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鴻從閉眼假寐的狀態(tài)中醒來,,眼睛慢慢睜開,,視線逐漸聚焦,高聳入云的城墻突兀地?fù)踉诹怂囊曇扒胺健?p> 城墻全部都是由青磚堆砌而成,,連接處以黏土加固,,城高約十幾丈,,頂上插滿了畫著禁軍符號的旌旗,每百步還置有一個逼真的馬首銅像,。
城墻很厚實(shí),,然而即便是這樣也不能夠讓在里面的人放心,這里的甕城足足有三重,,每一重都設(shè)有一道檢查,,城墻上還有早已架設(shè)好弓箭的禁衛(wèi)士兵。
巍峨的城池散發(fā)著無盡的威嚴(yán),,拱衛(wèi)著里面的樓臺亭閣,,從這城下望去,還可以看到里面汴州內(nèi)城的那座更加高大的城墻,。
“那我們就此別過吧,,馬車入城還要走更多的檢查,諸位可徒步先行入城,?!?p> 趙楷率先下車下車,對著眾人拱了拱手道,。
汴京城前不允許騎馬而行,,除八百里加急外,其他人都要在一里外下馬,,牽著馬徒步走完這最后的路程,。
幾個書生依次拿上他的書箱下車,紛紛向在車下等候的趙楷道謝,,隨后便相約離開了,。龐鴻緊隨其后,剛好看到了幾人離去的背影,,倒也沒什么失望的,。
“咳咳……”
可能是突然劇烈的運(yùn)動牽動了染病的身體,,他在剛下車的時候就覺得嗓子癢的厲害,一下車便將腦袋低了下去,,左手半掩在嘴的四周,,這才咳嗽出來。
趙楷條件反射似的上來扶住看起來力氣不足的龐鴻,,但是之后卻突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看到龐鴻站穩(wěn)后,趕忙將手縮了回來,。
他的臉上泛起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故作淡定道:“龐兄,可是無礙,?”
龐鴻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站穩(wěn)后,對著趙楷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叉手禮,,回應(yīng)道:“還要多謝趙兄關(guān)心,,我無大礙,這病約摸著今晚就能好了,?!?p> 那邊趙楷似乎松了口氣,言語間的情緒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就再好不過了……”
兩人間的隔閡似乎一下子少了很多,,龐鴻抬起頭,望著不遠(yuǎn)處的城墻,,還有車前那個不時探個頭回來的車夫,,微微一笑,然后再次向著趙楷拱了拱手,,道:
“那就不打擾趙兄入城了,,我先走一步?!?p> 趙楷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尷尬中緩過來,,在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龐鴻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正準(zhǔn)備客套一下,,耳邊傳來的低語卻讓他一下子呆立在原地。
“汴京城內(nèi),,金榜之上,,有緣再見了?!?p> “殿下……”
等到他回過神,,龐鴻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視野中,。
“該上車了,少爺,?!?p> 趙楷愣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回車上,,隨后馬車從一條小道繞城而去,,鉆進(jìn)了一個平日不允許平民通過的大門。
……
大通門緊鄰東水門,,但是兩個門外的檢查力度可是完全不同,,龐鴻本就有些虛弱的身體被檢查的人一擠,渾身都快要散架了,。
路引,身份銘牌,,還有鄉(xiāng)試的時候過關(guān)得到的舉子證明,,所有能檢查的都檢查了一遍才勉強(qiáng)被放了進(jìn)去,若不是讀書人的身份護(hù)著,,他嚴(yán)重懷疑這些人還想要搜身,。
入了城,沿著汴河邊走到上土橋向西,,一路走到御街轉(zhuǎn)向北,,由龍津橋跨過蔡河,便到了朱雀門,。
大相國寺的鐘聲敲響,,朱雀門外的夜市此時已經(jīng)開始有了人流,這讓龐鴻又是廢了好大的勁才擠進(jìn)了朱雀門的檢查,。
汴京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街道上人頭攢動,叫賣的聲音不絕于耳,;東北方向余音裊裊的樂曲更是一浪接過一浪,,完全不見停歇。
不過龐鴻現(xiàn)在并沒有心思去享受這份繁華,,他托起背著越來越吃力的書箱,,未經(jīng)停留地從天街一路越過大相國寺,忽視了州橋下那纖夫卸貨的宏大場面,,果斷右轉(zhuǎn),,從東大街直奔馬道街向北之后,在榆林巷上,,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兩浙路會館,。
別看現(xiàn)在杭州名字里也有個州字,,但是確確實(shí)實(shí)還不屬于一個獨(dú)立的州府級行政單位,歸屬兩浙路治下的杭州學(xué)子暫時而言只能來兩浙路會館,。
會館本身就是為參加科考的學(xué)子準(zhǔn)備的廉價客棧,,尤其是接受長租的特點(diǎn)讓每一屆錢財并不是特別充足的舉子都愿意來此居住。而且,,這也方便了省試放榜時唱名的官吏,,都聚在一起總比四處找人要強(qiáng)多了。
不得不說的是,,甚至還有人故意放棄更好的酒樓反而來到家鄉(xiāng)的會館居住,,只是為了滿足金榜題名時那一份小小的虛榮心罷了。
上交了大約一半的盤纏,,龐鴻也順利地拿到了地字三號房兩個月的租住權(quán),,吩咐了小二去幫他買些藥物回來,便一個人拿著鑰匙走上了二樓,。
地字三號房正沖著北面,,那里是東二條甜水巷,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便是隔著窗戶都能清晰地看見,,房間的陳設(shè)還算不錯,,也許就是這些噪音才讓它變成了第二檔次的房間。
龐鴻收拾好了屋子,,再看外面,,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這時候的東二條甜水巷早已是人聲鼎沸,,各種小商小販的叫賣聲,,妓女招客的呼喊聲,還有觀眾起哄的喧鬧聲一起傳了過來,。
沒有后世的霓虹燈,,但是漫天的燭光一點(diǎn)都不比那閃爍的電燈差,從兩浙路會館這里看去,,窗前的那一片天空就好像燒著了一樣,,變成了赤黃色。
龐鴻實(shí)在是有些不堪其擾,,隨便下樓吃了點(diǎn)東西,,拿了小二給他帶回來的草藥包在樓下用自帶的藥罐煎好,把草藥包一扔,,帶著藥罐就回到了屋里,。
不過他在煎藥的時候注意到,似乎旁邊還有幾幅一模一樣的藥包,,只不過他也沒在意就是了,,這次的藥本身就是流傳極廣的藥方,,本就沒有什么保密性。
隨后等到藥劑稍涼,,服用過后從書箱里掏出來一根靜心助眠用的熏香點(diǎn)上,,關(guān)上門窗,拉好布簾,,他躺在床上,,放空思維,沒過一會兒,,就在疲憊中睡著了,。
……
五更天
門外的走廊上傳出了一陣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過多久,,窸窸窣窣地說話聲也逐漸開始出現(xiàn),,卻沒有絲毫降下去的勢頭,反而越來越大,。
隨后,,不到半個時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龐鴻驚醒,。
他瞇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甩了甩頭,,感覺清醒過來了之后,,這才穿好衣服,走到門前將門打開,,打著哈欠問道:
“發(fā)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