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我原來的班級,!”于莫站在辦公桌前,,雙手握成拳頭,。
辦公桌后面坐著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圓圓的鼻子上架著一副無邊框的眼鏡,,頭發(fā)用發(fā)蠟打理得油光發(fā)亮,。
他一手端著青花陶瓷茶杯,,一手捏著茶杯蓋子,,撥弄著浮在水面的茶葉,。
這個男人叫賈經(jīng),,是實驗班的班主任,同時擔(dān)任實驗班的數(shù)學(xué)老師,。
于莫因為成績排名靠前,,被分配到實驗班,和高一的同學(xué)分開了,。
“這不是你能選擇的事情,,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了實驗班。你這個人怎么回事?”賈經(jīng)的聲音很細(xì),,聽起來賤兮兮的,。
“那就讓那些擠破頭的人跟我替換!”
“你以為學(xué)校你家開的嗎,,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賈經(jīng)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圓睜怪眼瞪住于莫,。
“我要怎么做才能不進實驗班,?”
“沒這種可能性?!辟Z經(jīng)說完,,攤開了一張報紙,不再理會于莫,。
于莫摔門而去,。正當(dāng)她火急火燎地要沖到校長室,被一個聲音叫住,。
她轉(zhuǎn)過頭時,,視線完全被一個寬闊的肩膀擋住,眼前的人至少是一米八五的身高,。
于莫仰起頭,,看見一張削瘦的臉,高挺的鼻梁上長著一雙細(xì)長幽遠的眼睛,。
于莫覺得有幾分眼熟,。
“我是莊寒啊,!”男孩興奮地說,。
“莊寒?”于莫直視著那雙眼睛,,沉吟了一會兒,,皺著眉頭。
“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我們一起參加過畫畫比賽,。”
男孩弓著身子,,和于莫的距離近了一些,,說話時眉飛色舞,看起來很激動,。
說起畫畫比賽,,于莫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她小學(xué)的時候參加過很多繪畫比賽,每一次她都記憶猶新,。
三年級時,,她參加了“雙龍杯”兒童繪畫比賽,拿到了一等獎,,擁有了第一盒36色的真彩油畫棒,。
她記得一起參加比賽的是一個嬌小可愛的小男孩,,她起初還把對方認(rèn)成了女孩,。那個小男孩在三年級的時候轉(zhuǎn)了學(xué),后來就再也沒有見過,。
于莫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端詳著面前高大魁梧的少年,很難將他與腦海中稚嫩可愛的模樣聯(lián)系起來,。
“對了,,你為什么不想上實驗班?”
莊寒剛剛也在辦公室里,,無意中聽到了賈經(jīng)和于莫的對話,。
“我要待在原來的班級?!?p> “我們上高中不就是為了考個好大學(xué)嗎,?實驗班本一的錄取率是百分之九十九耶?!?p> 莊寒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那似曾相識的笑容讓于莫渾身一震,眼前浮現(xiàn)出另一個人的身影,。
“所以呢,?”
“所以是好事情啊,你不必那么生氣的,?!鼻f寒哈哈大笑。
于莫盯著莊寒,,等到他笑定,,“哦”了一聲,然后說,,“再見,。”
“誒,,等一下,。”莊寒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來,“我加你的QQ吧,,以后我們可以多交流學(xué)習(xí),。”
于莫快速地念了一串?dāng)?shù)字,,急忙朝校長室跑去,。
“我在你隔壁班!十八班,!”莊寒對著于莫奔跑的背影大聲喊道,。
十七班和十八班,都是實驗班,。
——
于莫坐在實驗班里的第二排第三桌,,兩旁的同學(xué)正襟危坐,專心致志,,目光緊緊追隨老師,。
無論是抬頭聽課,還是低頭做筆記,,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
終于熬到下課,教室里卻比上課時更加死氣沉沉,,大家埋著頭,,爭分奪秒地做題,好像一旦停下,,就會被世界踩在腳底下,。
于莫想念高一4班,想念時不時給她遞紙條的張瀅,,想念跟她總有說不完的話的同桌劉倩,,想念上課即便睡覺也從來不點名的班主任孫穎。
于莫進入實驗班不久之后,,就學(xué)會了發(fā)呆,,盯著綠燦燦的葉子發(fā)呆,盯著明晃晃的藍天發(fā)呆,,盯著各個科任老師的臉發(fā)呆,,盯著課桌角上不知道誰用小刀刻的一顆歪歪扭扭的愛心發(fā)呆。
發(fā)呆的時候,,她腦子里一片空白,。這陣子她總是大腦一片空白。
坐在書聲朗朗或者鴉雀無聲的教室里,,她覺得每一天都像在做夢,,恍恍惚惚,。
此次之外,高二開始,,她的生活里多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任何一次考試結(jié)束,無論是大考還是小測,,都會給于莫發(fā)來QQ消息,,問她:考得如何?
