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時間很慢，慢到十天才能走路,；有時候時間很快,，轉(zhuǎn)眼二十一天已過,，母親節(jié)將至,。
每年過節(jié)，唐曉雯總會精心挑選禮物,，或發(fā)卡或耳墜,，或項鏈或口紅，只要是女人喜歡的物品她都會納入清單，仔細(xì)斟酌后,，再伴上一束鮮花,。
可今年呢？明天就是母親節(jié),，今天卻仍在醫(yī)院,。今年怎么辦？
別人的媽媽有馬卡龍,，我的媽媽呢,？
她咬緊下唇，心有不甘,。
“媽,，明天我們回家吧？”
她想到一個最好的母親節(jié)禮物——回家,。
夏麗紅和夏麗蓉正拉家常,，突然聽到“回家”二字，紛紛扭頭看向唐曉雯,。
“什么,？”
“媽，明天,，我們回家吧,！”
“啊,？”
早上還賴著不想走的人,，現(xiàn)在卻想卷鋪蓋走人，怎么回事,？
夏麗紅撐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不是才申請繼續(xù)住兩天嗎？怎么突然想回家,？”
唐曉雯羞澀地低下頭,，勾勾母親手指說：“媽，明天是母親節(jié),，我不想再呆這兒,，我們回家過節(jié)，就當(dāng)給你的節(jié)日禮物,?！?p> 夏麗紅胸口一熱，摸著女兒的腦袋瓜子,，臉上浮現(xiàn)幸福的笑容,。
“母親節(jié)不過也罷,，你想繼續(xù)住兩天我們就住兩天，明年好好過就是,?！?p> “不，媽,，我想回家,。”
想讓你好好睡一覺,。
突然喉嚨涌上一股酸澀,，將后半句淹沒。
唐曉雯吞吞口水,，咽下這把辛酸淚,，抬起頭俏皮一笑：“媽，今年你想要什么禮物,？雖然沒辦法出去逛,，但我可以上網(wǎng)買，淘寶多方便,，不過可能來不及...要不給你訂個蛋糕,？”
“不要，我都長胖了還吃什么蛋糕,，別浪費錢,。”
“那...要不訂一束鮮花,？康乃馨,？或者玫瑰？嗯...玫瑰有花香,，我和老爸還能蹭個香氣,，要不訂玫瑰？”
“不要不要,，別亂買東西,。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平平安安。如果你真想回家,，那下午我去找陳醫(yī)生,。”
“想,！超級想回家,！”
有時候，下定決心不需要太多時間,，一個充分的動機或理由即可,。
“明天要回家啦！”
“明天要不讓孟偉來接你們,？”
“不用,，我問問唐誠，明天周六,，說不定他休息,。”
“媽,，明天回家啦,！快給老爸打電話，明天回家啦,！”
病房里洋溢著歡喜的笑聲,。
午睡過后，住院醫(yī)前來取釘子,，這是出院前的最后一件事,。
她仔細(xì)打量傷口，確定可以拔除所有釘子后,，消毒雙手,，拿起剪刀準(zhǔn)備就緒。
唐曉雯屏住呼吸,，回想起昨日的疼痛,，心臟跳得更加劇烈。
突然冰涼的手輕觸到皮膚,，局部的肌肉立刻收緊,。
“別動啊，我開始了,?！弊≡横t(yī)命令道，聲音老練而沉穩(wěn),，像班主任訓(xùn)話,，嚇得唐曉雯一動不動。
可誰知,，剪刀越靠近釘子,，手抖得越厲害，像食堂大媽打飯一樣,，瞅著夏麗紅心里發(fā)慌,，禁不住問道：“你你你，你以前弄過這個嗎,？”
“弄過,，怎么可能沒弄過,？”住院醫(yī)不假思索回答。
“但你的手怎么抖那么厲害,，看得我都手抖,。你以前真的弄過嗎？”
“我說弄過就弄過嘛,，怎么可能找一個不會的人來操作呢,？那病人不得投訴啊，是吧,？”
“那,，那你小心點，別剪著肉,?！?p> “放心，不會的,?！?p> 見住院醫(yī)說話一點不含糊，夏麗紅不好再質(zhì)疑,，只能眼巴巴看著剪刀晃來晃去,。
一顆、兩顆,、三顆...每一顆都令人膽戰(zhàn)心驚,，多抖一毫都可能傷及無辜。
見她終于搞定,，這才松口氣,。
“終于結(jié)束了，媽,，好可怕,。”
“疼嗎,？”
“疼,，但是比起疼我更害怕，那手跟安了電動馬達(dá)似的,，壓著我肚子都抖成那樣,，太可怕了?！碧茣增┛扌Σ坏?。
“肚子壓疼沒？”
“還行,?！?p> “哼,，她肯定撒了謊，抖成那樣還敢說弄過,。我來弄都比她強,！肯定又是拿你練手！哼,，真想投訴他們，把你弄成這樣還敢隨隨便便找個學(xué)生來拆線,，怎么不讓昨天那個來,，昨天那個一看就有經(jīng)驗?！?p> “媽,，這里是教學(xué)醫(yī)院，換藥,、拆線肯定得讓學(xué)生多練練,，只要沒剪著肉就行，疼點就疼點,，手法都是練出來滴,。前人摘樹后人乘涼，我就是那‘前人’,，就當(dāng)給大家造福啦,。”
“哼,，那我也不想讓我女兒當(dāng)靶子,，是吧，姐,？姐,？”
夏麗蓉正沉浸在唐曉雯巨大的傷口中，這么大的傷口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連自己切腎的傷口也不及這一半大小,。
“姐？問你呢,，你說是不是,？”
“誒？嗯,，一點都不熟練,，還在那兒裝模作樣，逞嘴皮子,。那個...曉雯的傷口怎么會那么大,？”她捂著嘴,，聲音壓得很低，像怕被別人聽見,，觸及傷心事,。
“醫(yī)生說當(dāng)時情況緊急，所以...”
