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又過了幾天。
深夜,。
當顏曲府搬起平沙鎮(zhèn)屈指可數(shù)的一位大財主家門口的石獅子,,顫抖著手,抽出那片寫滿字的布條時,,忍不住老目泛紅,。
“阿秀,我們成功了,,見面地點,,就在鎮(zhèn)西的老碼頭?!?p> 阿秀一屁股癱坐在地,,雙手揪住頭發(fā),目光無神:“這幾天真是比練武還累啊,。老師,,等見到那人后,能否先將他打一頓,?”
遠處的落霞客棧中,沒有頭發(fā)的周逸正斜躺在榻上,,享受著耗頭幫忙按摩頭皮的手藝,。
“阿彌陀佛,動手的話,,可否算上小僧一個,?”
原本他是打算等顏曲府與那人會面結束,沒了心理負擔后,,自己再去找他詢問佛經下落,。
可現(xiàn)如今,他已然對接頭者產生了濃烈的“好奇”,。
“不愧是從長安城里來的,,腦袋里玩彎彎繞繞的東西就是多啊……真是欠揍,。”
嗖,!
僧人飛身越出窗欞,,宛如一頭雪白的大鳥,直上青天轉眼不見蹤影,。
……
平沙鎮(zhèn),,乃是玉清河繞開廣元郡,流向南庭江的必經之地,。
而鎮(zhèn)西的老碼頭,,修建于天元年間,距今已有一百多年歷史,,因為種種原因,,已不再作碼頭使用。
早在十多年前,,老碼頭就已被郡中一大佬看中,,修建了酒樓賭坊,行赤雞白狗之樂,。
如今更是附庸風雅,,學江南、長安等地,,開設畫舫青樓,,供郡中的達官貴人和富戶們消遣。
大佬身居高位,,自是退于幕后,。
老碼頭的生意,便由其親屬打理,。
……
樓外畫舫,,已然換上一襲新袍的顏曲府出神地盯著面前杯盞,不時抽上一口旱煙,。
分席而坐的阿秀依舊盤起青絲,,藏于幞頭之中。
女扮男裝,,雙腿毫無形象地蜷盤著,。
白皙清秀的面龐上不時浮起好奇之色,眼睛更是閑不住地東張西望,,打量著遠近畫舫中男男女女,、聲色犬馬的景象。
“咳咳,?!?p> 顏曲府晃了晃煙斗:“別看了,,煙花之地,烏煙瘴氣,,有何好看,。阿秀啊,從今往后,,你需學會如何去做一個大家閨秀,。女德曰,非禮勿……”
阿秀直接撥開,,滿臉興奮道:“老師,,那邊的小娘子們好標志。那些客人每人都摟一個或者兩個,,你怎么不摟上一個,?”
“這……”
沒等顏曲府想好答案,就聽阿秀嘆氣道:“可惜都是細胳膊細腿,,阿秀我一個能打她們三十個,!”
顏曲府正拿著酒壺的手一抖,表情僵硬,。
他復雜地端詳起對面少女,,眼里流露出寵溺不舍,很快變得嚴肅起來,。
“阿秀,,等日后你去了那個地方,可千萬不能再說這種話,。那里的女人,,比眼前你所看到的青樓女子還要美麗嬌柔,你一個至少能打她們五十個,,然而……她們只要一句話,,或是吹上一陣風,便能讓比你還要厲害許多的江湖高手,,跪地臣服,,或是人頭落地?!?p> 阿秀怔了怔,半晌,,低聲道:“這么厲害啊,,難道那里的女人都會妖術不成?對了老師,,你一直都沒告訴阿秀,,留下暗語之人,,準備帶老師和我去哪?”
沒等顏曲府開口,,從附近傳來渾厚的聲音,。
“不是帶你們,而是,,帶你一人,,隨某返回長安城?!?p> 阿秀面露驚訝,,就見對席雙鬢微白的中年男子眸里流露出一絲黯然,她的心里陡然緊張起來,。
“老師……你不去?。磕俏乙膊蝗?!”
嘭,!
船槳相擊聲傳來。
一條小舟靠上畫舫,。
俄爾,,一名穿著紫袍,身形胖碩,,滿頭大汗的中年人在隨從攙扶下,,登上畫舫。
阿秀看見來人,,眼睛都直了,。
“老師,他就是留暗語之人,?”
沒等顏曲府作聲,,阿秀手指輕輕一點身下蒲團,仿佛沒有重量一般,,翻身越過幾案,,擼起袖子便要對紫袍胖子飽以老拳。
“整那么多破謎題,,天下就你聰明?。克琅肿?!彼其娘之,!”
讓阿秀感到意外的是,紫袍胖子沒有躲閃,,更沒有退避,,只不過眸里飄過一抹淡淡的失望,,甚至還輕嘆了口氣。
阿秀氣感盡出的一拳,,在紫袍胖子面前三寸處穩(wěn)穩(wěn)停止,。
拳風震得此人面皮顫抖,猶如湖上波紋,。
可他卻連眼睛都沒眨半下,。
“你……為何不躲?”阿秀抿了抿唇,。
對方微笑道:“因為我知道,,殿下心地善良,只是嚇唬一下微臣而已……”
他話音未落,,顏曲府臉色就已經變了:“別說這種話……”
啪,!
在紫袍胖子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阿秀變拳為掌,,一記手刀,,從上往下,敲中胖子的腦門,。
“哼,,真以為自己聰明絕頂,能夠算盡一切,?告訴你,,我阿秀的老師可是文和縣徐府里的顏總管,某也不吃你這么一套……且慢,,你適才喚我什么,?”
紫袍胖子面露苦笑,搖了搖頭,,看了眼顏曲府,,隨后面朝阿秀,整理衣冠,。
推金山,,倒玉柱,轟然下跪,。
“臣,,薛遠山,接駕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阿秀再次愣住:“喂,,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不對,老師,,這人是不是假酒喝多了,?”
阿秀轉頭看向顏曲府。
就見這名從小到大都被自己視為巍峨高山,,威不可侵,,也是自己唯一依靠,如師如父的男子,,緩緩放下了終日不離手的煙斗,,沉默著站起身。
隨后彎腰屈膝,,和那個胖子一樣,,匍匐下拜,五體投地,。
“臣,,顏曲府,就送公主殿下到這了,。祝愿公主往后,,身體安康,永享天倫,。臣遠在邊關,,亦可欣慰?!?p> 阿秀眼眶陡然變紅,,咬著嘴唇,快步上前想要扶起老師,。
中年人寬厚的肩膀沉穩(wěn)有力,,如同文和縣外的青牛山,難以撼動,。
“公主殿下需得說‘卿,,平身’,臣才能起身,。記住,,此乃禮制,往后在宮中,,都需如此,。”
顏曲府面無表情,低聲說道,。
阿秀身體猛地一晃,,向后倒退兩步。
“什么公主,!老師你亂說什么呢……我,、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