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都是蹭飯的
也許是她悲慘的遭遇感動了老天爺,,又也許是那俊秀的神仙顯了靈,,一個不起眼的機會很快就出現在了傅瀲瀲的視線中,。
靠墻的角落里,有個書生模樣的青年人支了個小攤,,攤子中間擺了些線訂的書本,邊緣零散的卷著幾副書畫,。攤子后頭擺了張小幾,,書生背對著攤子,竟是在當街作畫,。
傅瀲瀲上輩子就是個畫師,,這會兒瞧他也算個半個同行,,于是停下了腳步,指著那些凌亂堆疊的畫卷問:“這些我可以看看么,?”
穿著灰白長衫的書生聽到個小孩子的聲音,,詫異地回過頭來上下打量她兩圈,好脾氣地說道:“看吧,,反正也沒人要了,。”
得到允許,,傅瀲瀲在衣角上擦了擦手,,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卷軸徐徐展開。書生見她如此小心慎重,,不禁對這看上去如同乞丐一般的小姑娘心生好感,。
“畫的好么?”他隨口逗著孩子玩,。
哪知傅瀲瀲認真思索了一番,,奶聲奶氣地回答:“你的梅花形體很美,但是太過于注重形體的描摹,,忽略了姿態(tài)中的韻味,,有些美中不足?!?p> 還梳著雙髻,,尚沒有桌腿高的小孩偏要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還對一位成年人進行點評,,這原本是個十分好笑的場景,。
劉瑾卻愣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孩子小小的年紀卻能點評的如此精妙,,真是令人稱奇!
他這邊還在兀自思索,,女孩兒的肚子不適時宜的發(fā)出了悠長的咕聲,,成功把劉瑾的注意力拉回現實。
劉書生便笑了,,不再去管自己的梅花圖,,抓起了自己輕飄飄的錢袋就要去牽小女孩的手:“來,我?guī)闳コ院贸缘??!?p> 傅瀲瀲很高興,看來這窮書生到有一副好心腸。
她一邊跟著走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書生都攤子:“那你這攤子怎么辦,?”
書生爽朗的笑了:“無礙,,反正賊也瞧不上我的字畫!”
困頓至此竟還有心自我調侃,,這書生倒是個有氣度之人,,傅瀲瀲對他刮目相看了。
二人簡單的拐過一個街角,,到了一間平平無奇的民房跟前,。房子樸素的很,無旗幟無招牌,,只有一張四角桌橫在窗下,。
書生不知從哪輕車熟路的拖出一條長凳來,招呼女孩坐下,,自己走到民房跟前叫門,。
“藺翁該起來做生意了?!?p> 如此這般呼喊了三四聲,,傅瀲瀲都要以為是不是沒人在家的時候,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掛著兩個碩大黑眼圈,,明顯沒睡好的老頭冷冷哼道:“來的可真巧,你怎知我昨夜得了兩尾丹鱖,?”
丹鱖是臨溪鎮(zhèn)特產的一種魚類,,開春時肉質猶為肥美,,卻因為晝伏夜出的習性較為難得,。
書生聽聞笑瞇瞇的答道:“那我倆今日可算有口福,勞藺翁下廚了,?!闭f著他將那干癟的錢袋遞上前去,伸出兩個手指比劃了個“兩份”的姿勢,。
老頭嫌棄的將袋口打開朝掌心用力抖了抖,,總共倒出了八個銅子,和一些灰塵,。
這點錢夠吃什么呢,?
書生依舊厚著臉皮笑,看著他這幅樣子,,傅瀲瀲覺得自己與他還真是投緣,。本以為蹭到了他的飯,沒想到他也是來蹭飯的,,還帶著別人一起蹭,!
不要臉,,我欣賞你!
