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簾拉的嚴實,,青年的床頭亮著一盞臺燈。
這人叫白鹿,。
白鹿嘗試著用自己那雙雞爪似的手拿起酒杯,他的手指僵硬的繃直著,,虎口和指上,小的可憐的肌肉抽搐似的跳動,。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指,,抓不住玻璃杯,只能任由它摔碎,,淡黃色的酒水在地上冒著白色的泡沫,。
白鹿的雙臂無力的垂落在兩側(cè),漲紅了臉,,青筋繃起,,大吼著:“艸艸艸!你個廢物,!你個死廢物,!你為什么還不死!你活著有什么用,!”
他躺在床上,,酒瓶子幾乎要把他埋掉,在酒瓶子下壓著的,,是一對瘦的嚇人的雙腿,,看起來只是在骨頭上包了一層皮。
他的癥狀,,是從大三開始的,,一開始的白鹿并沒有在意,,感受著肌肉時有時無的跳動感,他以為只是訓(xùn)練過度造成的副作用,。
慢慢的他開始跛腳,,他的肢體變得越來越僵硬。
他去了醫(yī)院,,醫(yī)生告訴他的,,是“缺鈣”兩個字。
直到他開始頻繁的出現(xiàn)“平地摔”,,白鹿終于打消了最后一絲僥幸心理,。
ALS,肌萎縮側(cè)索硬化,,俗稱漸凍癥,。
“為什么是我?”白鹿閉上眼睛,,眼淚肆意橫流,,他甚至抬不起這只右手來給自己一巴掌“為什么要讓我活著,為什么啊,,為什么不讓我死,!”
白鹿磕著自己的腦袋,大聲的嚎哭著,。
三年了,,他躺在這個水泥格子里已經(jīng)整整三年,除了父母之外,,他已經(jīng)和所有人斷掉了聯(lián)系,,和這個社會完全脫節(jié)。
“你大半夜哭什么呢,!他媽的,,老子明天早上還要上班!”
一個氣急敗壞的渾厚男低音從樓下傳上來,,這小區(qū)的房子隔音非常差,。
白鹿哭著哭著突然笑了起來,他尖聲尖氣的說:“有本事你就上來弄死我啊,,我就在這床上躺著呢,!我又不會跑!你來弄死我??!我家門鑰匙就在門口的地毯下面!來,,孫子,,弄死我,!”
“呸!真他媽晦氣,!老子不跟你個廢人一般計較,。”
“孫子,,你就是不敢吧,!還上班?你女朋友不是嫌你窮跑了嗎,?你掙來的那一點錢夠干什么,?買蚊子肉嘛?”
樓下的鄰居砸著自己的床鋪哐哐哐的巨響,,叫喊著:“你他媽個小比崽子,,雜種,大半夜的你故意折騰老子是吧,,你等著,,老子現(xiàn)在就上來弄死你!媽的,,敢惹我,,今天打斷你的手,讓你長長記性,!”
白鹿傻呵呵的咧嘴露出大白牙笑著:“別把床給砸壞了,。”
樓下傳來翻箱倒柜的聲音,,白鹿猜那位鄰居多半在找甩棍之類的東西,。
“打我一個廢物還需要拿棍子”,,白鹿嗤笑著,。
突然,樓下的聲音極突兀的消失了,,黑暗里無比的安靜,,沒有一丁點聲音,白鹿覺得有些奇怪,,這家伙翻柜子翻到一半睡著了,?
沒過兩分鐘,樓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是電鉆的聲音。
白鹿愣住了,,這家伙要用電鉆弄死我,?這么兇殘,?
“嗚嗚嗚”的聲音傳進白鹿的耳朵,他能想象到電鉆鉆頭飛速旋轉(zhuǎn)的聲音,,接著,,那鉆頭竟然“嗡”的一聲從他家的地板下穿了上來。
白鹿人傻了,,破口大罵:“你個腦癱,,你把我家地板弄壞了,不也是把你家天花板弄壞了,,你信不信我往洞里撒尿,!”
樓下的鄰居沒有回應(yīng),那鉆頭也沒有停下,,白鹿拼命的“蛄蛹”著身體,,從床邊伸出腦袋,已經(jīng)可以看到鉆頭尖了,,地板上的洞還在不停地擴大著,。
期間白鹿就沒有停止過罵聲,鄰居不回應(yīng),,鉆頭也死活都不停下來,。
地上的洞從一開始的指頭粗細,到最后,,完全可以伸進來一只手,。
白鹿罵的口干舌燥,伸出舌頭舔著嘴唇,,這時,,他看見,鉆頭停下了,,取了下去,,然后,一只血淋淋又蒼白的手伸了上來,。
一陣針扎似的寒意捋過白鹿的頭皮,。
他覺得那是一只死人的手,白鹿是軍校的學(xué)生,,很特殊的一所軍校,,他們在校的一半時間,是按照特種兵來進行訓(xùn)練的,,其中的一個項目,,是去看刑場親眼觀看行刑現(xiàn)場,還會教他們?nèi)绾翁幚硎w,,所以白鹿見過死人,。
這只手的皮膚是灰白的,,和死人一樣,看起來濕冷又腫脹,。
窗外的風(fēng)變大了,,吹的樹葉嘩啦啦作響。
白鹿家樓下,,拉著警戒線,,停靠著數(shù)輛守備隊(地方治安機構(gòu))專車,,站著許多全服武裝的守備隊專員,。
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正對著一個青年專員破口大罵:“我不讓你負責(zé)清人嗎?這點工作你都做不好,!”
青年直勾勾的瞪著眼睛頂嘴:“我清了,,我又不是沒清?!?p> “你清個屁了,!七樓窗簾里亮起來的燈是怎么回事!”
“那間房我敲了半個多小時沒人理我,,還有他家樓下那個鄰居,,滿口臟話,我勸他,,他罵我,,罵的還特別難聽,我聽說上面是個酒鬼,,下面是個流氓,,管他們干嘛,那種人活著也沒什么用,!”
“你給我閉嘴,,這是你一個守備隊專員應(yīng)該說的話嗎!回去交一萬字的檢討,!人命關(guān)天的事,,出問題了,,我把你的皮都給扒嘍,!”
“那你直接把我開除算了!”
國字臉氣的胸膛起伏不定,,一個女性隊員走過來說:“隊長,,劉飛的事先放一放吧,這起案件是今天下午七點突然發(fā)生的,,事前沒有任何預(yù)兆,,我們現(xiàn)在的線索很少,,需要您做個決策?!?p> 國字臉深呼吸了兩口:“我一小時前才從飛機上下來,,你讓我做什么決策,先給我說說情況,?!?p> “一個月前,這小區(qū)里失蹤了一家六口人,,一直沒有找到,,今天下午,房產(chǎn)中介的經(jīng)紀人帶人來這看房子,,打開門就看見六口人都給倒吊在天花板上,,天靈蓋上鉆了一個洞,放干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