這個人就是于莫的小學(xué)同學(xué)莊寒,。
“于同學(xué),,這次的物理考得如何?”
周三下午第三節(jié)課上課鈴響,,莊寒準(zhǔn)點發(fā)來消息,。
“勉強及格,?!?p> 自從進了實驗班后,于莫的成績一落千丈,。
“周末一起復(fù)習(xí)如何,?我?guī)湍阊a課?!?p> “補課,?笑話!”于莫心想,,但是她回復(fù)的是另外四個字,,“大可不必?!?p> “于莫,,有人找?!?p> 于莫回過頭時,,看到教室的后門探著莊寒的腦袋。當(dāng)他和于莫目光對上時,,鬼鬼祟祟地勾了勾手指頭,。
“怎么?”于莫問,。
莊寒慌慌張張,,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然后拿出了兩本厚厚的本子,。
“這個是我整理的物理筆記,,里面有重點公式和對應(yīng)的變形題,。”莊寒的聲音很小,,說得很急,,“還有這個,我做的錯題集,?!?p> 他一邊說,一邊慌亂地把那本子塞進于莫手里,。
“你干嘛做賊似的,?”于莫瞅了瞅空無一人的四周。
比起物理筆記,,莊寒偷偷摸摸的樣子更讓于莫感興趣,。
“這個我回頭再跟你說?!?p> 于莫還沒反應(yīng)過來,,莊寒一溜煙就消失了。
莊寒在QQ上告訴于莫,,因為他爸爸是胡安三中的校長,,和一中很多老師是舊同事。學(xué)校里都是他爸爸的眼線,。
上次他和于莫在辦公室門前說話,,不知道誰跟他爸爸告了狀,他爸爸竟然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因為家里管得很嚴(yán),,所以連上網(wǎng)都是上課時間找同學(xué)借的手機。
“書香門第的孩子可真不容易,?!庇谀貜?fù)道。
——
“于莫小姐,,期中考考得如何,?”周五下午第三節(jié)課,莊寒給于莫發(fā)去消息,。
莊寒QQ上線的時間是固定的,,每周二和周四上午的第四節(jié)課、每周三和周五下午的第三節(jié)課,。這些時間對應(yīng)的是,,他們班上的美術(shù)課、音樂課,、手工課和班會,。
這周五下午,,直到快放學(xué),于莫還沒有回他消息,,莊寒又連著發(fā)了好幾條,。
“我這次物理考了98分,真不考慮讓我?guī)湍阊a習(xí)嗎,?哈哈,。”
“嗨~于同學(xué),?”
“于莫同學(xué),,你在嗎?”莊寒不知道于莫請假了,。
于莫發(fā)燒了,,吃完退燒藥,一覺睡到天黑,。
晚上九點,,她迷迷糊糊聽到手機不停在震動,但眼睛像是被涂了強力膠,,怎么也睜不開,,手臂異常沉重,,費了好大勁,,才終于把身子挪到床邊,伸出那只沉得仿佛不是從她身體里長出來的手臂,,在床頭桌上一堆藥瓶子里摸到手機,。
手機屏幕上滿滿的QQ消息提醒,最新的一條是:“于莫,,你下午沒去上學(xué)嗎,?我放學(xué)去你們班級沒找到你?!?p> “請假了,。”
于莫渾身乏力,,短短三個字,,都拼了好一會兒。
“請假,?怎么了,?”
“發(fā)燒?!?p> “看醫(yī)生了嗎,?吃藥了嗎,?要多喝熱水啊,!”
于莫的意識逐漸清醒了,,她不想再繼續(xù)討論她的身體,“你爸媽不是管的很嚴(yán)嗎,?怎么晚上還能上網(wǎng),?”
