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閣內(nèi),，小六沿著書架巡視般地踱來踱去,，時不時取下一本書打量一番。她發(fā)現(xiàn)身旁兩個書架上的書明顯有些不一樣,，就問鰲老：“鰲爺爺,，這兩個架子離得很近,，左邊架子上的的書都舊了，右邊架子上的書卻跟新的一樣,，這是為什么,？”
鰲老笑著說：“左邊的書被翻閱的次數(shù)多，自然就顯得陳舊些,。右邊那個架子難引人駐足,，上面的書沒多少人看，可不就跟新的一樣,?！?p> 小六在左邊架子上隨意取下一本書，又問道：“這邊架子上是什么書,，這么受待見,？”
鰲老走了過來，拿過小六手中的書看了看,，說道：“這里放置的,，多為歷朝重臣所著，大多都是針砭朝政之作,，其中也不乏有入仕為官的箴規(guī)忠告,，官員們自然爭相拜讀?！?p> 他晃了晃手里的書,，接著說：“這本《大禮告成頌》是本朝鱖少卿的大作，詳細(xì)論述了朝堂禮節(jié),、宗禮儀軌,，也是頗受歡迎,。”
小六似乎對這本書不感興趣,，她接過來插到書架上,，又走到右側(cè)的受冷落的架子前，指著上面一本書問道：“這不是《商者言》嗎,？怎么也在這個架子上,？”
鰲老取下《商者言》，愛惜地?fù)崦幌路馄?，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架子上多是商賈之說,，我族歷來重農(nóng)、重術(shù),，對經(jīng)商之道卻不甚重視,，所以這個架子上的書很少被人翻閱?！?p> 小六有些遺憾地說：“這么好的書卻沒有人看,，真是太可惜了！”
鰲老摸了一下她的頭,，安慰道：“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看,，這個書架也有兩個常客,！”
“真的嗎,？是誰？”
“你的外祖父大司領(lǐng)王熾,，還有你的母親龍母娘娘?。 ?p> 小六聽到這里開心地笑了：“還是外公和娘親有眼光,！知道這些書才是最有意思的,。”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語氣不自覺地沉了下來,。
“怎么了？”鰲老問道,。
小六遲疑了片刻,，有些懊喪地說：“我在青龍巷遇到了‘猜豆兒’的騙子，沁兒告訴我,，青龍巷里有很多這樣的奸商市儈,。還有，爹爹跟我講過‘銀珠’和‘銅幣’的事,，兩個原本都是龍族的貨幣,，最后卻因為黑心商賈的貪婪才不得不被廢止,。這些黑心的商人也懂得一些經(jīng)商之道，卻拿它們做了壞事,?！彼ь^望著鰲老，“鰲爺爺,，市井繁榮,，就會滋生許多不法之徒，商業(yè)究竟對龍族是好是壞,？”
鰲老將《商者言》放回原處,，牽著小六走到案幾前坐下,，緩緩說道：“在眾人根深蒂固的觀念里,，都認(rèn)為商賈不外乎求利，世人也多瞧不起商人,。但是商業(yè)也是一個國家穩(wěn)定的基石,，與農(nóng)業(yè)并無高低之分。各行各業(yè)都有作奸犯科之徒,，只不過商人手里掌握著更多的財富,，若商人使詐，往往能造成更大的損失,。因為有了錢就可控制市場,，就可以賄賂官員租權(quán)。但是孩子,，這只是一小部分人,，他們以此營生，絕不會長久,。這商賈里,，重情重義、心懷家國者大有人在,?！?p> 鰲老看著小六，見她臉上仍有疑惑,，繼續(xù)說道：“你可知當(dāng)年龍族曾生死攸關(guān),，是你外祖父憑著滿腹的商業(yè)經(jīng)綸，以商止戰(zhàn),，挽救龍族于水火之中,？”
小六聽到這里來了精神，她急忙問道：“以商止戰(zhàn),？鰲爺爺,，你快講講是怎么回事,！”
時間回到了過去……
龍興殿里，敖雄正在焦灼地來回踱步,，旁邊案幾上放著的是成堆的文書,。
他猛地將手中銅盞扔到地上，憤怒地說：“我龍族千百年來未曾擾過羅剎,，兩國一直相安無事,，為何羅剎大軍要如此相逼？”
弼細(xì)忙彎身撿起銅盞,，心疼地擦了擦,，說道：“陛下，羅剎國自從捷疾王登位以來,，朝綱松散,，日漸衰敗。這羅剎國喜戰(zhàn),，每當(dāng)國家貧窮時,，他們就會發(fā)動戰(zhàn)爭。他們認(rèn)為,，戰(zhàn)爭不但能掠奪錢糧,，還能阻止族群變得懦弱，所以才大動干戈,?！?p> 敖雄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場仗打了快兩年了，雖然我們痛失赤沙城,，但是司馬將軍死守烏勒關(guān),，將羅剎大軍擋在關(guān)外。如今兩軍勢均力敵,，難分勝負(fù),，就這樣耗下去，苦的可是百姓??！”
