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面紗
老賴今天做的飯菜確實不錯,,色香味俱全,發(fā)揮出了他全部水平,。
幾個包子大小一致,,褶皺如水紋,每一個上面有二十三條,,不多也不少,。
熏肉是用最好的豬頭肉,肥瘦相間,,切絲,,用茱萸和八角調(diào)味,最后用香菜點綴,,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還有一盤豌豆炒木耳和一碗熬的香氣撲鼻的小米粥。
李庭岳端著托盤,,上面放著這幾樣美食,,回頭看了一眼二樓房間的窗戶,心里還是有些直打鼓,。
邁步走進(jìn)白翎羽住的小院,,在距離房門幾步遠(yuǎn)停了下來。
“白姑娘,,飯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送進(jìn)來吧,!”
白翎羽的聲音語氣依舊是那么平緩,,聽不出什么異樣。
和栓子那次不同,,這次要李庭岳送進(jìn)去,。
李庭岳其實很想把托盤放在門口,,自己躲到安全的地方觀察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
可既然白翎羽已經(jīng)把話說出口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拉著窗簾,光線有些灰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和酒味的混合體,,分不清是什么味道。
白翎羽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柄長劍,。
劍已出鞘,如秋水一般的劍身上映照出白翎羽的身影,。
只是劍身不平,,難免有些扭曲。
在她對面竟然還坐著一個人,,也是一個女子,,由于背對李庭岳,看不到面貌,。
房間里的氣氛詭異,,李庭岳慢慢走到桌前,把托盤放在桌上,,眼神盡量不往那個陌生女子的臉上看,。
一聲水滴掉落地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微微側(cè)頭,。
只見白翎羽的腳下有一灘血水,,她扶在桌上的手臂正不斷有血流出來,順著桌角,,滴落到了地上,。
“她受傷了!”
李庭岳的心中立刻敲響了警鐘,。
“你就是這家客棧的掌柜,?”
白翎羽對面的女子好像在一直打量李庭岳,這時突然說話,,把他嚇了一跳,。
“正是小的,客官有什么吩咐,,盡管開口,。”
李庭岳盡管很緊張,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點頭哈腰,,完全成了一個客棧掌柜。
“早就聽聞馮家鎮(zhèn)客棧的美食,,今日一見,,果然比傳聞中的還要讓人心動?!?p> 那女子伸手拿了一個包子,,手指捏了捏,放到嘴邊咬了一口,,贊嘆道:“不錯,,比洛陽城那些有名的酒樓做的飯食還要好?!?p> “既然客人滿意,,還請慢慢享用,小的先退下了,。”
李庭岳聽到女子咀嚼的聲音,,立刻放下了心,,寒暄一句,就想離開房間,。
“掌柜的要是沒有其他要緊的事,,還是站在旁邊看我們吃比較好,萬一飯食里有毒,,我還能在臨死之前還能殺了你,,你說對不對白師妹?”
女子的話輕柔無比,,仿佛是在說笑,,可卻讓李庭岳背后冷汗直冒。
“讓他出去吧,,你我的事情,,用不著牽連一個外人?!?p> “他可不是外人,,師妹還是先吃飯吧,吃完我們再談,?!?p> 女子一邊說,一邊把那碗米粥推到了白翎羽的面前。
李庭岳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走還是不走,。
貌似要走的話很危險。
這女子既然叫白翎羽師妹,,應(yīng)該和她有同樣的本事,,殺自己還不是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那么簡單。
他就這樣站著看兩人吃飯,。
房間里氣氛極為詭異,,只有吃飯的聲音,卻沒有人說話,。
李庭岳眼睜睜的看著兩人把桌上的飯菜吃的干干凈凈,,自己卻只能站著,臉上還要堆滿笑容,,心里卻極為郁悶,。
“算你識相,沒在飯食里下毒,?!?p> 那女子吃完,掏出一塊潔白的絲娟手帕,,優(yōu)雅的擦了擦嘴角,,斜了李庭岳一眼。
“小店又不是黑店,,怎么可能會給客人下毒,。”
李庭岳默默計算著時間,,只想趕緊溜走,。
“收拾一下,你可以出去了,?!?p> 白翎羽剛才吃飯的時候掀開了面紗,只是李庭岳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到,。
雖然中途有好幾次都想抬頭看,可還是忍住了,。
這些稀奇古怪的人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規(guī)矩,,萬一看了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他可承擔(dān)不起,。
聽到白翎羽的話,,李庭岳開始麻溜的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剛把碗筷放在托盤上,一只纖細(xì)的手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氣極大,,幾乎要把他手腕掰斷。
“你在飯菜里放了什么,?”
