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新官上任威風掃地
西水門,,既宣澤門,乃是汴河入水口的水門,。
向西經(jīng)廣通渠可抵長安,向北經(jīng)永濟渠可達保州,。雖然比不上經(jīng)通濟渠和運河溝通江南的東水門,,可也是連接西北的重要水路要道。
而西水門監(jiān)稅,,自然就在宣澤門內(nèi),,乃是每日坐收萬金的油水衙門。
西水門稅監(jiān)很普通,,甚至看起來有點窮酸,。
除了監(jiān)稅大人辦公的大堂,也就七八間房子和一個大院,。
可是衙門雖小,,五臟卻全,幾十個六品以下九品以上的小官,,不僅管著收稅,,還兼著西北運輸。
所以,,李宗瑞麾下,,不僅僅有官員和吏辦,,竟然還有一個指揮的廂兵,以及二萬多纖夫,。
稅監(jiān)油水很足,,監(jiān)稅官一部分是走后門求來的,另一部分卻是被貶而來的清流,。
之所以走后門,,便是要撈油水。
之所以被貶,,當然是心直口臭得罪了上面,,降官降職再給個甜頭,這就是大宋的文官體統(tǒng),。
“回稟大人,,西水門稅監(jiān)上下人等,共一百零三名官員和吏辦,,已經(jīng)召集齊全,,請大人吩咐?!惫吠茸幼蟀彩?,臨時被李宗瑞指派了傳令兵,此時屁顛屁顛地來匯報,。
李宗瑞回頭一瞧,,不由噗嗤直樂,趙諶,、陳東等人卻是直搖頭,。
只見五十個班直如狼似虎,攆得百余名官員,、吏辦雞飛狗跳,,一個個要么羞憤難當,要么高聲謾罵.
似乎唯有吏辦老老實實,,躲在官員后面哆哆嗦嗦地站著,,只是不時交頭接耳,顯然皆是畏懼猶疑,。
“粗糙,!”李眉翻著白眼沒好氣道。
“呵呵,,太守你不知,,大人初上任,這是俺幫大人立威呢?!惫吠茸幼蟀彩赖靡庋笱蟮亟忉?。
“嗯,做得好,!老左,,給少爺把椅子搬外面去,那里敞亮正好讓他們聽得明白,?!?p> “得令!”
﹟﹟﹟﹟﹟﹟﹟﹟﹟﹟﹟﹟﹟﹟
大院之中,,四位官員居前,,二十幾個官員居中,七八十個吏辦殿后,。
而在他們的前方,,三女嘰嘰喳喳,一男羞臊,,一小屁孩兒東張西望,,一個狗腿子按刀肅立。
而李宗瑞,,一腳直立,,一腳踩著椅子,一手叉腰一手撐在膝蓋上,,正大大咧咧地裝逼,。
“奉上諭,”李宗瑞向著皇宮方向隨意拱拱手,,“從今天開始,,本官負責西水門監(jiān)稅。本官初次到任,,大伙還不熟,你們一一報名,,先讓本官認識認識,。”
“敢問大人,,您的任書何在,?”一個死老頭子拱手問道。
“任書,?”李宗瑞仰頭眨巴眨巴眼想了想,,“沒有!”
“???”眾人轟然,。
“無任書,如何可以上任,?”死老頭剛才受到欺辱,,總算是抓到了痛腳,自然抓著不放,。
“老左,,咱有任書嗎?你小子怎么不早說,?”李宗瑞扭頭問左安世,。
“大人,您有啊,,末將不是早就提醒您,,要先去吏部走手續(xù),您不是懶得去嗎,?”左安世委屈,。
“哈哈,活該,,叫你嘚瑟,,瞧你怎么辦?”李眉幸災樂禍道,。
“大人,,您既無任書憑據(jù),又未和前任交接,,請恕下官不敢從命,。”死老頭理直氣壯地出了口氣,。
“說得好,!”李眉討厭的聲音,總是這么恰到好處,。
“你誰?。俊崩钭谌鸩恍嫉仄仓?。
“下官西水門監(jiān)稅,,陳朝老,負責酒稅,?!彼览项^答道。
“老左!”配角中的無名配角,,李宗瑞想都不想,,直接喊左安世。
“末將在,!”
