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華錦剛滿三個月,,華樂谷便命內閣擬定詔書,冊立長子華錦為千蘭世子,。華錦是千蘭王長子,,就算還有其他幼弟,,他也是最有資格成為世子的人,更況且華樂谷膝下也僅有他一子,,所以即便是有些大臣疑心華樂谷欲為湯平嫣加碼,,以便來日立其為后,但大部分朝臣并沒猜到千蘭王如此著急立儲的原由,,此舉又合規(guī)合制,合情合理,,讓人無從反駁,,故而眾臣均沒有對這一決定提出任何異議。
華錦順理成章地領印受冊,,他卻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成為了千蘭最為尊貴的嬰兒,。
立儲詔書公之于眾的當日,華樂谷將平嫣叫來載清殿,,將厚厚一摞書和手稿放在她面前,,交代道:“這是我一年多搜羅來的一些前人的為君治國之道,有的加了些批注,,有的則結合千蘭當前的政局寫了些自己的見解,,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你且先細細看著,。以后我每日下朝后你便來,,有什么疑問我也好為你解惑?!?p> 平嫣帶著幾分驚訝和不解,,睜大眼睛問:“這都是王上為我寫的?按理說后宮不得干政,,哪怕我日后有幸貴為國母,,也還是不能僭越的吧?”
華樂谷笑著攬住她,,“懂政和干政是不一樣的,,身為后宮之首,有時行事免不了要權衡前朝,,越清楚前朝的局勢,,越有能力和底氣坐穩(wěn)后位,也便于教養(yǎng)好錦兒,,他可是千蘭儲君,。你會護好錦兒的,對吧,?”
“當然,,”平嫣望著他堅定地脫口而出,“世子是上天和王上對我的恩賜,,我定會將他視如己出,,悉心教養(yǎng)?!?p> 華樂谷在她額間一吻,,繼續(xù)道:“你先看千蘭官員權責的細則,待你了解清楚了我再給你講講朝中現(xiàn)任的高官重臣,?!?p> 平嫣十分聽話地應下。之后也確實如她答應的那般,,每日看到很晚才在華樂谷身邊睡下,,有不明晰的及時問詢。由于怕自己無暇時時照看世子,,她還特意交代凌梔務必時時看顧好華錦,,不過哪怕自己再忙碌還會抽些時間回婉心宮看看華錦。
幾日后,,華樂谷如同查問功課般讓平嫣將千蘭朝堂官員職位所轄事務一一講來,,聽她說完,問道:“你可知為何武官不拜一階官品?”
平嫣先是搖搖頭,,隨即眼前一亮,,問:“可是怕勢大篡權?”
“不錯,,一階重臣擁有極大的諫言權責,,武官本就擁有部分軍權,在軍營中說一不二,,若朝中再位極人臣,,恐成隱患?!?p> 平嫣不解地瞇起眼睛,,“可是當初大將軍便被封為一階護國大將軍?!?p> “結果呢,?遭忌憚,被暗害,。說到底這條重則對君王和武臣都是一種保護吧,。”
“明白了,,兩位言相并立也是這個道理吧,?不致一家權責過大,平遭怨忌,?!?p> 華樂谷摸摸她的頭,贊嘆道:“我的嫣兒果然聰慧過人,。但如今我即位近兩年,,朝中還是僅有鐘言相一位言相官,遲遲未曾晉補,,也是一大隱憂,。”
見他說著愁容橫生,,平嫣抱著他的臂膀,“王上一定有王上的考慮,,才在處決了婁弈棋后遲遲沒有再晉升言相,,對嗎?”
華樂谷淺淺一笑,,歪頭問:“哦,?那嫣兒說說我會有哪些方面的考慮?”
平嫣抿著唇想了片刻,“我要是說的不對,,王上可不準笑我,。”
“你說的不對我會糾正,,怎么會笑你呢,?”
