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里穿著金光閃閃的人在荒蕪的沙漠里跳舞。沙漠的旁邊開了一片海,,那海顏色是碧藍(lán),,藍(lán)的像是一片透明的寶石墻。
那場面該是有十七八個人,。他們跳著似乎很盡興的舞蹈,搖著身體,似乎醉了一般,,其中有一個曼妙的如同蛇一般的白衣女人慢慢的走近我,她手里拿著一顆瑩瑩如玉的珠子,,嘴里似乎在說些什么,,像是有一層霧隔絕著,我沒有聽清,。然后她把那顆珠子塞進了我的嘴里,。那一刻我感覺全身上下從未有過的溫暖......
然后我就醒了,。
我叫鳳古生,鳳凰的鳳,,食古不化的古,,生命的生。
村長說我是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的親戚,,因為我們都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是共用一個祖宗,關(guān)于生母是石頭這等荒誕不經(jīng)的事情,,縱使不信,,關(guān)于這一點我倒是無處查證,因為自我有意識以來,,我從未見過我的父母,,村里所有人也都沒見過。
村長活了將近100年,,是村里知道的最多的人,,雖博學(xué)但也固執(zhí),最聽不得人質(zhì)疑,,所以他說我是石頭生出來的,,那便是了。
他告訴我,,那顆生出我的石頭曾在原河的中心位置,,那塊石頭自降臨庶有村便能同人一般會生長,每過一日,,就肉眼可見地變大變重,,要壓的周邊更陷下去一些,日復(fù)一日,,便壓出了河床的痕跡,。更神奇的是,據(jù)說那塊石頭在生出我的那一刻就碎了,,碎成了粉末,,村長說他親眼看到那些粉末散在空氣里,像是金色的陽光碎裂,,一點一點的,,比金粉還要細(xì),粉末飄蕩在空中,,越來越多,,癢癢的,連一向暴脾氣的老天爺也不禁打了個噴嚏,,然后下了連續(xù)一周的大暴雨,。
那石頭所在的坑被大雨注成了一條小河,,從此成了我們村里的飲水河,也就是原河,。
所有人都說那是神跡,,因為在大暴雨之前,老天爺已經(jīng)干旱了整整兩年,,村里所有的莊稼和老人,,枯的枯死,老的老死,,跟荒地相比,,真的就是多了幾個茍延殘喘的活人的區(qū)別,干旱讓村里所有的年輕人都離開了村落,,投靠大都市,。本就不堪重負(fù)的村落,更是變得死氣沉沉,,將近一座死城,。
這場大雨來的極好,它救活了一個瀕臨死亡的村落,,讓它有了活力,有了生命,。
大雨過后,,村落迎來了春天,那一年的收成好的出奇,,田里自發(fā)長出了綠芽子,,山野里多了很多不具名的花草,天空生出異象,,整整一個月,,大紅和深藍(lán)各據(jù)半邊天,久久不散,,村長說,,這是天神出世,上天在慶賀,。但也有從大城市回來的人說這是血紅,,是不祥之兆,而我是那一個月里唯一新生的女童,,無論好壞,,后果都只有我一個人受著。
無父無母沒有根基的我在村里并不受待見,,跟村長這幫老的已經(jīng)不能再老的老一輩不同,,新的中少年一代,,似乎都對我心存偏見。起因就是老人口口相傳的故事,。
諷刺的是,,有些村民最后慢慢也接納了村長的故事,但他們感激石頭,,感謝神明,,卻唯獨討厭故事里與神明預(yù)兆中一起出現(xiàn)的我。
所以,,在我看來,,那些故事都是假的。
后來小一輩在與旁人說起那年的事情都會自動將故事里的我抹去,,只有老一輩的堅持還一直用原來的版本,,跟所有身邊的人重復(fù)又啰嗦地講述著那個已經(jīng)嚼爛了的故事,全然不顧別人可憐的耳朵,。
在村里,,我能去的地方很少。
我平常最喜歡跑到山頂斷崖處,,踩著自山石生出的大樹雜枝,,掛著身子,倒立著感覺那云朵從我臉間穿梭,,濃厚的霧氣如同蒸汽一般洗著我的整個身體,,這是我最愛玩的游戲。老村長身體不太好,,但還是會爬上大半天上山來尋我,,心驚膽戰(zhàn)地要我從樹上下來。他只敢遠(yuǎn)遠(yuǎn)的招呼,,是萬萬不敢走近的,。
我有時候會看著連綿山頭虛無盡頭的遠(yuǎn)方,問他:“村長,,為什么我叫鳳古生,。”
村長就會陷入回憶似的,,眼里老化的褶皺都舒展開,,告訴我:“鳳姓在蠻荒出世的時候,那可是最珍貴的姓氏,,就拿神女女媧來說,,她的真名在傳說里就叫鳳里犧。”
“可與我何干,?!?p> 老村長此時就會意味深長地說一些懵懵懂懂的話:“小古,你的名字是上天給的,?!?p> 而每次他神神叨叨地說這些玄之又玄,無法說出個現(xiàn)實的所以然時,,我是最厭煩的,,會罵他:“神叨叨的老古板?!?p> 我這話可沒說錯,。
庶有村在一座大山腳下,那大山呈一只巨大的腳板形狀,,村長因此經(jīng)常說我們村落是活在神的腳下,,是神的眷顧。他總是認(rèn)為萬物有靈,,萬事有果,,即使只是匆匆飛過的鳥不小心落下的一只羽毛,都會覺得是上天的警示,,還會供奉在香案之上日日誦經(jīng)祈禱,。我說他老古板還算是輕的,沒叫他封建迷信余孽老頭就不錯了,。
“你不要同凡人計較,,世人皆浮躁,長心就生嫉妒,,長嘴就生碎語,活于神明腳下,,不見天日的時候自然就愚蠢了些,。”村長總會這樣說,,在我每次被村頭村尾的小孩和大人辱罵驅(qū)逐的時候,。
我所在的村落是庶有村,一個破的不能再破的村,,要是有人說自己來自比庶有村還要落后的村落,,不用說,他一定是騙人的,。
村長對我總有講不完的大道理,,什么‘人有生來可喜,就有生來可惡,需度化,,長此行善,,仁義為懷’‘人有善惡,天道會懲,,但你要寬恕’等等等,。我不懂他為什么就對我一個人說。
就在一次我聽著他啰嗦地說完這些話,,就被村尾一家寡婦家的皮小孩用磚頭狠狠砸了一下,,石頭碎在我的額角,打出了一條深深的血坑,,淋漓的鮮血從我的眉頭那里淋到我的眼睛,,我看著一旁巍然不動的村長,冷笑:“這就是你說的人有善惡,,但是憑什么要我寬恕,,我又比他大幾歲!”
我將手里的碎石子泥灰一起攥在手心,,捏成一團,,狠狠回了過去,那小孩哀嚎了一身,,應(yīng)聲倒地,。
村長很憂心地看著我,嘆氣,。
蘇蘇小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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