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宏的餿主意真是一個接著一個,,根本就不會去管官員與百姓能不能接受,。南宮焚毀之事他心心念念,,為了盡快把宮殿修復(fù),,他下了詔,,凡是被征辟的官員,,上任前都要向朝廷繳納修筑宮殿的費用,。
政令一出天下一片嘩然,,與黃巾以前的賣官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郡守的官員調(diào)動升任,,這筆修復(fù)宮殿的錢財,,細算起來也要花到好幾千萬,!
最可惡的是,,一旦被升遷轉(zhuǎn)任,就是想辭官不干都不行,。若是真想辭官不做求一安穩(wěn),,西園的官兵便會抄家斂財,,脅迫著你去上任,逼著你破釜沉舟魚肉百姓,,直到把那筆修宮錢湊齊上交才行,。
此等行徑與強盜何異?
所以,,這段時間曹平安可忙壞了,,朝廷所需修筑宮殿的基石之物他是挑了又挑揀了又揀,為了采買這些東西,,差點就將濟南各縣的庫房花空,,甚至還自掏腰包雇了不少百姓和車馬來運送。
命臺縣張京親自帶隊,,夏侯淵率領(lǐng)鄉(xiāng)勇跟隨押運,。連人帶車百十多口,總算是浩浩蕩蕩,,熙熙囔囔地往京城去,。
誰知才不到十天,這夏侯淵便火急火燎地從洛陽跑了回來,。曹平安得知這朝廷要求這批石料全部運回重新置辦,,現(xiàn)下慌了神。
這郡縣府庫幾乎空虧,,百十口人又困在京師,,石料不收還堆在洛陽城外風(fēng)吹日曬,曹平安可著急壞了。他馬上召集濟南大小的官吏前來商議對策,。
可這哪里是議事,,簡直就是聽人訴苦??h令抱怨沒錢做事,,功曹嚷著采辦的辛苦,就連那些小吏也都滿肚子發(fā)著牢騷,。
曹平安越焦急越?jīng)]辦法,,那些紋石價值不菲,為了這些東西一郡的官錢都用盡了,,就算把曹操他老爹一身的家當(dāng)全當(dāng)了,,也是買不起的……
夏侯淵一陣抱怨:“孟德,那些閹人宦官太欺負人了,。我陪著張縣令到南宮繳石料,,他們竟然指著我們的鼻子罵,說什么石料的紋路不對,!可這鋪殿座的石頭,,紋路挑個什么呀!”
“嘩天下之大然,!”鄒平縣令劉延氣得吹胡子瞪眼,,“這幫閹人狗屎東西!”
曹平安問夏侯淵:“其他郡的石料他們收嗎,?”
“收?。∥铱雌渌さ氖吓c我們的相差無幾,,那宦官還不是照樣收了去,?”
劉延本人心直口快,一聽此話扭頭問向曹平安:“曹府君,,這些宦官分明是故意找事兒,,您是不是與那宋典有仇呀?”弓怕沒了矢,,劍怕入了鞘,,劉延此言正中下懷。
曹平安暗自思量其中蹊蹺,,說道:“不對不對,!我與那宋典根本就不認識!”
夏侯淵接話:“他們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就是不肯收了石料付錢,。張縣令沒辦法,,談來談去談了三天,這缺蛋的玩意兒才肯付了十分之一的錢,?!?p> 曹平安冷笑一聲:“他們無非是想受點好處,你給他們便是,!”
“哪有那么簡單,?”夏侯淵搖著手,“要是這樣,,張縣令自個兒就辦成了,,我還回來干嘛?他們既不受禮也不收石料,,總之就是擱在城外曬太陽,!”
“你怎么不去找我爹想想辦法,?”
“我早去過了,,找到伯父,可是見不著這宋典伯父他也沒有辦法,?!?p> “怪事怪事!他們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曹平安撓著后腦勺,,腦子有點兒亂,“皇上到底是著不著急呀,,照這樣選材購料,,什么時候南宮才可以修完?”
