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
青龍皇朝,清州,,清平郡,,朝歌城。
北境十州,,清州最富,,涼州最亂。
蘇府的一處僻靜小院里,,初春氣息迎風(fēng)而至,,庭中梨樹新芽漸露。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碧紗窗照進屋內(nèi),,讓蘇羿有些不適,,他撓了撓褲襠,漸漸睜開睡意惺忪的雙眼,。
等等,!
好熟悉的感覺!
蘇羿連忙翻身一看,,不由松了口氣,,此時的他正躺在紫檀木制的云紋大床上,錦褥軟枕,,裹著一幅青藍綾被,。
還好只是噩夢,,現(xiàn)在回想起那幅尸首遍地橫陳的惡心光景,蘇羿依舊一陣頭皮發(fā)麻,。
咦?
不太對勁,,右腿隱隱作痛,!
蘇羿艱難坐起身,掀開被子,,發(fā)現(xiàn)右腿的確骨折,,而且已經(jīng)被夾板固定包扎好。
看來他經(jīng)歷的那場噩夢是真實存在的,。
蘇羿環(huán)顧四周,,臨窗的桌案上除了擺滿紙墨筆硯,還放置著一尊精美小銅爐,,爐香雖已焚盡,,但整個屋子里都殘留著一股馥香。
他扶床而下,,赤足走在鋪了紅氈的地上,,伸手撫過桌案前的楠木圈椅,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為之恍惚,。
眼前的一切都無比熟悉,,這是他的房間!
蘇羿揉了揉眉心,,牽扯到額頭的傷勢,,一陣刺痛,回想起前世的慘淡光景,,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殘酷現(xiàn)實,。
三年創(chuàng)業(yè),白手起家,,公司剛步入正軌,,他就被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女人背叛,最后落得個墜海溺亡,。
然后不知何故穿越到這方世界,,在道觀里目睹了一場詭異的攝魂儀式。
莫非……
蘇羿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與不安,,拿起桌上的一柄小銅鏡,。
他深吸一口氣,凝眸一看,。
鏡中那人生得一副白皙俊秀的臉龐,,唇紅齒白,,一雙含笑桃花眼,眸中星漢燦爛,,讓人心生好感,。
果然如此!
在道觀里,,少年被黑衣人奪取靈魂,,機緣巧合之下,那副無主軀殼居然被他占據(jù)了,。
蘇羿對著鏡子,,端詳著每一寸皮膚,微微皺眉,,不得不承認這副皮囊確實長得英俊,,膚白如玉,風(fēng)度翩翩,,只是……
“這也太娘了吧,,簡直是天生吃軟飯的料?!?p> 他連忙解開褲子,,低頭仔細檢查起來,幸好手剎還在,,要不然他還以為自己是個女兒身,。
全身上下,除了右腿骨折以及額頭處的輕微刀傷,,其余地方并未發(fā)現(xiàn)異樣,。
蘇羿迅速整理關(guān)于這副軀體的前世記憶,很快就清楚自己的身世處境,。
蘇家是朝歌城的名門望族,,蘇家老爺子有三個兒子,長子蘇宗岱,,次子蘇宗翰,,三子蘇宗器,而蘇羿則是位高權(quán)重的北境總兵蘇宗岱的養(yǎng)子,。
雖說如此,,但是這些年他們往來甚少,見面甚至不足一手之?dāng)?shù),。
養(yǎng)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他們一家都住在涼州鳳陽城,,而且兩位哥哥年紀比他大許多,,早已在軍中為將,,戍守北境。
至于蘇羿為什么被丟在蘇家老宅不聞不問,,也就不言而喻,,畢竟是養(yǎng)子,能有什么地位,。
腦海里的記憶并不完整,,而且零零碎碎,需多些時日消化才行,。
他摸了摸身上的物件,只有二十兩碎銀子和一塊白玉符牌,,符牌上雕刻“青闕學(xué)院”四個大字,。
青闕學(xué)院?