“我偷偷拿了我媽媽的手機?!?p> 莊寒說,,“找不到你人,我很擔(dān)心,?!?p> ——
周六一早,有人敲門,,干凈利落的咚咚兩下,,隔一會兒,又敲兩下,,如此敲了好一陣子,。
不知道那敲門聲持續(xù)了多久,于莫終于被吵醒了,。
“誰?。 ?p> 門外無人應(yīng)答,,敲門聲沒有停止,,于莫在床上胡亂撲騰了一番,終于掙扎著起了床,。
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藍色棉布睡衣,滿心怨氣地?fù)u晃到門前,。
“莊寒,?”于莫把門開了一小道縫,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張帆說他住在你家樓下,。”莊寒笑著說,,露出了八顆皓白的牙齒,。
張帆是八間巷里跌打鋪老板的孫子,也是于莫和莊寒共同的小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和莊寒同班,。
莊寒一米八五的個頭在狹窄的樓道里顯得異常高大,,他穿著一件寬松的紫色T恤,米色的工裝褲,,腳上是一雙碩大的白色籃球鞋,,肩上斜背著一個棕色挎包,那大概是三年前流行的款式,。
無論是鞋子和褲子,,還是衣服和斜挎包,都完全不搭調(diào),,別扭的行頭完全不影響他看起來神采飛揚,。
于莫忍不住笑出了聲,笑著笑著咳了起來,。
“去醫(yī)院吧,!”莊寒緊張兮兮地說,盯住于莫那張蒼白的臉,。
“小題大做,。”于莫翻了翻眼珠子,。
“叔叔阿姨在家嗎,?”
莊寒探著腦袋往狹窄的門縫里瞅了一眼,降低了音量問,。
“不在,。”
“那,,于小姐能夠請我進去坐一下嗎,?”莊寒嘻嘻一笑。
“等等,。”
于莫啪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換掉了睡衣,,開門讓莊寒進屋。
“退燒了嗎,?”
莊寒說著,,一只大手伸向于莫的額頭,于莫后退了兩步,,瞪了他一眼,。
“不燒了?!庇谀鏌o表情地問,,“你要喝什么,?”
“有開水嗎?”
于莫正要起身去倒,,莊寒急忙拉住她,,“告訴我開水在哪,你坐著別動,,我去給你倒水,。”
于莫擰著眉頭瞪住莊寒抓著她手腕的那只大手,,莊寒悻悻然松開手,,嬉笑著說,“你坐下嘛,。你是病人,,我來為你服務(wù)?!?p> 在于莫的示意下,,莊寒在一張堆滿了雜物的電腦桌上找到了熱水壺和杯子。
他倒?jié)M了一杯,,遞到于莫手里,,一雙眼睛像掃描儀似的,在于莫臉上仔仔細(xì)細(xì)地來回打量,,“今天有好一些嗎,?”
“某人要是不這么早來敲我家的門,我多睡一會兒可能會更好一些,?!庇谀f著,又瞪了莊寒一眼,。
“嘿嘿,,還能開玩笑,看來是好多了,?!鼻f寒一邊說,一邊從自己書包里掏出了課本和練習(xí)冊,。
“我都生病了,!你怎么還帶了練習(xí)冊過來!”于莫驚呼,。
“哈哈,,不是,不是?!鼻f寒急忙辯解,,“我?guī)Ыo我自己的,不然我沒法騙我爸媽出來,,我說和張帆他們一起去學(xué)習(xí),。”
為了做戲做全套,,莊寒真的計劃在于莫家里做一下午習(xí)題,。他說如果沒把這些做完,晚上回去就得在家里做這些,,這樣會引起他父母懷疑,。
“多做點習(xí)題沒壞處的?!鼻f寒說著,,抽出了另一本物理習(xí)題,“我?guī)湍阋矌Я艘槐?,你要是好一點了——”
“拜托,,我好歹是個病人,今天就放過我吧,!”