“修完,?”夏侯淵冷笑一聲,,“娘的,老子這趟去了洛陽,,連那南宮開工的影子都沒看著,,所有的材料都堆在哪兒風(fēng)吹日曬,一些上好的木料淋了雨,,早就他娘的生了菌子,!”
眾人聞言更加詫異,紛紛擅自猜測,,胡思亂想,。正在這時,門外跑進一個差役模樣的人,,曹平安細眼看去卻是卞秉那小子,。
“姐……稟府君,!”卞秉見廳堂坐滿了官吏,咽了口唾沫轉(zhuǎn)了話語作了一揖,,“青州刺史黃大人到,,現(xiàn)在就在門外候著?!闭f罷遞過一張名刺,。
曹平安接過名刺,心里疑惑,,問道:“真是的,,刺史大人前來,為何不是先差人來報,?”
“刺史大人他是微服尋訪”卞秉答話,。
曹平安一拍腦袋:真是給我忙暈了,想必眼下大修南宮,,刺史定是前來親自督察,。
“諸位在此稍后,我先去迎見黃刺史,?!?p> 這黃刺史名琬,字子琰,,乃江夏人士,。高祖父黃香是一代名士,他臥冰哭竹,,扇枕溫衾,,也難報答萬一的孝名感動天下。其祖父黃瓊甚是剛烈,,在先朝與跋扈將軍梁冀爭斗幾度出生入死,。
黃琬仕官甚早,因贊同公平選舉而得罪權(quán)貴,,被宦官誣陷為太傅陳蕃的黨羽,,接著朝廷便將他禁錮在家長達數(shù)十年之久,直到黨錮解禁時才重見天日,。
劉延起身說道:“黃使君既來,,咱們這些縣令功曹也得出去迎接迎接,才和規(guī)矩,。今天可真是熱鬧,,州郡縣三級官竟湊到一塊,難得呀,!”眾官員撩袍端帶跟了出去,。
這群人擁擁搡搡出了府門,,著實把青州刺史黃琬嚇了一跳。他今天沒穿官服也沒乘官車,,只帶了三個仆人以便裝出行,。
濟南的官吏朝刺史行過禮,這才一前一后跟著刺史,、國相入了廳堂,,眾人紛紛落座。黃琬環(huán)視這滿屋的官員,,問道:“諸位官吏大人為何齊聚此間,?”他久黨錮迫害,言語中還有幾分怯意,。
“使君,,您遠道而來必有要事,還是您先說吧,?!辈芷桨矊λ止Ь础?p> 論官階俸祿,,太守國相乃二千石封疆之任,,而州刺史不過六百石,,但刺史不司政務(wù)單管監(jiān)察,,有權(quán)過問郡縣所有官員的清濁。
特別是黃巾之亂平息后,,州刺史又有了領(lǐng)兵平亂的權(quán)力,,所以地位更顯殊異。
黃琬點了點頭也不客套,,緩緩道:“朝廷正在向各地調(diào)集木材,、石料重建南宮,想必事下各位也知道了……”
“只是因為宦官苛刻刁難,,大多不能順利上交?,F(xiàn)在其他州郡有不少官員打著更換石料的旗號剝削民財、欺壓商賈,,借機中飽私囊,。”
曹平安嘆息一聲:“那大人您微服出行,,一定是考察本州官員是否清廉嘍,。”
“沒辦法,,我做為刺史,,在這關(guān)頭上也不能相信手下人,。”黃琬擺擺手,,說道:“我不查不知道,,一查嚇?biāo)纻€人!齊國在我眼皮子底下還算干凈,,那平原,、北海兩郡貪官成堆,更嚴重的是東萊郡,?!?p> “東萊郡貪污早成風(fēng)氣,我們也是早有聽聞,?!眲⒀又毖灾闭Z。
黃琬頷首贊同,,又道:“我上書奏免東萊的太守,,也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風(fēng)聲,這太守竟派出一個叫太史慈的小吏,,跑到洛陽把我的彈劾奏章給毀了,,這簡直成了天下奇聞,古今不有,!”