蘇羿只記得一個月前,,他持符牌前往青闕學(xué)院求學(xué),,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右腿是怎么受傷的,,他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也就算了,現(xiàn)如今是要盡快適應(yīng)這個世界,,如何活下去才是關(guān)鍵,。
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
小院里,,一個黝黑少年斜倚著院墻,,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盯著眼前少女玲瓏有致的身材,,嬉皮笑臉道:
“小嬋妹妹,,一段時日不見,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來,,快讓哥哥好生看看都哪些地方長肉了?!?p> 被喚作小嬋的丫鬟嗔怒道:“哼,,我都掃了大半個院子,你也不幫忙,,還是趁早兒滾吧,,免得礙我眼?!?p> 黝黑少年一副潑皮無賴的模樣,,充耳不聞,,只顧盯著少女那幾乎撐破衣裳的胸脯。
說話間,,蘇羿已然打開門,,走出房間,他輕輕咳嗽了幾聲,。
丫鬟小嬋見到蘇羿,,連忙低下螓首行禮,爾后灰溜溜地逃離小院,。
對此,,蘇羿早已習(xí)以為常,由于他的尷尬身份,,在族中并不受人待見,,就連府里的丫鬟下人也刻意躲著他,生怕跟自己沾上半點關(guān)系,。
蘇府上下也就只有三人對他另眼看待,,一人是蘇家老爺子,一人是負責(zé)照顧他起居飲食的仆人袁伯,,另一人則是眼前的浪蕩少年,。
少年姓袁名華,是袁伯的兒子,,也是蘇羿唯一的朋友,。
袁華跑過來,一把扶住蘇羿前傾的身軀,,說道:“少爺,,你腿上有傷就不要隨意走動?!?p> “嘶——”
蘇羿倒吸一口涼氣,,打趣道:“我身體無恙,倒是胳膊被你捏得生疼,?!?p> 少年尷尬地撓了撓頭,一臉憨笑,。
蘇羿看著眼前黝黑的臉孔,,腦海泛起既熟悉又陌生的回憶。
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一個是孤苦伶仃的富家養(yǎng)子,,一個是沒了娘親的仆人兒子,兩個小屁孩一同爬樹掏鳥窩,一同下河捕魚蝦,,穿著同一條褲衩長大,,可以說是形影不離。
滿打滿算,,袁華今年也不過十五歲,,身材卻高大結(jié)實,不輸青壯男子,。
蘇羿原以為他會按部就班,,跟隨袁伯在蘇家當(dāng)個長工小奴,沒想到這家伙憑借著在演武場偷學(xué)而來的一招半式,,在縣衙的捕役選拔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名捕快。
雖然月俸還不到十兩銀子,,但平日里巡街逛市撈取的油水卻也抵得上半年俸祿,,是份令人艷羨的肥差事。
蘇羿收回思緒,,摟過袁華的肩膀,問道:“我是怎么回來的,?”
袁華聞言,,燦爛笑道:“那天出城辦差事,途中遇見一位老農(nóng)推車,,我仔細多瞧幾眼,,才發(fā)現(xiàn)上面躺著的人竟是少爺你……”
蘇羿有些無語。
原來那天他昏迷后被路過的鄉(xiāng)野老農(nóng)救下,,窮酸老農(nóng)見少年穿得錦繡華貴,,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就想著先把人運回家好生照料,,日后他的家人念及恩情必將重謝,,哪知半路上被袁華截了胡。
袁華雖然說得云淡風(fēng)輕,,但是蘇羿明白,,是眼前這個傻小子為了讓他免受顛簸勞累,背起他走了二十多里地才回到蘇府,。
這份友情,,讓原本經(jīng)歷過背叛的他感到既欣慰又苦惱。
蘇羿點頭道:“那可要好好答謝他,?!?p> 袁華咧嘴道:“放心咯,已經(jīng)賞了他老人家十個銅板,哈哈,?!?p> 蘇羿啊了一聲,汗顏道:“你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