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漫長的黑夜逐漸被白幕取代,,雄雞伸脖啼叫,,昭示著白天的到來,。
霧色籠罩下的陳家壩村清晨本該是寧靜的,但水泥路上幾個紅著眼一臉灰敗,,手指被熏得微黃,,嘴上叼著煙地青年,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論著,,一邊匆匆趕回家,他們地動靜驚醒了院門前土狗,,引得老狗直吠,。
“汪汪……汪……汪汪……”
來福弓著腰,夾著尾巴,,身體靠著門柱,,盯著眼前幾個行色匆匆地人,咧著嘴露出牙發(fā)出了警告的吼叫,。
“死狗,!滾一邊去……”一寸頭鷹鉤鼻長相的二十來歲青年像是被來福地吼叫挑釁了似的,對著掉毛地來福做出了攻擊狀,,捏著拳頭怒罵道,。
來福被嚇了一跳,凌厲的雙眼認(rèn)出了眼前這個男人正是這幾年主人不在家時,,時常拿石頭打它的那個男人,。
想起那些痛苦往事,來福的雙眼閃過一絲懼怕,,眼中的凌厲消失得一干二凈,,耷拉著腦袋,連忙往門柱旁的巷子深處鉆去了,,嘴里還發(fā)出害怕求饒的低鳴聲,,身怕跑得慢了,那冰冷又重的石頭就會砸在身上,。
“嗚……嗚嗚……”
其他幾個人見男子一句話就把兇惡的大狗給嚇跑了,,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
“這狗還怕你嘞,,搏娃,!”略帶調(diào)侃的語氣從一個滿臉痘痘雞冠頭的男人口中說出,“這么兇,,昨晚上喃們手氣不得行,,褲子都差點兒輸了?”
余下幾人一聽,,馬上聽懂了雞冠頭男人的意思,,也不懷好意的調(diào)笑起來,。
“就是就是,搏娃,,你娃娃渾身帶著煞氣,,不走賭運,財神都被你娃嚇跑了,!”
“我給你說啊,,這狗代表著“財運”,你看,,連狗都怕你,,看著你就躲,你說你龜兒是不是日霉了,?”
“……”
名叫搏娃的青年臉色一陣變幻,,最后化成了陰郁。
他臉色不善,,語氣不服的反駁:“你們幾個龜兒子,,不就贏了點嘛,那是老子故意讓著你們呢,!”
“還真當(dāng)你們手氣好了,?”
說著,搏娃把嘴上的煙頭狠狠地扔在用腳地上踩滅,,盯著幾人問道:“敢不敢今晚繼續(xù)來,?老子把你們贏光,看你們荷包里那幾個虼蚤還跳不跳,!”
陳搏心里是不服氣的,,要知道他從小打牌手氣就好,不說十賭九贏,,但大多數(shù)都是贏的,,從來沒有像昨晚那樣,輸?shù)靡环植皇?,清潔溜溜?p> 他想翻本,,所以,趁此機(jī)會提出了邀約,。
“有人要送錢給我,,我還會拒絕嗎?”雞冠頭一臉得意,,攤著手向著幾人詢問,。
“肯定不得噻!”
“嘿嘿……”
“莫到時候輸了,,不認(rèn)賬才是,!”
“……”
陳搏聽后,,一臉戾氣,也不搭理幾人的調(diào)笑,,像是沒聽見一樣,,紅著眼惡狠狠的摔下一句話,就轉(zhuǎn)身走了,。
“那就說好了,,今晚老地方等你們!”
“搏娃,,到時候多揣點兒錢哈,,哈哈!”雞冠頭對著陳搏的背影喊了一句,,隨后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其余幾人也哈哈笑了起來,。
昨晚,,他們幾人都是贏家,輸家就一個,,那就是慢慢走遠(yuǎn)被大霧隱去身影的陳搏,。
對于手氣不好的“散財童子”,他們這些不務(wù)正業(yè)的賭徒是最喜歡的,。
“哥幾個都散了,,都回去睡覺吧,晚上還有“大餐”等著我們呢,,不養(yǎng)足精神,,怎么殺“豬”?吃殺豬菜,?”
雞冠頭青年語氣輕佻,,臉上帶著壞笑,挑著眉對著幾人說道,。
顯然,,他們幾個不是一伙的,也達(dá)成了某些約定,。
幾個人一聽,,心領(lǐng)神會,紛紛點頭,。
“要得,,晚上一起殺“豬”,嘿嘿……”
“散了,,散了,!”
……
這群人在陳強(qiáng)家丁字路口分別,,約好了今晚老地方見,各自縮著脖子,,揣著鏖戰(zhàn)一晚上的“戰(zhàn)果”回家去了,。
雞冠頭青年轉(zhuǎn)身看了看身后陳強(qiáng)家緊鎖的大門,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嘴里哼著歌,一晃一晃的往自家走去,。
“婆婆,,給我開一下門……”
“砰砰砰……”拳頭砸鐵門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把陳強(qiáng)從夢中吵醒,,聽著熟悉的男人叫喊聲,,他搖搖頭,隨后翻了一個身,,裹著被子繼續(xù)睡了起來,。
聲音很熟悉,他沒見著人,,也知道是來自那個比自己小兩歲所謂的堂弟——陳科第,。
別看這個堂弟名字取得好,誤以為是讀書的好苗子,,結(jié)果小學(xué)都沒念畢業(yè)就出去鬼混去了,,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二刨皮”(流氓、混混),。
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就沒他沒干過的,,為此還蹲過兩年牢,,陳強(qiáng)還以為他出來會學(xué)好了。
不過,,聽他這個動靜,,估計昨晚上又是去賭了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狗終究改不了……
“來了,來了,!”老太的聲音響起,,埋怨的往自家院門走去,“叫魂喔,,短命鬼,,一大早就吼,!”
說著邁著小碎步,披著外套,,打開了鐵門,。
“婆婆!”頂著雞冠頭的陳科第哆嗦著腳,,雙手捂在嘴前哈著熱氣悻悻的喊了一聲,。
“短命娃娃,還不進(jìn)來,,又沒帶鑰匙,?”李老太板著臉瞪了自家孫兒一臉,不高興的催促著,。
等陳科第走近院子后,,她關(guān)好門,好奇的問道:“打了一晚上牌,,贏到?jīng)]得哇,?看你那個眼睛,就跟個熊貓一樣的,!”
斥責(zé)中夾雜著關(guān)心。
“嘿嘿,!”陳科第聞言轉(zhuǎn)身,,得意的笑了兩聲,從褲兜里掏出一大沓花花綠綠的鈔票,,抽出兩張紅色大鈔遞給了李老太:“贏了點兒,,這兩百塊錢,是孫兒孝敬你的,!你收好,!”
說著,就把錢塞進(jìn)了李老太手里,,然后小聲的叮囑道:“莫給我老漢兒說我贏錢了哈,!”
李老太笑瞇瞇的接過錢,捏在手心,,點著頭,,輕聲道:“我曉得!快去睡覺,,摸把他們吵醒了,!”
“嗯吶!”
一陣上樓關(guān)門聲后,,隔壁沒了動靜,。
可一墻之隔的屋子內(nèi),,陳強(qiáng)躺在床上沒了睡意。
幺婆婆和陳科第倆人,,婆孫之間的對話他是一字不差的聽在了耳里,,這讓他想起了那個八年未見的老婦,自己的親婆婆,。
“睡錘子睡,!”陳強(qiáng)暗罵一句,翻身起床,,穿起了衣物,。
他得去見見婆婆,老漢兒不在了,,可婆婆還在,。
那個老人是他心里唯一還在乎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