教射的時候墮馬,，傷了一臂，他只能獨自前行了,。

　　隨著嚴冬到來,，萬物凋零，積雪很快會覆蓋牧草,，雁北人家開始進入艱難時期,。窮極無聊的漢子未必會對鄰居部落動手，但是搶劫倒霉的商旅再正常不過,。而且山里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了,，猛獸和山里的野蠻部落也可能出沒在桑干河兩岸，尋找可能的食物,。

　　少年嗣昭不能指望王氏和族人的幫助,，他必須要獨自面對生活，不管多么艱難,。他能夠依靠的,，只有他的彎弓利箭，和胯下駿馬,。

　　他已經(jīng)不是正月里的孫家進哥了,，他適應(yīng)了雁北生活，對獨自在曠野中旅行并無畏懼,。

　　不過到云州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辦。

　　在飛舞的雪花中,，他擺渡過桑干河,，又一次來到西岸。先到龍山寺拜見明慧大師,，奉上了自己種植的瓜酒,，還有25緡香油錢。

　　對于塞下小兒，這是一筆不可想象的巨款,，是嗣昭一年的血汗,，可嗣昭明白，這些緡錢是神武川上空十萬神佛賜給他的,，并不屬于他一人,。

　　所以，神武川每一座寺院,，都收到了相當?shù)目铐?，連亂嶺關(guān)破敗的興國禪林寺都收到了嗣昭的供奉。

　　佛事辦理妥當,，嗣昭來到李思忠回紇何家大院,，先參拜了何蕓大叔，再找到何懷福,，把他應(yīng)得的收益交到他手上,。

　　那么勇猛頑強的回紇少年，終于為自己一時的軟弱而悔恨,，不過他不會祈求嗣昭。雁北男兒都有自己的尊嚴,，絕不低頭,，絕不求饒。

　　不過,，當嗣昭把瓜果葡萄的種子藤蔓交到他手上的時候,，懷福哭了,。不是因為后悔,，不是因為求饒，而是因為嗣昭的情義,，這情義配得上懷福的淚水,。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