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備衙門設在城北山腰處的軍營,,在五天內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五六百人。
其中有跟著北上勤王的兵丁,,也有沖著十兩安家銀子來的夔州軍士。
葉宰手下的道標——國防兵,,有8個人因各種原因沒有返回,,實到89人。
只休假了三天的副把總趙匡為此憤憤不平,,請示葉宰,,讓他去把這些吃里爬外的人全部抓回來軍法處理,。
葉宰擺擺手,淡淡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
隨后起身著戎裝,,令趙匡陪同去了軍營,。
此處軍營隸屬奉節(jié)守備,因此實際上白桿兵和夔州兵都是鳩占鵲巢,。
不過,,守備和衛(wèi)所頭上都有同一個婆婆——兵備道,葉宰下了令,,占也就占了,,不然怎的?
還能去找總兵告狀么,?
要知道只有戰(zhàn)時,,總兵才能節(jié)制各地副、參,、游,、守等營兵;非戰(zhàn)時,,總兵都要聽文官的,,何況一個小小的正五品守備。
葉宰回來這幾天,,沒有軍營中的氣氛便停止了鍛煉,,且天天參加夔州當地官商為他舉辦的燒尾宴,身體明顯虛了下來,。
這不,,剛爬了百多米,他就開始心如擂鼓,、氣喘如牛,。
趙匡在旁邊作虛扶的手勢,忍不住道:“兵憲,,要不停下休息片刻,?”
“不……停?!比~宰兩手扶在膝蓋上,,大喘氣道。
他其實上山前就已經認識到了問題,,自己被一時的歌舞升平麻醉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兵權!
手底下沒有一支強有力的軍隊,,其它所有的都是虛的,、經不住考驗的,東虜不來,,自成也要來,,自成不來獻忠還要來。這些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人,!
葉宰憑著這股氣一古腦爬到了軍營附近,,然后下令休息。
剛才不休息為什么現在休息,?
這就是葉宰的小心思了,。他不想自己狼狽的模樣影響到英明的形象,決定先喘勻了氣再露面,。
幾分鐘后,,威嚴走進軍營的葉宰果然收獲到了門崗哨兵崇敬的目光。
“敬禮,!兵憲大人好,。”
“好,,你們辛苦了,!”葉宰還個平胸禮。
校場中,,秦佐民正在帶領白桿兵結陣訓練,,四周圍滿了看稀奇的夔州兵。
一起北上過的夔州兵還好,,新來的便熱鬧多了,,不時大叫:“好,耍得好看,?!薄ⅰ靶燮?!”
秦佐民也看到了葉宰,,隨口給旁邊的親衛(wèi)說了句什么,然后迎了上來,,單膝下跪道:“參見兵憲,。”
這個動作他很少做,,自從和葉宰混熟后,,見面都是抱拳。
葉宰被搞得一愣,,伸手拉起,,故作責怪道:“秦兄,我們是好朋友,,怎么還來這一套,。”
秦佐民抬手就要去撓腦殼,,卻不防頭上戴著頭盔,,便訕訕放下手,道:“兵憲,,以前我是石砫兵……現在歸你直屬,,這禮肯定不一樣了嘛?!?p> “嗨……”
葉宰為顯親密,,當胸就是一拳,不料直接擂到了護心鏡上,,頓時手上巨痛,,不由“嘶!”地吸了口冷氣,,呲牙裂嘴道:“以前……是怎樣,,現……在還怎樣,除非你不拿我當……當朋友,?!?p> 一句本來親切的話,居然被他說出了心酸的氣息,。
秦佐民連連搖搖,,誠惶誠恐道:“不敢,不敢,?!?p> 葉宰見沒起到效果,心里嘆口氣,,話鋒一轉道:“秦兄果然是良將,,時刻也沒忘了訓練兵士?!?p> 秦佐民卻給了個讓葉宰意外的回答,,發(fā)狠道:“兔崽子們不訓不行。一放羊不是鉆山溝,,就是下山聚眾喝酒賭錢,,不到晚上都不回來,。”
“哦哈哈……”葉宰臉上一囧,,忙笑著掩飾尷尬,,再轉話題,“秦兄,,你看這些新收來的夔州兵,,有沒有能入選白桿兵的?”