此時王瑩正站在龍興殿外的一處高臺上，一身官家小姐打扮,，臺下數(shù)百名宮人整齊地站立著,。風(fēng)吹亂了王瑩的頭發(fā)，她毫不在意,，大聲對眾人說道：
“羅剎入侵我龍族,，惡戰(zhàn)已經(jīng)持續(xù)將近兩年，軍費開支巨大,，國庫吃緊,，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陛下吩咐，即日起內(nèi)宮事務(wù)一切從簡,，有余力者都操起針線,、踏動織機(jī)，為邊疆的將士出一份力,！不止是你們,，宮外的官眷女子已經(jīng)開始行動。將士們馬革裹尸,、血灑沙場,，圖的是讓我們有平安日子過。我們雖不能替他們上戰(zhàn)場,，但也不能像只羔羊般消沉等待,，你們回宮后將衣衫鞋履做起來，能為邊疆多縫一針,、多送一線,，都是功勞！”
宮人們臉上都是憤然之色,，有人父兄尚在戰(zhàn)場，聽罷此言,，已是淚流滿面,。
龍興殿內(nèi)，弼細(xì)端來膳食,，求敖雄多少用些,。敖雄看了看那些碟碗，膳食雖不似往日豐盛,，但也是精心制作的花樣,。他不悅得擺擺手，示意弼細(xì)撤走這些東西：“告訴膳房,，以后不用做這些了,。邊疆的將士吃什么，就給我送什么,！”
殿外一陣馬鳴聲,，一個負(fù)傷的士兵搖晃著下了馬，弼細(xì)趕緊跑了出去,。士兵身上帶著傷,，又連日奔波，下馬后站不穩(wěn)腳,，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弼細(xì)趕緊過來扶他,，士兵遞過一個劍鞘，虛弱的對弼細(xì)說：“去稟告陛下……烏勒關(guān)現(xiàn)下還撐得住……還有這個……”他又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就昏死過去,。
弼細(xì)急忙喚人將士兵抬到屋里照料，又讓人趕緊去請?zhí)t(yī),。
敖雄已經(jīng)聞聲走了出來,，看到此景，心中沉痛不已,。
弼細(xì)走了過來,，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躬身將劍鞘雙手呈上：“陛下,，信使說烏勒關(guān)現(xiàn)下還撐得住……”
敖雄接過劍鞘,，弼細(xì)又擦了一把眼淚，繼續(xù)說：“這是司馬將軍的劍鞘,，將軍說,，同這劍鞘一起送來的還有他的性命，如今都交到陛下手上,，讓陛下放心,，他拼了命也會守住烏勒關(guān)?！?p> 敖雄緊握劍鞘,，悲愴地望向遠(yuǎn)方……
深夜，敖雄與眾朝臣商議完戰(zhàn)事,，眾臣散去,，敖雄已是疲憊不堪，殿內(nèi)只剩弼細(xì)一人伺候,。敖雄握拳揉了揉額頭,，指著旁邊新送來的名單，說道：“念,！”
弼細(xì)拿起名單,，擔(dān)心地說：“陛下多日勞累，這么多天沒睡過一個囫圇覺,，這份名單明天再看吧,？”
敖雄神情黯然，又重復(fù)了一遍：“念,！”
弼細(xì)無奈,，只好打開名單念到：“宿衛(wèi)軍第八隊今日卒三十五人，卒者李奉士、竇固,、王猛,、于謹(jǐn)都……”
旁邊的敖雄呆呆的坐著，眼神空洞,，兩行濁淚滴落在地,。
大司領(lǐng)府，王熾滿臉愁色,，女兒王瑩正跪在他的腳邊,。
王瑩哭著說；“爹爹,，請恕女兒不孝……”
王熾試圖將女兒拉起來,，沒能拉動，他嘆了一口氣：“瑩兒,，你可想好了,？”
“女兒想好了，絕不后悔,！這是他最難的時候,，女兒想陪在他身邊。爹爹,，女兒實在不忍看他如此的無助,。”
“可是瑩兒,，后宮不得干涉朝堂,，你這滿腹的才學(xué)，只怕要就此埋沒了,。我只有你一個孩子，難道我們王氏的富國策,，就要斷送在你我手里了嗎,？”王熾無奈地?fù)u著頭。
王瑩低著頭,，痛哭不語,。王熾彎下身來扶起女兒，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慈聲說道：“孩子,，你去吧，去吧……我只你一個女兒,，又何嘗不愿你有個好托付,。”
王瑩哭得更厲害了,，她伏在父親懷里,，不住地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王瑩止住了哭聲,，她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衣衫，朝父親磕了一個頭：“爹爹,，女兒去了,。”說罷,，她起身走出了門,。
王熾站起來，看著女兒遠(yuǎn)去的背影,，傷感地說道：“瑩兒,，爹爹怎會忍心看著龍族受此劫難，就算為了你,，爹爹也要搏一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