女子的聲音變得尖厲,,抓著李庭岳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這么快,!”
李庭岳驚訝的看了那女子一眼,,想要掙脫她的手,卻怎么也掙不開,。
一只手突然從他另一側(cè)伸了過來,,寒光閃爍,手上好像還拿著一柄匕首,。
李庭岳感覺到手腕一松,,那女子的手掌已經(jīng)松開了。
接著,,一股大力傳來,,他就被人甩了出去,直接摔在了墻壁上,,差點沒把骨頭摔斷,。
“我……”
李庭岳一句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感覺到房間里寒光如同閃電在天空游走,,只能模糊的看到兩個白色的身影。
到現(xiàn)在,,他才相信,,古代真的有空空兒一類的人物,一擊不中,,遠(yuǎn)遁千里,。
古代沒有后世的飛機(jī)汽車,一切都要靠人的體能,,有些人確實能把體能提升到極限,。
李庭岳覺得自己非常危險,不時有寒光劃過自己面前,。
忽的,,滿屋的寒光突然收斂,白翎羽靠在床邊,,目光渙散,,身子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要摔倒。
她的面紗被血染成了紅色,,整條左臂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那女子站在窗臺前,嘴里發(fā)出無意識的笑聲,,然后一頭栽在了地上,。
“你給我們吃的食物里下毒了?!?p> 白翎羽轉(zhuǎn)頭看向李庭岳,,一只手扶著床沿,強(qiáng)忍著不讓自己暈過去,。
“沒有,,只是一些能讓人產(chǎn)生幻覺的藥粉,她吃的太多了,?!?p> “不要掀開我的面紗……”
這是白翎羽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就暈了過去,。
直到這時候,,李庭岳才長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剛才那一下實在摔的太疼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恢復(fù),骨頭都差點摔斷,。
他先走到白翎羽身邊,,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
左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皮肉翻卷,,血流的很多,卻沒有傷及到筋骨,,也沒有傷到動脈,,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
只是傷口好了后會留下傷疤,,不太美觀,。
不過現(xiàn)在的女子又不會穿短袖,也不會有人看到,。
至于其他地方有沒有傷……
李庭岳把白翎羽抱到床上,,正想查看一下其他地方,門就被推開了,,栓子端著弓弩,,身后還跟著高大鵬和眾多拿著鋤頭的鄉(xiāng)兵,。
這些人沖進(jìn)房間,正看到李庭岳用手指勾著白翎羽胸前的衣襟,,不禁呆住了,。李庭岳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正在行不軌之事的淫賊。
一群人對視了片刻,,還是高大鵬先反應(yīng)了過來,。
“既然公子無事,我等就先走了,,兄弟們,,回去干活?!?p> 高大鵬揮手帶著一群人又退出了房間,,仿佛沒看到屋里的情景一樣。
一群人一哄而來,,又一哄而散,。
遠(yuǎn)遠(yuǎn)的還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你說公子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p> “有什么不妥的,先把人睡了,,然后再辦喜事,,這叫生米煮成熟飯,禿子的婆娘不就是這么來的嗎,!”
“那咱們馮家鎮(zhèn)不是馬上就有喜事了,。”
“嘿嘿……”
聽到那些人猥瑣的笑聲,,李庭岳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眼見栓子要走,馬上叫住了他:“栓子,,你去叫老曹過來,白姑娘受了傷,?!?p> “啊……?好的,?!?p> 栓子疑惑的答應(yīng)一聲,也聞到了房間里的血腥味,,飛快的去找老曹了,。
李庭岳仔細(xì)的看了看,,在確定白翎羽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后,才回頭去看那個女子,,卻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子已經(jīng)不見了,。
時間不長,老曹就來了,,見到李庭岳自然沒有好臉色,。
栓子跟在身后提著藥箱,對他擠眉弄眼,。
“您老這副表情好像小子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
“難道不是,,一個女子,,檢查傷勢的事情應(yīng)該老夫這個大夫來做,你們還沒成親,,這種事做不得,。”
老曹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總看李庭岳不順眼,,說話難免夾槍帶棒。
“我也是大夫,?!?p> 李庭岳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嘴,就覺得不對,。
“小子可沒說要和這女子成親,,您老可不能亂說?!?p> 老曹哼了一聲,,仿佛沒聽到李庭岳的解釋,打開藥箱,,拿出一把剪刀,,剪開了白翎羽左臂上的衣服,隨手丟在地上,。
“傷口太深,,去燒些艾草水來?!?p> 老曹看到白翎羽胳膊上的傷口,,皺了皺眉,頭也不回的吩咐李庭岳去做事,。
李庭岳知道年輕沒人權(quán),,也不爭辯,,和栓子一起出了房間。
“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了院子,滿臉都是好奇的神色,,開始追問,。
李庭岳也不隱瞞,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栓子,。
栓子完全被復(fù)雜的劇情弄的頭暈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么。
艾草水燒好了,,李庭岳就端了過來,。
老曹清洗好傷口,就準(zhǔn)備涂抹傷藥,,卻被李庭岳制止了,。
“小子覺得還是先把傷口縫合起來,這樣恢復(fù)起來比較快,?!?p> “把傷口縫合起來,如何做,?”