曹平安一聽這名頭,,知道是書中大人物,問了一聲:“太史慈,?”
“孟德認識,?”黃琬反問道。
“略有聽聞,?!彪S后轉(zhuǎn)了話題,“真是貪官相護,,上下齊手,,黃大人您可是難對付咯!”
“所以嘛,,這看來看去,,還是你孟德管的濟南干凈,讓人待得舒服,!”黃琬笑了笑,,“諸位官吏也是,我私下曾去了你們治縣,,得知百姓對你們的評價頗高,,若是人人都像你們這樣,,我這刺史可就輕松咯!”
“使君大人過譽啦,!”曹平安羞澀地應(yīng)答,。
“你切莫謙讓。不貪賄就是好官,,更不用說為民謀福祉,,你們不像那宮中的閹黨……”黃琬被禁錮數(shù)十年刻骨銘心,所以不敢當(dāng)眾再說宦官什么是非,,現(xiàn)下急忙轉(zhuǎn)移話題,,“你們?yōu)槭裁炊紲愒谝惶幇???p> 這話一出,,諸官吏又都心頭一痛,這煩心事兒又被勾了起來,,曹平安低頭道:“還不是因為運送石料的事情,,宦官挑三揀四的,不愿收取??!”
“哼!”黃琬冷哼一聲,,“只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到時候他們肯定會一并收走?!?p> 他環(huán)顧了一圈眾人,,也不再說話,。劉延等人看得清楚,,知道刺史黃琬有私語要對這濟南相說,便紛紛以治下有事退出了國相府,,只留得二人獨坐廳堂,。
“使君大人的意思是?”曹平安見眾官吏退去,,這才問起話來,。
“剛才人多,這濟南我只信你曹孟德一人,,畢竟一上任就罷免了八名官員,,又禁除淫祠,實在是難能可貴,?!?p> “那都是為國家,、百姓出一份綿薄之力而已!使君大人過譽了……”
“誒,!”黃琬搖了搖手,,“你就不要謙虛了,你好好想想就明白了,,那些宦官挑來挑去所有材料都按一成的錢收了,。那剩下九成錢哪兒去了?”
曹平安如夢初醒,,一拍腦袋:“哦,!敢情這幫沒卵的人將剩下的九成錢財中飽私囊了?”但一轉(zhuǎn)念想來又覺不對,,“剩下的九成可是數(shù)目龐大,,十常侍就算再貪也是沒那個膽子的!”
“你只猜中了一半,!”黃琬笑了笑,,又說:“那些錢搖身一變可都成了皇上的梯己啦!”
曹平安大吃一驚:“這做皇帝的還需要搞私房錢,?”在他印象里,,這皇帝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愁吃喝,,后宮佳麗三千人,。可是到了這東漢一瞧,,與之自意實在是相差甚遠,。
“黃巾事起,皇上迫于無奈才把錢財都拿出來散給北軍將士,。這修宮殿能用多少材料,,為什么要遍向各地征料?這是當(dāng)今萬歲為了遮羞,,不好明著私吞國庫,,才借著這個題目發(fā)揮,要把當(dāng)初拋出去的錢再撈回來,,那些征去的材料只怕修三座宮殿都綽綽有余了,。”
曹平安只覺得腦海中轟隆一聲,,如同雷擊,,仿佛感到那亂世即將到來。他胸中似烈火燃燒,終于吐出那句壓抑已久的話:“大漢就要完了……這等昏君當(dāng)?shù)?,真是縱觀歷朝歷代唯有漢以強而亡,!”
可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遭殺頭滅門的,黃琬著實嚇了一跳,,他是吃過黨錮的虧的,,趕緊上前捂住曹平安的嘴:“你小聲點兒,不怕隔墻有耳???”
“這君王可欺臣子,但不可欺天下黎民,!”曹平安氣憤難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