藺翁卻沒有廢話,,直接把銅子塞進腰帶,,揮手將空了的荷包丟還給書生:“劉瑾,今日欠我兩個銅板,,改日記得還,。”
“哎,!”書生接過錢袋來,,答應的十分輕快,顯然已經不是頭一回賒欠了,。
“行家啊,。”傅瀲瀲看著坐到她旁邊的劉書生,,越看越順眼,。
劉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解釋道:“藺翁是臨溪鎮(zhèn)最厲害的釣叟,,平日里就在這個角落里賣魚做面,。我與他有多年的交情,這點錢不算什么,?!?p> “哼?!眳s聽得屋內傳來冷哼:“十個銅子也只夠一尾丹鱖,,你倆人分著吃吧?!?p> 傅瀲瀲終于忍不住偷笑出聲,,劉瑾臉上掛著窘迫,卻也跟著笑,,與傅瀲瀲小聲道:“一尾也是占便宜啦,。”
藺翁看著老邁,,從屋內推出一個半人高的木桶卻臉不紅氣不喘,,顯然身體了得。傅瀲瀲聽著聲音,,這桶里竟還是裝著水的,。桶身上用朱漆寫著大大的一個“魚”字,想必這就是釣叟的招牌了。
“這是高人吶,?!彼龂K嘖驚嘆。
劉書生靠近她神神秘秘地說:“小丫頭我告訴你,,藺翁年輕時候可是得到過仙人指點的,,所以現在年逾古稀身體還是好得很,一招把在下撂倒沒什么問題,?!?p> 傅瀲瀲出言提醒:“什么小丫頭,我有名字的,,我姓傅,。”
劉書生忍俊不禁道:“好好,,小傅姑娘,,是在下唐突了?!?p> 她與劉書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思維卻飛到了九霄云外。
方才劉瑾提到“仙人”二字的時候,,可是一本正經,,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若這書生不是個瘋的,,那這所謂“神仙”的事情,,里頭大概有些門道。
“仙人指點了他什么呢,?”她拉住劉瑾的袖子,,順著對方的話茬往下問。
“那年夜里,,他在江上夜釣,,有位風姿玉骨的仙人泛舟而過,問他討一尾魚來吃,。”劉瑾是個好書生,,講故事也講的有頭有尾,,“藺翁正是予了仙人一尾丹鱖,仙人嘗完贊不絕口,,當場用指尖在藺翁眉間輕輕一點,。”
說道這里,劉瑾又是驚嘆又是羨慕:“自此以后,,藺翁不僅變得力大無窮,,更是五感敏銳,無病無災的過了幾十年,,只是再也未曾遇到過那位仙人,。”
傅瀲瀲睜大眼睛:“你可沒有騙我,?”
聽起來也太玄乎了,,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
劉瑾好笑地看著她:“眾所周知的事,,何故要騙你,。”
灶邊已經飄出魚湯醇厚的香氣,,藺翁一手端著一個大碗穩(wěn)穩(wěn)地朝這邊走來,。
傅瀲瀲伸長脖子迫不及待地瞧上一眼,碗中細白的面條整整齊齊碼在乳色的湯水里,,一尾丹鱖嫣紅的魚肉被片成薄片,,均勻的分在兩碗之中,最后來一把翠色的蔥段點綴其上,,勾的人肚里饞蟲直鬧騰,。
傅瀲瀲肚子雖然很餓,心里卻記掛著事,,注意力怎么也放不到面碗里頭去,,她斟酌再三開口道:“藺翁,聽聞您年輕時候曾經遇到過仙人,?”
老頭似乎早就被問習慣了,,抬起松垮的眼皮,渾濁的眼睛漠然地掃過這個小姑娘,,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位仙人是從哪里來的呢?”小姑娘鍥而不舍,。
不等藺翁開口,,更為健談的劉瑾就接過了話茬:“仙人當然是來自修仙門派了!你爹娘沒有和你講過這些么,?”
傅瀲瀲呆了呆,,電光火石之間體內的影帝之魂瞬間燃起,低下小腦袋輕聲回答:“我……我的爹娘都沒了……”小姑娘漆黑的眼仁顫動著,,似乎在努力忍住淚水,,“我娘去得早,,我爹只是個窮畫匠,前年也重病去了……”
傅瀲瀲張口就來,,完全不去管農家出身的李阿囡哪里來做畫匠的爹,。
“想不到你……”劉瑾話說了一半,覺得自己的無心之言戳到了人家傷心之處,,又覺自身與她編撰出來的父親有幾分相似,,心底對她更加憐惜。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忙不迭轉移話題:“你可是想知道神仙的事情,?”
“想!”傅瀲瀲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劉瑾清了清嗓子眉飛色舞道:“傳說在大約一萬年之前,,鴻源界在機緣巧合之中誕生了靈氣,有些人抓住了機緣修煉成仙,,變成了我們凡人口中的仙人,。”
“仙人多了之后便產生了許多不同的傳承,,慢慢地就演變成了許多不同的仙人門派,。平時這些仙人們在仙山上修行,他們雖然不染凡塵,,但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卻需要向我們凡人采買,,因此仙凡之間的關系還是十分密切。
平時凡間的小災小難仙人通常不會插手,,但若是到了大旱大災,,饑荒瘟疫,民不聊生的地步,,他們也決不會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