平嫣面向他坐正,清了下嗓子,,“咳,,言相官是一階重臣中最重要的官職,根據(jù)朝堂權責制衡之道,,言相一般不能是兩位過從甚密的人擔任,,一則免于兩人諫言一致,致使君王不能兼聽則明,,二則防止二人暗自勾連,,一手遮天,蒙蔽圣聽,,甚至滋生不臣之心,。之前的婁弈棋和鐘言相便是如此,常常意見相左,。但婁弈棋一黨被連根拔起后,,若提拔鐘言相直管的大臣,很可能同鐘言相一樣的脾性和思路,,可若是提拔其他黨羽又恐為他們助勢,。所以王上才會猶豫不決,是也不是,?”
華樂谷微微頷首,,“你說的都對,但還有一點,,從前的千蘭朝堂,,多以言相為首,分為兩黨,,互相爭名奪利,,黨爭漸成常態(tài)。我篤信鐘言相為人,,不愿意為他樹立敵對黨派,,想以他為首肅清朝堂,讓所有官員以他為榜樣,?!?p> “只怕很難吧,,水至清則無魚?!?p> “當然了,,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們這兩年一直催我晉升言相,,我一直生壓著不做決定,,如今這件事到了一個非做不可的契機?!?p> “壓不住了嗎,?”
華樂谷搖頭,“鐘言相為人中正,,行事少有差池,,如果我不點頭,右言相之位一直空置也并非不可,。但等怡慧王后喪期滿,,立你為后之時,恐怕會有很多后續(xù)的麻煩事,,讓他們想著怎么將自己的人推到右言相的位置上,,便會慢慢淡忘立后的事,減少由此引發(fā)的余波,?!?p> 平嫣明白了他的用心,緩緩低下頭,,“原來還是為了我,,讓王上費心了?!?p>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親,”華樂谷俯身,,睜圓了眼睛看著她,,“為你費心不應該嗎?”
平嫣臉上略過一抹羞澀,,轉而問:“那王上心中可有人選,?”
“你做王后,意見最大的人會是誰,?”
平嫣尷尬一笑,,“應該都有意見吧,要說意見最大的肯定是國丈,,怡妃的爹了,。”
“沒錯,,他這個人最擅長以權謀私,,但卻不怎么懂遮掩,罪證遍地,,可黨羽也不少,,所以輕易動不得?!?p> “王上想晉升他舉薦的人,?”
“他手下的人,也不全都對他俯首帖耳吧,?”
平嫣的眼珠快速轉了一圈,,恍然大悟,“王上是想表面晉升軍機處的人,,給足他國丈的面子,,讓他不要對立后意見頻發(fā),但實際上這位右言相的人選不一定是受他擺布的同黨,?”
華樂谷摸了摸平嫣的臉頰,,笑著說:“嫣兒真是塊做王后的好料子?!闭f完深深地打了個哈欠,,眼神迷離起來,精神也略有些渙散,。
平嫣察覺到他的疲態(tài),,關切地問道:“這才酉時,王上累了嗎,?可是身體不舒服,?”
華樂谷眼疾手快地握住平嫣準備為他切脈的手,“沒事,,可能最近想的太多,,有些疲憊?!?p> “我還是…”平嫣抽出手來,,仍舊想為他把脈,卻再一次被他握住,。
華樂谷拍著她的手,,“余久哥日日來請脈,你還不相信你師父嗎,?我就是困了,,睡一覺就好,,明日便又精神抖擻了?!?p> 平嫣只好點點頭,,“那你休息,我再看一會兒,?!?p> 夜深后,平嫣爬上床,,輕喚了兩聲,,發(fā)現(xiàn)華樂谷的胸脯只是繼續(xù)平穩(wěn)地起伏著,并沒有醒來的跡象,,壓緩呼吸,,輕手輕腳地將三指搭在華樂谷的手腕上,仔細地切起脈來,,持續(xù)了很久才放開,,躺下后,眉頭緊蹙地望著他的睡臉,,滿是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