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站起身,，走上前來，問道：“張大人,，不知這些哭鬧的婦人所為何事,？”

　　張?zhí)彘L嘆一口氣，說道：“唉,，也是一些苦命的人,！她們是南山彭家銅礦附近的住戶，家里的男人都在礦上做工,。不久前,，七個礦工誤闖入了一處砷礦洞。那洞里有毒氣,，七人不知道,，中了毒暈厥過去了。還好救助的及時,，總算沒把命丟在那里,。只是他們在洞中津了瘴氣，后來眼睛都瞎了,。這七個人,，都是二三十歲的漢子，是家里的頂梁柱,，眼睛一瞎,，不能再出去做工了，家里也就斷了生計,。這些婦人帶著孩子來衙門討說法,，已經(jīng)來過好幾次了?！?p>　　小六有些不解地問：“既然是在礦上做工時出的事,，人是彭家雇的，彭家就該管他們啊,？”

　　張?zhí)鍝u了搖頭說：“難辦就難辦在這了,，彭家的人也來過幾趟，也是滿肚子的委屈,。管事兒的反復(fù)重申,，他們一早就覺得那個礦洞有問題，當(dāng)時雖不知里面有瘴氣,，但是礦里已經(jīng)下了命令,，禁止任何人私自下洞。這七個人想多給家里掙點銀子,，仗著年輕膽大,，一聽帶頭的說沒事，就擅自下了洞,。原本七人是想掘點礦石出來,，多領(lǐng)些工錢，誰成想出來時就變成殘疾了,。說到底,，是他們七人不守礦上的規(guī)矩才出了事。彭家對他們多少意思了一下,，給了一些貼補(bǔ)的銀子,。但是若要讓彭家把這七人養(yǎng)起來，他們是斷然不會同意的,。畢竟七個人都還年輕,，拖家?guī)Э诘模蘸蟮幕ㄤN小不了,。唉,，與情我也想幫幫他們。但是與法,，確實也不能把責(zé)任推到礦上,。這件事情拖了有一段時間了，很是棘手,?！?p>　　他轉(zhuǎn)身對師爺說：“外頭天熱，她們又是帶著孩子來的,，你派人送些水和吃的，別讓她們中了暑,。想鬧就由著她們鬧吧,，鬧夠了也就回去了。唉,，苦主跪在府衙門前哭鬧,，卻沒法兒升堂斷案,，這在我汴京府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不是我不愿意升堂,，只是升了堂也遂不了她們的意,，她們還得繼續(xù)鬧?！?p>　　小六眼珠一轉(zhuǎn),，心中已有了主意，她對張府尹說：“張大人,，既然這事今日被我撞見了,，我也想出一份力，為大人分憂,。這樣,，我回去就讓磐匠坊的賬房支些銀子來，給這七戶人家先送去一年的口糧,，再送些布匹之類的用度之物,。我聽外頭哭得可憐，許是她們確實過得艱難,，沒有辦法了才來鬧的,。先給她們送些吃的用的，興許能稍加安撫,，就不這么鬧騰了,。”她頓了頓又說：“只是磐匠坊若貿(mào)然登門,，顯得有些魯莽,，只怕她們到時反而不愿接受。還望大人到時派人跟著,，以府衙的名義把東西送到她們家中,。”

　　張?zhí)迓犃T有些吃驚,，抱拳說道：“敖姑娘高義,，博施濟(jì)眾，行義舉又不留名,，老夫這里先行替這七戶人家謝過姑娘了,！”他想了想，又嘆息說：“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只怕往后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小六笑著說：“如果大人信得過,，這個也只管交給我來辦,，我會想辦法給這七個人找份能維持生計的營生?！?p>　　張?zhí)逭f：“他們?nèi)缃裱劬Χ枷沽?，走到哪兒都沒人要。雖也有一些力氣,，但是眼睛看不到東西,，能干什么活？”

　　小六卻不認(rèn)為這是個大問題：“朱雀大街上有一家伏災(zāi)堂,，創(chuàng)辦伏災(zāi)堂的郎中姓衛(wèi),，也是雙目失明，卻把這家醫(yī)館經(jīng)營的蒸蒸日上,。大人可聽說過這個衛(wèi)大夫,？”

　　張?zhí)妩c著頭說：“衛(wèi)老大夫名冠汴京，我是認(rèn)識的,。他能開辦伏災(zāi)堂,，得益于自小的刻苦鉆營，他吃了不少苦,，抗過了許多冷眼,，最后才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盲醫(yī)?？蛇@七個人都是干苦力活的,，肚子里沒什么墨水，他們跟衛(wèi)老大夫可不能相提并論,?！?p>　　小六笑著說：“大人只管將此事交給我去辦，今日我同您打個賭,，若事情辦不成,，這七個人以后就由我磐匠坊養(yǎng)活！”

　　晚上,，孫府,，孫佑山的母親撫摸著面前的名貴緞料，高興地說：“這可是南海出的云錦,，老婆子我多少年沒有摸過這種面料了,。這料子柔，回頭給你媳婦兒裁身衣裳,。山兒,，你的這位朋友真是有心,，送來的都是好東西。那盒南海珍珠也是光潔無暇,，你妹子不日就要出嫁了，正好給她鑲頂頭冠,。娘看啊,，這姓敖的朋友不錯，你可得好生對待人家,，以后能幫忙的地方就幫幫,，咱把這人情還回去！”

　　孫佑山欣慰的看著母親：“行,，都聽娘的,。給小妹鑲頭冠，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風(fēng)的出嫁,。給孩子他娘做身衣裳,，給您也做一身，您不是最喜歡穿這云錦面料的衣裳嗎,？”母親年輕時吃了不少苦,，這才把五個兒女拉扯成人。只要她高興,，孫佑山心里也就踏實了,。

　　沁兒和小虎從孫府回來，就來找小六回話,。小六得知事情辦得順利,，喜形于色。沁兒笑著問她：“瞧你興奮的,，快趕上青耳山的猴子了,。今天撒出去了這么多銀子，你還這么高興,？”

　　小六挽著她的手臂,，滿臉的天真爛漫，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日之內(nèi)傍上了兩個靠山,，我能不高興嗎,？”

　　沁兒也笑了，轉(zhuǎn)而又有些擔(dān)憂地問：“你答應(yīng)張府尹的事,，究竟有幾分成算,？那可是七個盲人，你要去哪里給他們謀生計,？”

　　“你不說,，我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你先去探探路，給他們謀這份生計吧,。明天你去一趟伏災(zāi)堂,，拜訪一下那個衛(wèi)智明。把礦工的事告訴他,，問他能不能教這七個人一些推拿松骨的手藝,。他父親眼睛看不見，做兒子的應(yīng)該最了解盲人的苦楚,，我想他應(yīng)該會出手相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