“給少爺扔水里去,!”李宗瑞果然像足了“第七賊”。
“???”眾人又轟然,當然包括老左,。
“嗯,?”牛掰的人,果然屁多話少,,李大人官腔十足,。
“啊,是,!來人,,將這廝扔水里去!”
“老夫乃是朝廷名官,,瞧你們哪個敢…哎,,你放開…你滾開,小子,,老夫要彈劾你,,老夫要去告你!”
“隨便,,瞧天子是聽你的,,還是聽少爺我的?!崩钭谌鸬靡獾?。
“好,好,,逆子,,臭小子,老夫告你爹去,!”
“隨便,!”李宗瑞大氣揮揮手,。
李眉樂呵呵瞧著死老頭被抬了出去,,然后沖著李宗瑞壞笑:“李公子。”
“???你啥意思,笑得這么賤,,一定沒憋好屁,。”李宗瑞被李眉的壞笑和雅稱,,弄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下了值,還是想辦法去大內(nèi)躲躲吧,?!崩蠲嘉嬷煨Φ馈?p> “憑…啥,?”李宗瑞有股不祥的預感,,語氣有些不足。
“他若不報名,,本姑娘倒不認識,,他既然叫陳朝老,本姑娘倒是聽吳學士講過,,好像是令尊他們幾個當年在國子監(jiān)的同窗好友,。”
“你,!靠,!哎呦!停停停,,開玩笑呢,,老左快救人啊,!”李宗瑞魂飛魄散,,撩起衣袍就往外面跑。
“噗通,!”
“大人,,末將交令!”狗腿子果然好用,。
“人…人呢,?”李宗瑞虛弱問道。
“大人放心,,這種沒眼色的老東西,,當然在水里當王八呢,。”狗腿子牛氣沖天,,奴氣十足,。
“天啊,!”李宗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隱隱感到屁股要遭罪了。,。
﹟﹟﹟﹟﹟﹟﹟﹟﹟﹟﹟﹟﹟﹟
左安世一頭大汗,,從西水門到內(nèi)城吏部,飛馬打了個來回,,總算送回了任書,。
換了衣服的陳朝老,牛逼哄哄坐在椅子上,,李宗瑞一邊端茶,,一邊扇風,如同狗腿子的典型,。
轉(zhuǎn)眼瞧見左安世,,一把搶過他手里的任命,李宗瑞恭恭敬敬地遞給陳朝老,,低聲下氣賠笑:“叔,,你老消消氣,這不,,任書取來了,,你老過過目,瞧瞧行不行,?”
“哼,,”陳朝老掃了掃任書,翻著老白眼兒,,發(fā)出鼻子不通氣的怪音:“尚未交接,,仍不算數(shù)?!?p> “交,,這就交,馬上交,!”李宗瑞如奉圣音,,“哪個是他媽的前任,給少爺站出來,!咱奉命接收西水門稅監(jiān),,怎么著,,舍不得啊,想占著茅坑不拉屎嗎,?麻利點,別讓我叔等急了,?!?p> “大人,下官一直都在啊,,可是您老壓根就沒正眼兒瞧過俺啊,。您喝的茶還是下官親自倒得,下官冤枉啊,?!?p> “啊,?就是你?。块L得一點都不帶勁兒,,難怪少爺以為是路人甲,。老實交代,任上有沒有虧空,,虧空了多少,,趕快自己補上,別讓少爺發(fā)飆,。若是讓我叔等急了,,你也去汴水里當王八吧!”
“嗯,!原來老夫是王八,?”陳朝老又要發(fā)飆了。
“哎哎,,叔,,說他呢,你老往自己身上扯什么???”李宗瑞連忙變臉,乖乖得像只小貓,。
“回大人,,下官冤枉,下官賬目齊全,,不信您問問陳大人,?!?p> “少來這套,天下哪里有不吃魚的貓,?吏辦何在,?”
李宗瑞猴精猴精的,知道能坐上西水門監(jiān)稅,,背后能沒有人,?有人能不孝敬?孝敬手里能干凈,?