于莫急忙打斷莊寒還沒說完的話,,抓起倒扣在沙發(fā)上的小說,遮住了臉,。
莊寒哈哈大笑,,“好,那下次我們再一起做題,?!?p> 于莫像是在看稀奇物種一樣看著莊寒,看著他自顧自打開了練習(xí)冊,,翻開了最新一頁,,認(rèn)真地做起題目來,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樣,。
等到莊寒放下筆,,已經(jīng)是黃昏了。他的目光投向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的于莫,。
于莫穿著一身米色的針織衫,烏黑的頭發(fā)柔軟地落在肩頭,,正好露出了深陷的鎖骨,。夕陽映紅了她的半邊臉頰,她的眼睛專注地落在書頁上,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情節(jié),,嘴角輕輕上揚,。
莊寒也不禁也跟著牽動了嘴角。他看了一眼于莫手里的書,,是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
“想必于同學(xué)一定很羨慕達西和伊麗莎白的愛情吧?!?p> 于莫抬起頭時,,莊寒已經(jīng)坐在她邊上,她不禁渾身一顫,。
“那畢竟是小說,。”于莫說,。
“現(xiàn)實會更美好的,,于莫同學(xué)?!鼻f寒微笑著說,,笑容溫暖明媚。
——
后來接連的幾個星期六,,莊寒都在下午兩點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于莫家門口,。
他每周都會提前準(zhǔn)備好當(dāng)天要做的練習(xí)題,做完以后,,互相批改,,做錯的題目一起討論。
和莊寒在一起的時候,,于莫覺得自己是另一個人,。她想不起過去的任何一件事情,生活好像是從這里才剛剛開始,,她是胡安一中實驗班的好學(xué)生,,積極進取,心無雜念,。
“于同學(xué),,你大學(xué)想考哪里?”完成了這周的任務(wù)之后,,莊寒忽然問道,。
每次做完莊寒安排的習(xí)題時,已經(jīng)將近傍晚,,暖洋洋的金色光灑在屋子里的每個角落,。
于莫盯住玻璃桌面反射出來的光,,沉吟了半晌。
“我們一起去BJ吧,?!鼻f寒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回響,,好一會兒才傳入于莫的耳朵里,。
她驀然抬頭望向莊寒,那雙澄澈的眼睛也正注視著她,。
落日余暉映照著莊寒削瘦的臉龐,,他緊閉的嘴唇微微顫動,隆起的喉結(jié)輕輕起伏,。
恍惚間,,一個吻落在于莫唇上。
世界靜止了,。
街頭巷尾的喧鬧聲消失殆盡,,空氣停止流動,夕陽的光依舊耀眼,。
直到莊寒已經(jīng)挪開了身體,,于莫仍定定地一動不動。
她的臉頰發(fā)燙,,眼里閃過一剎那從未有過的,、絢爛的光彩,但立即黯淡下去,,變得空洞失焦,。
緊接著,她的腦子像炸了鍋一樣,,迸出了許多斷裂的畫面——堆滿了一地的酒瓶子,,塞滿了煙頭的煙灰缸,林江摔掉的蛋糕,,謝仁杰失落的目光,,李昂臉上觸目驚心的傷,爸爸猙獰的面孔,,林雙木的笑,。
良久,她的目光回到莊寒那張單純極了的臉龐,,那雙細(xì)長幽遠的眼睛里充滿期待,。
眼前的這個男孩,太美好了,。
而她——于莫,,以為脫掉了不合年紀(jì)的高跟鞋,,剪掉了一頭乖戾的卷發(fā),,停止了酗酒,,扔掉了煙盒,把校服擺放在衣櫥的最前面,,她就和他一樣美好了,。
直到這一刻,她終于無法再騙自己,,她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說,,“別裝了,你骨子里壞透了,?!?p> 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真實面目,一定會落荒而逃的,。她想,。
“于莫,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嗎,?”莊寒一字一句地問,。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p> 于莫的眼睛里有晶瑩剔透的東西在晃動,,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糟糕極了。
我不配,。她想,。
“那就讓我進入你的世界!”莊寒激動地說,。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女孩,。”于莫的臉蒼白如紙,。
她緩緩起身,,若無其事地收拾著桌上的課本和習(xí)題冊。
莊寒輕輕地握住于莫的肩膀,,“不管你是什么樣的,,我都喜歡你?!?p> ——
那天以后,,莊寒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忘掉了父母的監(jiān)視,,上學(xué),、放學(xué)蹲守在樓梯口,,只為見于莫一面。
他甚至放下了對他來說重要得勝過生命的學(xué)習(xí),。上課,、下課、放學(xué)回家路上或者晚上睡覺前,,一逮到機會就給于莫發(fā)消息,。
他請求于莫相信他,他說于莫是他的初戀,,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高中和于莫邂逅,,更沒有想過會這樣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說他想念于莫想得快要瘋掉了,。
于莫沒有回,,一次也沒有。
但是她一條信息也不舍得刪掉,,反反復(fù)復(fù)地看,。
她相信莊寒的真心,但那是太過神圣美好的東西,,她不忍觸碰,,她害怕了。
晚自習(xí)下課,,張瀅來于莫班上,,找她一起去上洗手間,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們面前,。
“可以把于莫借我三分鐘嗎,?”