對于李庭岳一些奇奇怪怪的醫(yī)術(shù),,老曹早就見怪不怪了,讓開位置,,讓他去施為,。
李庭岳找來針線,在酒中消毒后,,就為白翎羽縫合傷口,。
老曹死死盯著李庭岳的動作,皺著眉頭,,把人的傷口如同縫衣服一樣縫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處于對李庭岳的信任,倒是不覺得這么做有什么不妥,。
等把白翎羽的傷口處理好,,包扎起來,老曹才開口問道:“此法做何解釋,?”
“可止血,讓傷口盡快愈合,,中途不至于用力過猛而讓傷口開裂,?!?p> 李庭岳洗了手,甩了兩下,,就在衣服上隨意的蹭干了水漬,。
他的動作讓老曹非常的不滿,忍不住訓(xùn)斥:“身為一個醫(yī)者,,如此不成體統(tǒng),,真是醫(yī)者之恥?!?p> “你不是說我不是大夫嗎,?”
“哼!”
老曹重重哼了一聲,,提著藥箱就走了,,他實在懶得理會李庭岳。
望著老曹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門口,,李庭岳才想起來,,他走了,誰來照顧白翎羽呀,?
……
傍晚十分,,白翎羽才悠悠的醒轉(zhuǎn)過來。
她第一時間就去摸自己的臉,,感覺到面紗還戴在臉上,,才長出了口氣,心中卻有些失落,。
“你說公子和白姑娘是怎么回事,?兩人要是有情,干脆成親就得了,?!?p> “誰說不是,可這白姑娘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家出身的,,可別害了咱們公子?!?p> 院子里傳來了兩個婦人的聲音,,還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聽到“成親”兩個字,,白翎羽立刻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過用力,牽動了傷口,疼的她發(fā)出了“啊”的一聲,。
就在此刻,,房門被推開,兩個婦人走了進(jìn)來,。
“白姑娘醒了,,老婆子熬了粥,要不要吃一點,?!?p> 其中一個婦人見白翎羽醒了,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從墻壁旁的鐵管子上端下來一個砂鍋,,掀開蓋子,里面的粥還是熱的,。
一碗香噴噴的米粥放在了白翎羽面前,,里面還加了紅棗和桂圓。
“公子說你生了病,,身子虛,,正需要多補(bǔ)補(bǔ)?!?p> 兩個婦人見白翎羽開始喝粥,,也坐了下來,開始嘮閑嗑,。
“聽說老賴要娶媳婦了,,誰家的閨女?”
“鎮(zhèn)子?xùn)|頭的老白家的女兒,,雖說人丑了點,,可心靈手巧的,再加上那個大屁股,,一看就是好生養(yǎng),。
還有肖家的寡婦,男人都走了好幾年了,,還死守著,,這次算是看開了,跟了老賴,,后半輩子也算有個依靠……”
白翎羽一邊喝粥,,一邊聽兩個婦人閑聊。
她從沒有聽過這些市井之言,,越聽眼睛睜的越大,,幾乎忘了喝粥。
“白姑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個婦人突然轉(zhuǎn)頭問白翎羽,,讓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個姑娘家家的,,戴這東西做什么,上面還有血,,來,,老婆子給你去洗洗?!?p> 另一個婦人見白翎羽每次喝粥都要伸手去掀開面紗,,有些不方便,就抬手把她的面紗摘了下來,。
如若是在平時,,別說一個婦人,就是一群沙場老兵都未必摘的下她的面紗,。
可如今,,她不僅受了傷,也對這婦人毫無防備之心,,才會被輕易的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