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酆都五

　　第一日

　　范滿滿算著之前說的六日也不知具體時間,，滿打滿算余下的時間也就五日，今日還過了大半,，不甘心地蹲在了鄭老頭的家門口,，大帆問她到底要問什么事。

　　她咬了咬牙問他,，“我若是說拐孩子的是鬼,，你信我嗎？”

　　“別人說我是不信的,，但你的話我信,?？删退闶枪砉?，你這問幾十年前的人做甚，問到了還要和那些東西搶人嗎,？”

　　“我能不知道嘛,，我的哥哥，我只是想搜集點(diǎn)線索,?！焙锰峁┙o阿陸他們,，總比干坐著強(qiáng)，而且她有感覺是有人故意把她往酆都帶的,。

　　在門口干等了一個時辰,，大帆都被樓里的人叫回去干活了，鄭老頭還沒出來,。冬日的黑夜來的快,，今天本來就不順，還飄起了雪,，這門口連塊瓦都沒,，范滿滿抖著身上的雪片，向里面張望著動靜,。

　　頭頂被一把傘遮住了雪,，“你可真是喜歡多管閑事?！?p>　　“真人,！”范滿滿驚喜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傘，這人可真是別扭,，說著不管但還是來了,。

　　“你就在這等著被雪堆起來嗎?！笨戳丝此砩洗┑囊路惯€挺厚,，鞋子卻是一雙單鞋，“你...算了,?！焙竺嫦胱I諷她兩句，想想還是作罷,，推開籬笆門,，“不進(jìn)來嗎？”

　　范滿滿跟著他走進(jìn)去,，他拍了一下門,，里面?zhèn)鱽黹T栓掉落的聲音，屋子的大門開了,。鄭老頭愣在原地,，指著他，你了半天也蹦不出一個字,。見范滿滿跟在后面探出了個頭,，才破口大罵，“范滿滿你這個小雜碎,！帶著什么歪門邪道的人來,！是想找我事嗎,！”

　　說完就被一股不知道哪來的力按在了上腹處疼的勉強(qiáng)撐住桌子才沒摔下，鈺真人坐在了前堂的椅子上,，看著他說,，“你的胃心痛，已經(jīng)藥石無醫(yī)了吧,。自己作了這么多孽,，到晚年病情才惡化，你說,，你這是運(yùn)好還是閻王不開眼,？”

　　這番話語調(diào)平平，但鄭老頭聽完顫抖著聲后怕地問他,，“你,，你是何人？”他的病從未與人說過,，大約十多年前就有了癥狀,，一直都是喝藥調(diào)理，獨(dú)居也沒人知道,，這兩年自己退下來了,，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前兩個月去問診,，大夫的意思也是時日無多了,。

　　“我是誰不重要，接下來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念你配合,，等你去了地府受罰時，或許可以讓你免受十年,。不然,，按你這個罪行，下世淪為畜生道之前,，不知道要受多少年的刑罰,。”

　　此話一出,，本就是到了將死迷信的日子,，鄭老頭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大仙恕罪,！小人有眼無珠,！求大仙別和我一般計(jì)較,！您要問什么,，我一定說！”

　　鈺真人看了眼范滿滿,，敲了敲桌子,，她領(lǐng)會意思，向鄭老頭發(fā)問之前的事,，“四五十年前,，有沒有一個被拐的孩子殺了人？”

　　“他叫繆冉,，我至今都記得,。”鄭老頭自認(rèn)逃不過了,，開始和他們說這四十年前的事,。

　　鄭老頭當(dāng)時不過也是二十出頭，打下手為了生計(jì)討口飯吃,，這個行當(dāng)一直以來都是和官府黑幫勾結(jié),，從人販子手里買來，再從他們手里像牲口一樣挑選按行情賣出去,。他一開始也不能接受,，但也就半年不到，他便看麻木了,。這個孩子被拐來的時候就七八歲,，模樣好看，特別聰明,，清楚地記得自己叫什么,，家在哪。拍花子最怕的就是這種小孩,，一路上的毒打就沒斷過,，到他們手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傷痕累累,，但好在身子骨還健康,。