莊寒的模樣狼狽極了,髭須拉碴,,眼窩泛青,,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除了于莫,,他似乎什么也看不見了,。
還沒等張瀅開口說話,莊寒已經(jīng)將于莫拉到樓梯拐角處,。
“于莫,,我想你了?!鼻f寒的聲音沙啞,。他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塞進于莫懷里。
這時,,樓梯走上來兩個學(xué)生,,莊寒全然不顧,。他微笑著在于莫頭發(fā)上輕撫了兩下,溫柔地說,,“我想我已經(jīng)不能沒有你了,。”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跑掉了,,消失在漆黑一片的走廊盡頭。
——
盒子里是一串用麻繩和貝殼做的紫色風(fēng)鈴,,還有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You are my faith forever.
紫色風(fēng)鈴在盒子里經(jīng)過幾番顛簸,,完完全全纏繞在一起,,有好幾個地方已經(jīng)是死結(jié)。
于莫回家后,,立即擺開那串風(fēng)鈴,,全神貫注地開始為它松解,完全忘了時間流逝,。
這時,,于莫的媽媽回來了。媽媽進門,、換鞋,、換衣服、叫了于莫好幾回,,于莫全然不知,。她趴在案上,專心致志地解著風(fēng)鈴,,眼睛一刻也不曾從那堆交錯纏繞的麻繩上挪開,。
“莫莫,你到底在干嘛,?”媽媽走到于莫身邊,,俯下身子,看到于莫正在折騰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解風(fēng)鈴,。”于莫隨口答道,,沒有回頭,,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
“晚飯吃了什么,?”
“沒吃,?!?p> “什么?”媽媽一聲嘆息,,匆匆進了廚房忙碌起來,。
于莫三兩下應(yīng)付地吃過晚飯后,又繼續(xù)搗鼓起那串風(fēng)鈴,。
她將日歷從墻上的圖釘上拿下,,把風(fēng)鈴掛了上去,讓風(fēng)鈴有了一個最佳的舒展空間,。
時鐘就在她的頭頂,,一分一秒地過去。
“還沒好嗎,?”
零點的時候,,媽媽問。
于莫沒有回答,,手上那堆雜然無章的東西已經(jīng)初見雛形,。
每當(dāng)她解開一個結(jié),以為馬上就要大功告成,,就會跳出另一個更為棘手的死結(jié),,這串風(fēng)鈴像是故意要折騰她。
“明天再繼續(xù)吧,?!绷璩恳稽c的時候,媽媽洗完澡,,洗完衣服,,打著哈欠,走到于莫身旁,。
“快好了,。您先睡?!庇谀耘f專注地擺弄著手上的貝殼和繩索,。
凌晨兩點半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睡了一覺,,起床要去上洗手間的時候,,看到于莫還在搗騰那個風(fēng)鈴,終于有些生氣了,,“于莫,!趕緊去睡覺!”
“馬上好了?!?p> 此時于莫正在跟最后一個死結(jié)做斗爭,。
她的雙眼布滿血絲,嘴唇緊閉,,食指和大拇指都已經(jīng)磨得發(fā)紫,,但她一刻也不肯停歇,仿佛那就是她全部幸福的可能性,。
她似乎和上天做了某種神秘的約定,,只要將風(fēng)鈴解開,她就能夠徹底跟過去告別,,她就有資格擁有幸福,,她就能夠相信,那條通往幸福的路上將會遇到的所有困難和挫折,,她都能夠像現(xiàn)在解開這串死結(jié)一樣,,最終化解。
只要她通過了這個上天的考驗,,她就會和莊寒在一起,他們會一起去BJ,,證明這個世界上有那種永恒的東西,。
時鐘指向凌晨三點的時候,所有纏繞的麻繩終于徹底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它們錯落有致地垂掛在紫色的木質(zhì)圓盤下,。
風(fēng)一吹,風(fēng)鈴旋轉(zhuǎn),,潔白無瑕的貝殼碰撞,,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媽媽,,我有男朋友了,!”
于莫抱著剛要入睡的媽媽,激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