“請大人吩咐,!”幾個有眼色的吏辦上前一步,恭聲施禮,。
“你們幾個,,一個核對昨天的數(shù)量,一個核對昨日的價值,,一個核對交稅標準,,一個核算入庫銀兩和抵稅貨物品質(zhì)。不許互相串通,,不許打聽消息,,少爺我親自算總賬。嘿嘿,,若是敢欺上瞞下,,少爺送你全家去燕云打女真去?!?p> 靠,,這小子行家啊,幾位吏辦互相瞧了瞧,,不由對李宗瑞李大人大是佩服,。
廢話,堂堂三本人力資源,,不學人力成本核算,,不學基本財務知識嗎?論起偷稅漏稅,,李宗瑞經(jīng)驗不足,,可論起算賬和做賬,李宗瑞可以當祖師爺,。
“大人,,高抬貴手啊,下官可是梁都知…”監(jiān)稅說不下去了,,還說個屁,,梁都知就是壞在這小子手里的,。
“老左,指派幾個人去,,把這玩意兒貪污所得,,都搬到你家去?!?p> “大人,,您英明,!”老左咧開了笑臉,。
“賢弟,,這不妥啊,應該收入稅監(jiān)才對,。”陳東果然比較二,。
“?。繉?,還以為在國子監(jiān)呢,。老左,照辦,!”李宗瑞欲哭無淚,。
“是?!弊蟀彩揽辶四槪谛睦锝o了陳東一個惡毒的詛咒,。
﹟﹟﹟﹟﹟﹟﹟﹟﹟﹟﹟﹟﹟﹟
“你們?nèi)?,以為也是我叔啊,還傻站著干嘛,,給少爺,,啊,給本官介紹一下??!”打發(fā)了前任,沒撈著油水,,李宗瑞自然把氣撒在了另外三位主官身上,。
“老夫鄧肅,鹽稅監(jiān)稅,,也想向大人陶把椅子坐坐,?!绷硪粋€死老頭牛掰笑道。
“憑…為什么???”有陳朝老例子在前,李宗瑞比較克制,。
“老夫當年也在國子監(jiān),。”
“???您認識家父?”
“情同手足,!”
“天啊,,啊不,天幸啊,,小侄拜見世叔,!”李宗瑞撲通跪倒,,悲催著又認了一個叔叔,,在心里埋怨著老子,就您老人家這孤僻性子,,哪里來的這么多手足。
“呵呵,,乖,,賢侄,先公后私,,這世叔等下值了以后,再叫不遲,?!钡昧吮阋诉€賣乖的鄧肅,,笑盈盈的站在陳朝老身邊,,揮著手打發(fā)左安世搬凳子。
連跪兩次,,李宗瑞干脆跪到底,,省得起來還得跪下去。
自己這西水門監(jiān)稅硬挺著不給,誰想到老子和那幫老不修,,竟然明修賤道暗度陳倉,,早早安排了死黨埋伏在西水門。
估計那剩下的兩位,,不是叔叔就是伯伯,,干脆一塊兒拜了得了。
李宗瑞冤枉老子和吳敏他們了,,哪里是預先埋伏,,實打?qū)嵤亲斐羝庥玻缇徒o貶來監(jiān)稅的,。
“大人請起,,下官實不敢當,下官李實來,,監(jiān)稅茶稅,。”
“大人客氣,,下官白皙術(shù),,監(jiān)稅商稅,?!?p> “你們認識我爹嗎?”李宗瑞小心翼翼問道,。
“伯紀先生大名,,下官自然聞名,只是無緣得見尊榮,。下官不才,,乃是白相公的族人?!?p> “下官也是未得見老大人一面,。不過下官出自李相公的本族?!?p> “誰,?白時中和李邦彥嗎?”
“自然,!”
“大人英明,!”
“靠,你們坑人啊,,早他娘說啊,,害得本大人跪了這么久。哎,老左,,扶扶我,,腿麻了起不來?!?p> “大人,,那我們呢?”李實來和白皙木急忙問道,。
“你們,?”李宗瑞咧著嘴被左安世扶起,撇著嘴沖二人冷笑:“還是站著吧,?!?p>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