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母親把棉絮換厚了些，很松軟，不像以前硬得跟石頭一樣，簡清猜想應(yīng)是去買了新的。

　　簡清上炕的時候,，動作故意弄得有點大,，把弟弟吵醒了,。弟弟睜開懵懂的眼,，慢慢看清楚是哥哥,，忙咧嘴一笑，朝哥哥撲了過來,，摟住哥哥,，“哥哥回來了？”

　　“嗯,！”

　　簡清摸了摸弟弟身上,，暖烘烘的，就將弟弟抱在懷里了,。簡澈以前不喜歡哥哥,，但現(xiàn)在，他每天就盼著哥哥回來,，要是哥哥回來晚了,，他就一直撐著眼皮子不睡，生怕一不小心睡著了,，這樣就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哥哥了,。

　　“小寶，哥問你個事,，你今天有沒有去隔壁那家院子里玩,？”

　　簡清家隔壁其實是王大嬸家，賣豆腐的,。簡澈和王大嬸家的兒子王鐵生年紀不相上下,，經(jīng)常在一起玩，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家閑置的四合院后面的院子,，正是梨熟了的季節(jié),，不摘，長在樹上,，成了凍梨后再摘下來,，味道會更好。

　　這兩天溫度低了,，這些小饞貓們估計也等不及了,，要是不去那家的后院走上一遭，鐵定是忍不住的,。

　　“前兩天去過一次了,，不過，哥,，他們家好像有人了,，這兩天我們不敢去,。鐵蛋說，要是他們把后院墻給封了,，以后只怕要翻墻呢,。”

　　“他們家有人了,？你們看到了嗎,？哪里來的人？”

　　“前些天,，我們?nèi)サ臅r候，看到院子里被打掃過了,，后院墻的斷墻后面,，有人還放了些樹枝攔著，我們擔(dān)心那家里有人,，就不敢去了,。”

　　“前些天是什么時候,？是興來客棧那邊死人的日子嗎,？”

　　簡澈拼命地想，“好像是,?！?p>　　他爹是仵作，總想家里有個子承父業(yè)的,，以前每天回來后,，都會有意無意和他們說些驗尸斷案的事情。簡澈從小耳濡目染,，算得上家學(xué)淵博,，對案情有種本能的關(guān)注，知道時間等細節(jié)的重要性,。

　　他貌似沒有幫得上哥哥,，頓時，有些懊惱,。

　　簡清卻不以為然,，小孩的話不能作為呈堂供證。而且,，簡澈連到底是哪一天都記不清楚,。況且，那家以前一直沒有聽說有人,，現(xiàn)在突然有了消息,，這個線索,，對簡清來說，已經(jīng)很有用了,。

　　次日,，簡清起得有點早。

　　崔氏已經(jīng)燒好了早飯,，昨天簡清死活不肯吃的那碗面,，她回鍋煮了煮，又加了苞谷磣,，燴了濃濃的一鍋,。

　　一家人圍在一起，又吃了個肚飽,。

　　十兩銀子,，對這家人來說，已經(jīng)很多了,。昨天,，趙棣讓人送來了十兩銀子后，崔氏就去請了大夫來,，給簡沖把脈開藥,，服下去后，簡沖今天略有一些精神,，強撐著下了炕,，挪到了外間。

　　“那案子,，查到哪兒了,？我聽王爺跟前的那個小后生說，你已經(jīng)推斷出,，兇手是個女子,？不會有錯吧？”

　　雖然昨天,，簡清著實是差點把弟弟教壞了,，但罕見地簡沖并沒有責(zé)備她。

　　簡清用筷子戳了戳碗底,，“還有幾件事要去確認一下,。爹，你記不記得之前你在河邊驗尸的時候,，到底是誰推了你一把,？你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況嗎？”

　　簡沖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現(xiàn)在說這些沒有用,，周圍都是衙門里的人，興許人家不是故意的,。只是可惜了那個案子,，一直到現(xiàn)在，連死者的身份都沒有查出來,，更別說找出兇手了,。”

　　當(dāng)時的那個案子,，說起來,，太簡單了。

　　靈丘縣內(nèi)一共有兩條河,，繞城而行,。一條是源起于渾源縣東水溝的唐河，自靈丘縣的東北入境,，途徑北泉村，從西南的紅石鄉(xiāng)出靈丘縣,。另外一條是從西北方的廣靈縣進來的,，途徑寒風(fēng)嶺，于北泉村匯合于唐河,。

　　北泉村在城南五里處,，兩個月前，一個王姓的婦人一大早去河邊洗衣服,，看到河邊的樹下白花花一團,，半天不動，用她當(dāng)時的話說,，以為是跑來一頭野豬死在那兒了,。她心里竊喜。

　　李王氏過去一看,，血肉模糊一團,，辨認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死人,。

　　簡沖當(dāng)時還是縣衙的仵作,，接到報案后，跟衙役們一起過去,。當(dāng)?shù)氐睦镎妥謇蟼円呀?jīng)將現(xiàn)場封起來了,，除了那團白花花的“野豬肉”被李王氏扒拉得變形之外，基本上沒有多大的破壞,。

　　但,，尸體的頭部已經(jīng)被錘得稀爛,，全身肌膚四處被破壞，手腳全部都被砍了,，生殖器完好無損,，可以看出是個男性外，右股的肉被剜掉,。

　　基本上,，沒有任何身體特征可以分辨出此人的身份。在這個DNA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的時代,，基本上不存在查出死者身份的可能性,。

　　只能推斷出，兇手窮兇惡極,。

　　簡清看過她父親對死者的記錄,，因為沒有有用的可鑒別信息，因此,，記錄非常簡單,，對簡清來說，有用的信息只有“男,，身長約五尺”,。

　　這個無頭懸案，成了簡沖心頭的一根刺,。

　　飯后,，簡沖就在外間的炕上躺著，這樣,，就可以從北窗看到后面的一片天空,，從門廳看到院子里的半截老樹，若有人在院子里進出,，簡沖還能看幾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崔氏帶著簡澈上街，昨天就和胡屠夫那邊約好了,，讓他留半個豬頭,，今天一早過去拿，作為給私塾先生送的束脩,。

　　今天,，弄玉樓里沒有貴客。周參一大早待在家里,。簡清過去找他,，和他打過了招呼，從周家的正堂穿過去，經(jīng)過后院,，上了城墻邊至這一排民房后面夾著的小路,。一路堆了不少垃圾，臭氣熏天,，家家戶戶都筑起了圍墻,，一般沒什么事，都不會開墻上的那道門,。

　　經(jīng)過王家豆腐鋪的院子,，就是空置的那家。后墻中間,，缺了一個豁口,，只有一米高，身手稍微矯健一點的選手,，雙手撐在斷墻上,，一躍便能過去。正因如此,，周圍的孩子們經(jīng)常玩這種游戲,，斷墻之上，落下幾滴雨后,，多了一點浮塵,，能看到不少疊在一起的手的痕跡。

　　正如簡澈所說,，斷墻后有一些樹枝稍作遮擋，簡清用一根棍子將那些障礙物都挑開,，墻邊留出一片空地,，露出干燥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