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兒,,你要知道,,我等當日從大順離開,,舉目無依,全軍乏餓,,幸得大明收留,方得存身保命,。且再論天理良心,,那大明自收留我等之后,給予軍餉糧秣,,亦是未嘗有任何虧欠,。這大明對我等向來不薄,我等現(xiàn)在,,又安可背棄,。”
邢氏一臉惶然,,繼續(xù)顫顫言道:“且再退一步來說,,就算我等要從大明抽身離去,又安可去投那關外韃虜,,反過來成了大明之死敵乎,!這般忘祖背宗之事,,你又如何忍心去做!”
“如何做不得,!”李本深毫無客氣地回道:“舅母你要知道,,我等被明朝收留,亦是為其守邊,,抵御虜寇,,這幾仗下來,亦是犧牲了多少將士,,就連舅舅都已為其犧牲了呢,。這兩相抵消,咱們也不欠他們什么了,。但是現(xiàn)在,,我等尚在休整補充,軍心士氣皆不可用之時,,朝廷要硬要逼我等北上徐州,,去與清軍死戰(zhàn),這,,這朝廷這般翻臉無情,,逼著我等去死,逼著我等走上絕路,,那我等為何還要繼續(xù)為其效命賣力,,豈不是傻了么?”
“而且,,甥兒也想過,,無論是拖延不進,還是另投他處,,其實皆是無法可想,。故甥苦思無計,現(xiàn)在唯有投清一路可走,。方可保全并壯大舅舅遺留的這份基業(yè),,同時亦可保得舅母與元爵身家榮華。要知道,,連那齷蹉不堪的河南總兵許定國,,前去投靠清廷,都是倍受重用,,吃香喝辣,,那咱們率部前去,豈非亦可尋得一個大好前程么?”
李本深說到這里,,故意頓了一下,,見那邢氏正茫然無措地盯著自己,又趁熱打鐵地說道:“更何況,,現(xiàn)在局勢緊急,,根本就沒有從長計議的時間,除了降清之外,,安有他法可想,。以甥兒來看,不若我等就假應答應朝廷,,率軍北上,,然后便突然率部降清,這樣一來,,明朝猝無防備,,我軍必可一舉成功?!?p> 他一言說完,邢氏已是一臉灰黯,。她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而一旁那不過八歲的高元爵,,聽到李本深這般言語激烈,,又見已母垂首無言,亦是惶懼地低下頭去,,不吭一聲,。
李本深見那母子二人俱是無言,心下知道,,她二人已被自己說服,,現(xiàn)在已是無任何辦法可想,只得聽由自己隨意行事了,。
“既然舅母與元爵俱無異議,,那甥兒斗膽,就自去安排降清之事了,?!崩畋旧畹穆曇艉艿停骸扒疫@兩三天過去,待我安撫好軍中主要將領,,便命那大將李成棟前來相見,,要他與我等一塊降清。若此人不敢聽服或有異心,那就休怪在下手狠,!”
最后這句話,,李本深聲音愈發(fā)低沉,但其表情,,卻是十分猙獰,。
不料,他這一語方畢,,這密廳的大門,,卻是砰的一聲被推開了。
密廳門口,,忽地閃現(xiàn)出一人,。
李本深、邢氏以及高元爵三人,,下意識地回頭望去,,頓時皆是大吃一驚。
原來,,出現(xiàn)在門口那個人,,竟然是高杰手下大將,李成棟,!
李本深看到,,出現(xiàn)在門口的李成棟,面目陰沉,,形容峻厲,,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肅殺之氣。
這一刻,,他立是心虛,。
莫非,這個李本深,,已然聽清了自己三人的談話,,現(xiàn)在趕來此處,卻是要對自己發(fā)難么,?
仿佛看穿了李本深所思一般,,那李成棟冷笑道:“李都督,你們在這里,,倒是議得好大事啊,。莫非,是有何要事,,竟是要瞞著本將不成,?”
李本深臉上,,艱難地擠出笑容,伸手作了個延請之勢:“成棟,,這話從何說起,。來來來,你莫要站著門口,,且入內說話吧,。”
李成棟又是一聲冷笑,,大步入內,,扯過一把椅子,便在旁邊坐下,。
見李成棟這般傲氣無人的模樣,,邢氏與高元爵二人,皆是面露不悅之色,。而身為一軍統(tǒng)領的都督李本深,,見此人這般桀驁不馴的樣子,心下更是涌起莫名的怒火,。
只不過,,他在表面上,還是故意作出平易近人的模樣,,對李成棟微笑道:“成棟,,那方才我等所言,你可曾聽到了,?”
李成棟不客氣地斜了他一眼:“真不巧,,本將方才路過此地,,卻是正好聽到一點言語片斷,。是不是,李都督打算率全部兵馬,,假裝北上迎敵,,卻是要乘機降清?只不過,,這降清一事么,,本將倒是很有興趣,來和李都督好好掰扯掰扯,?!?p> “哦,這降清一事么,,成棟可有不同意見,?”李本深臉上笑容依舊,,眼中卻是一道冷光,一閃而過,。
“當然有,。”李成棟毫不客氣地回道,;“李都督,,你說什么,我軍現(xiàn)在已然無其他任何辦法可想,,故只有去投靠清庭一條路可走,。這條意見,本將倒有不能茍同,?!?p> “哦?成棟但可直言,?!?p> 李成棟冷哼一聲,卻又轉頭向邢氏與高元爵說道:“夫人,,世子,,在下想說的是,我軍現(xiàn)在并沒有到了一定要出投靠清虜,,方可存身保命的地步,。卻是另有一條極好的出路,可讓我軍加以選擇,?!?p> “是么?是何出路,?成棟但可直言,。”邢氏雙眼頓是一亮,。
李成棟目光灼灼,,沉聲說道:“這條路,便是去投靠太子,!”
“?。客犊刻??”
邢氏一怔,,卻又仿佛突然醒悟過來一般,連聲反問道:“你說的,,可是那個不知來歷不辨真假的太子么,?我軍現(xiàn)在,,竟是要去投靠于他?”
李成棟重重點了點頭,。
“夫人,,正是此意。這太子真假,,我等作為屬下,,實是不能多辨。只不過,,以我觀之,,這太子雖真假未知,但此人才能杰出,,智識出眾,,堪稱明主是也。這般英杰人物,,又在草創(chuàng)階段,,正是急需助力之時,我等不去投效于他,,反去降了清虜,,豈非是棄明投暗,暗昧不清,?”
說到這里,,李成棟有意無意地斜了李本深一眼,卻發(fā)現(xiàn),,此人一張面龐,,已然漲成了豬肝一般的紫紅。
聽李成棟這般言語,,邢氏卻又皺眉問道:“成棟,,只是那太子與我軍素無交情,如今卻如何好去攀扯上他,。更何況,,我聽聞那太子已奉了朝廷之命前往東川,,離我軍甚是遙遠,,縱是想投,也難于追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