“那曉雯的手術(shù)已經(jīng)做完了嗎,？這么大口子,，東西已經(jīng)切了吧？”
提起這,，夏麗紅臉上飄過一絲神傷,，心有余悸，她強裝鎮(zhèn)定回道：“沒,，那醫(yī)生太笨,，只是把血止住，別的什么都沒弄,?！?p> “哦...”夏麗蓉心情瞬間沉重，雙手無處安放,，搓一搓安慰道,，“沒事，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過幾天給曉雯算算,，看看今年怎么回事。要不是前幾天夏子君發(fā)燒,，我早就去了,。”
“瞧我,，都把這事忘了,，子君感冒好了嗎？”
“好了好了,，我讓她趕緊滾去上班,，別耽誤我熬湯?！?p> “姐,，瞧你說的，她還不是為了照顧曉雯才會生病,。這回真是謝謝你們,。”
“說啥呢?！?p> “那個,，媽，不好意思打斷你們,，我...我想便便,。”唐曉雯面紅耳赤,，住院這么久,，第一次在夏麗蓉面前提出這樣的請求，三十一歲的人還需要老母親伺候上廁所,，真丟人,。
“早上沒解便便嗎？”
“沒啊,，你忘啦,，沒解出來,，有點便秘,。”
“哦哦哦,，好好,，馬上?！?p> 夏麗紅正打算拿便盆,，突然想起出院，猛然直起身說：“要不你去廁所試試,？”
“誒,？剛拔完釘子就去廁所嗎？”
“啊,，傷口已經(jīng)長好,，應(yīng)該沒問題，今天不去明天也要去,，總不可能回家還在床上大小便吧,？”
“呃，有道理,?！?p> 在母親的攙扶下，唐曉雯走進(jìn)廁所,，二十多天過去,，廁所的味道甚是懷念，那味道一入鼻腔，一股便意襲上心頭,。
要出來了,。她內(nèi)心異常激動，這是術(shù)后第一次在廁所排便,，不敢用力怕傷口裂開,，只能等待大便自愿溜出體外。
左等右等十多分鐘,，只有便意毫無實質(zhì)性進(jìn)展,。
“啊,！”
突然廁所傳來驚叫聲,。
“怎么了？”夏麗紅立刻警覺,，雙眉緊蹙,，身體緊貼廁所門。
“沒,，沒事,，沒事，我馬上出來,?！?p> “怎么回事？摔跤了,？”
“不是,，我馬上，不好大聲說,?！?p> 當(dāng)門一打開，夏麗紅隨即迎上前扶住女兒,。
“怎么回事,？”
唐曉雯難為情地小聲說道：“媽，我好像長痔瘡了,，哈哈,。”
“怎么會,？”
“真的,，擦屁屁時看到有血，嚇得我腿軟,，以為消化道又出血了,，研究了好一會兒，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痔瘡。眼看就要出院,，好不容易能下床,，怎么又長這東西...討厭...”
夏麗紅一聽，哭笑不得：“能讓人少操點心嗎,？”
她的語氣帶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無力感,。這次的經(jīng)歷實在讓她疲憊不堪，陪著女兒一起經(jīng)歷出血,、失聲,、咳嗽、半癱,、胸水,、坐立、走路,，眼看正在好轉(zhuǎn),，竟然又殺出個痔瘡。
母女倆只能相視而笑,。
“媽,，別操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現(xiàn)在只想回家,，回家好好睡一覺,，讓你們好好休息,。痔瘡而已，多大點事,，大不了擦痔瘡膏,。”
“說的是,，多大點事,，我們一起過關(guān)斬將，殺他個片甲不留,。等陳醫(yī)生來,，把藥問清楚，我們就辦理出院,，明天回家,！”
說曹操，曹操到,。陳醫(yī)生來了,。
“聽說你們打算再住兩天？”
“原本是這樣，但現(xiàn)在決定明天出院,?！?p> “明天嗎？明天周六,，不過也行,，那待會兒我把賬結(jié)了，你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xù),?！?p> “陳醫(yī)生，我還有個問題想咨詢一下,?！?p> “你說?！?p> “你聽說過這個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