　　可繆冉還是想逃，他和當(dāng)年的鄭老頭說,，他是揚(yáng)州商賈人家的,，只要他帶信回去，得救后一定重金謝他,，興許是被金錢迷惑,，也可能是那一點(diǎn)未泯滅的良知，他答應(yīng)了，但還沒出發(fā)就被抓住,，打了個半死,。這個行當(dāng)，是在刀尖上賺的作孽錢,，拐得越是富貴的人家,，越是不能被發(fā)現(xiàn)，若是被救了,，死的就是他們,。他被打得就剩一口氣，扔進(jìn)了柴房,，當(dāng)時的當(dāng)家說,，如果沒死就饒了他?；蛟S是他命硬,，挺了過來，但出去的時候,，繆冉已經(jīng)被賣了,，說是因?yàn)閷?shí)在管不住，賣給了制丹丸的,。新帝繼位后,，查辦了很多這種制丹的道觀，但當(dāng)時風(fēng)氣正興,，達(dá)官顯貴才服用的起,，因?yàn)檫@種丹丸是用人肉做的，有官宦庇護(hù),，在上流階級,，甚至形成了攀比的風(fēng)氣。一般被賣到這種地方的孩子,，相貌丑陋或天生殘疾,，賣不得好價(jià)格?？娙竭@樣管教不得的,，在他們眼里也不過就是賣不出去的牲口，就想及時處理掉,。

　　“我以為不過就是頭點(diǎn)地,，痛苦就那一瞬間。想著與其他在世上受罪回不去家,，這種了結(jié)也不算是太遭罪,。”但鄭老頭沒想到，那年出了新的風(fēng)氣,。

　　從活人身上剮肉,，長好了再割，用新鮮的肉來煉丹藥,，價(jià)賣得更高,。這事是繆冉殺了人之后,，他才得知,。繆冉出事是兩年后,，他被折磨了兩年,，每日只喝湯水，他藏起了湯勺,，將之打碎,，待道觀中的人再來取肉時，他用僅存的力氣,，刺向了對方的太陽穴,，那人當(dāng)場斃命?？娙侥昧髓€匙也沒立刻出逃,，從廚房拿了刀，躲了起來,，入夜后殺了十條人命,，不過在逃跑的路上，兩年的非人折磨,，加上傷口感染,，死在了回?fù)P州的路上。此事牽連甚多,，當(dāng)年的官府作為從中牟利的一環(huán),，將事情封死了，坊間傳了很多流言,，但隨著時間的更迭,，漸漸也無人得知了。

　　“他最后死的時候,，比剛拐來的時候還要瘦弱,，還是看著七八歲的樣子。我也只能用草席一裹,，將他就地埋了,。”

　　“可你后來一直在干這種勾當(dāng)，也沒有回頭過,?！扁曊嫒瞬恍嫉乜粗@般惺惺作態(tài)。

　　“當(dāng)家的后來死了,，我接手了,，這個行當(dāng)來錢太快太多了，我...沒想到一轉(zhuǎn)眼就過了這么多年了,。我今后無法遭受什么刑罰都心甘情愿,。”

　　“今后的事自然有人來定奪,，這罪贖不贖得了你自己有數(shù),。”鈺真人起身,，在他頭頂懸空吸取了什么物件,，鄭老頭便陷入了昏迷。

　　想到上回鈺真人說要奪了她的記憶,，怕便是這樣,，“我們接下來是要去酆都找繆冉嗎？”

　　“你還真不怕死啊,，要不你這次隨我下去別上來了,？”

　　“不不不，我還是在上面等信就好,！”范滿滿趕忙擺手,。

　　可一個時辰后，鈺真人在酆都的大街上無奈地問她,，“說說吧,，這回又是怎么來的？”

　　“這回是鬼打墻了,，一直在一個巷子里出不去,，好不容易從拐口出來了，一看,，又來這了,！”范滿滿欲哭無淚。

　　“走吧,！”鈺真人帶著她離開,，范滿滿以為是要帶她回陽界，可到的地方是一片竹林,，還有個竹屋,，若不是頭頂是冥界的天空,，這像一塊世外桃源。

　　“這是哪??？”

　　“我的住所?！扁曊嫒擞孟掳屯锩嬷噶酥?，示意她進(jìn)去。

　　這次隨我下去別上來了,，這句話在范滿滿腦子里回響起,，“真人，你是說笑的吧,，我在這也沒什么用處,，你把我送上去吧,！”

　　“我要你這個廢物干嘛,？”鈺真人又一次像看傻子一樣看她，“省得把你送上去,，過一會又被東西帶下來,，白費(fèi)我力氣，在事情沒查清前,，你給我待在這,。”

　　聽到回答,，范滿滿安下了心,，“可我在哪休息？”

　　“屋子給你,，我并用不到,，我在林中打坐，有事自己解決,，別找我,。”交代完就去了竹林深處,。

　　范滿滿也習(xí)慣他行事作風(fēng),，不覺得什么，進(jìn)了屋子,，這個竹屋布置得十分簡雅,，比她的破屋子好了百倍。桌上放了干凈的衣物,，還有一雙棉靴,，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單鞋,，喃喃道，“嘴巴這么毒何必呢,！”

　　入睡時,，以為很難入眠，畢竟是在冥界,，沒想到不光很快入睡,，還做了一個很一言難盡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