秦佐民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夔州兵,,嘴撇成八字,,不屑道:“他們?我白桿兵一個可以打十個,?!?p> “改造不了?”葉宰瞠目道,。
“恐怕不行,。要達到白桿兵的水平,至少要練三年,?!鼻刈裘裾f的毫不留情。
“還好,,還好,,我也沒想讓這些夔州兵練成白桿兵?!比~宰撫了撫胸口,,自我安慰道。
這時,,王之臨的聲音遠遠響起:“良臣,,良臣,你來了,,正好,!”
“有事?”葉宰看著匆匆跑過來的王之臨問道,。
王之臨嘴皮一動又連忙抿上,,拉著葉宰就往里走。
到了營房,,葉宰問:“行之兄,,到底出了何事?”
王之臨滿臉愁色,扭頭沖屋內貼墻恭立的文吏們道:“你們給兵憲說,?!?p> 當即有個檢校戰(zhàn)戰(zhàn)兢兢出來,拱手道:“稟兵憲,,招兵的銀子不夠了,。”
葉宰一愣,,道:“本官記得交給你們一萬五千兩,怎么就花完了,?”
栓校俯身從桌上拿起個帳本,,一樣樣給葉宰算,“夔州衛(wèi)遣散兵丁1056人,,每人10兩賞銀,,花去10560兩;道標97人,,每人20兩,,花去1940兩;匠人營購置器具,,花去307兩,;文吏、陰陽等人10兩,,共32人,,花去320兩??偣不ㄈ?3127兩,,剩余1873兩。
按兵憲指示,,新入營兵士給安家營10兩……目前已有425人,,只發(fā)了187人,還有大半沒有領到,?!?p> 王之臨插話道:“兵憲,若是再不給出安家銀,,恐怕營中將生出變數,。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葉宰仿佛被兜頭澆了盆涼水,,再也沒了深入基層、與士兵同吃同住的心思,馬上沖屋外叫道:“趙匡,,去把秦將軍請來,。”
“是,?!?p> 隨之腳步聲飛快遠去。
很快,,秦佐民進來,,葉宰吩咐道:“秦兄,勞你加強全營戒備,,謹防有人鬧事,。”
秦佐民一驚,,問:“誰敢這么大膽子,?老……末將立刻將他擒來!”
葉宰搖搖頭,,“不用緊張,,叫你也就是有備無患。記著,,軍營里只準進不準出,,有不聽者你與王都事商量。本官授于你們懲戒之權,,直到我回來,。”
說到這兒,,葉宰頓了頓,,他感覺是自己理虧了。畢竟叫人家來又不兌現承諾屬于騙人,,便補充道:“不準殺人,。”
說罷,,匆匆出門,,招呼趙匡下山。
……
臨近中午,,朱恭成被趙匡從青樓里提溜了出來,。
葉宰看著他臉上都沒洗干凈的胭脂印子,沒好氣地說道:“朱兄,,你也不怕我跑了,?”
朱恭成白了葉宰一眼,,搖頭晃腦道:“你跑到哪兒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我老朱家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p> “你啊,,真是個地理盲?!比~宰笑罵了句,,突然臉色一正,嚴肅道:“朱兄,,可能我去不了建昌了,。”
“你又升了,?”朱恭成聽后不以為意,還品起了茶水,。
“沒有,。”葉宰搖搖頭,,道:“我要辭官,。”
“噗……咳咳……”朱恭成噴了一胸口,,接著咳嗽不停,。可他顧不得整理了,,跳起來嚷嚷道:“不可能,!你就是家里死了人,也得給我去上任,,把銀子刮夠了才能走,。”
不怪他如此猴急,,因為借給當官的上任錢合同中有一項條款:建昌兵備道葉宰借銀XX兩,,約定錢息XX,借期一年,。
這個條款本來很正常,,畢竟沒人不想做官嘛??梢侨~宰不當官了,,都不是建昌兵備道了,條款當然會失效。
朱恭成咆哮威脅了一通,,卻見葉宰端坐品茶不為所動,,頓時心里一動,問道:“葉兵備,,你到底想做甚,?”
葉宰的眼睛亮了起來,“朱兄,,要不你們再借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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