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沈筠身體漸漸好轉(zhuǎn),,眼看著秋意更濃,這日趁著靈犀進(jìn)宮請安,,無人約束,,便擅自跑到紅楓林中賞秋景去了,。誰知冤家路窄,正逛到興頭上,,迎頭碰見趙悅和驪姬相攜而來,,她也不好裝作沒看見,只得上前敘禮,。
因著靜宜轉(zhuǎn)述了沈筠的那一番話,,蕭琮隱忍著并未發(fā)作,這驪姬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數(shù)日,,見一片風(fēng)平浪靜,,便道原來這縵姬在東宮心中分量也不過如此,近日就又張狂起來,,逢人便說,,縵姬此番落水是故意為之,使的是苦肉計,,好叫東宮心疼,。
此時她見沈筠行完禮準(zhǔn)備起身,,便喝道:“良娣還未叫起,賤婢安敢放肆,?!?p> 沈筠心道,又來了,,卻懶得和她們再起沖突,,因此老老實實又跪了下去。
那趙悅雖被父兄慣得嬌縱些,,卻不是個拎不清的人,,又因著靜宜將沈筠的一番話也轉(zhuǎn)述給她聽了,還好言相勸道:“我雖不知她那樣一個隨和的人,,為何總與你不對付,,但此番為了息事寧人,也是盡量忍讓你們了,,面上說的是為自己考慮,,但誰不知道,她最終還不是為了讓殿下少些煩憂,。我看悅兒你今后也學(xué)著把心放寬些吧,,多想想這‘愛屋及烏’的道理?!?p> 趙悅聞言,,心下又是感嘆,又是愧悔,,嘆的是縵姬不過舞女出身,,竟能如此識得大體,愧的是她從來自詡愛慕東宮,,如今卻還不如一個新人知道體貼,。
因此,趙悅當(dāng)下便橫了驪姬一眼,,對沈筠道,“行了,,起來吧,。”說完帶著驪姬準(zhǔn)備離開,,走出幾步,,想了想又道:“你身體還未大好,應(yīng)多在屋中休養(yǎng),,不要總出來吹風(fēng),?!毖援叄銕еP姬走了,。
最后這句話,,倒弄得沈筠很有些詫異,不過對趙悅,,她是至死說不出什么好話的,,因此只是福了福身。待她們走遠(yuǎn),,便又自顧自往林中去了,,可惜逛了不多時,就被靈犀抓個正著,。
原來靈犀從宮中請安回來,,換過衣服便到竹舍來看望沈筠,不想?yún)s只見到焦急不已的落英,,她望著外面的天色,,聽著落英念叨著什么只是去煎了付藥,回來人便不見了,,眼看要變天,,卻不知道將披風(fēng)帶上,云云,。忽然想到沈筠曾對她提及蜀中有個什么山,,一到這個時節(jié),便可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美不勝收。就一把奪過落英手上的披風(fēng),,匆匆來紅楓林逮她了,。
靈犀一見到她,就不由分說地給她罩上披風(fēng),,沈筠見她面色不善,,也不敢造次,乖乖跟著她往回走,,邊走邊嘀咕,,“哎呀我真的沒有那么嬌氣,高熱什么的,,發(fā)過也就好了,,你們別聽那些醫(yī)官胡說,他們不把病情說得嚴(yán)重些,,如何顯得自己醫(yī)術(shù)高明呢,?!?p> 靈犀聞言,心里只覺好笑,,面上卻不露分毫,,也不答她的話。
二人沉默著回到竹舍,,沈筠見氣氛實在不妙,,便試探著道:“我剛才遇到趙悅和驪姬了,”靈犀一聽,,立刻豎起了耳朵,,沈筠度其神色,此時說這個,,或許能蒙混過關(guān),,便把剛才的事復(fù)述了一遍。
靈犀聽罷,,沉默了半晌,,道:“驪姬確如你所說,是個可憐又可恨的人,,但趙悅畢竟是大司馬府出身,,我雖嫌她太過傲驕,不喜與她來往,,卻知其關(guān)鍵時刻還是能看得清形勢,。想當(dāng)初她父兄暗地里其實是傾向支持晉陽君的,卻因她哭著喊著說愛慕東宮,,在家里又是絕食又是上吊,,才不得已將她嫁了過來,彼時兄長已然立妃,,她再嫁過來,,說得好聽些是太子良娣,說得難聽些,,到底不過是為人妾室,,像她那么傲驕的人,倒真是不易,。我雖不齒這種為情所困的小兒女情態(tài),,卻也很佩服她的敢做敢為?!?p> 靈犀言畢,,思忖一番又道:“今日她多半也是顧念著兄長對你的心意,,才愿意對你示好吧,?!?p> 沈筠聽罷,未置一詞,。
這時落英將藥端了上來,,沈筠卻拖沓著不肯喝。
靈犀見狀勸道:“驕縱如趙悅,,都知道愛屋及烏,。你卻為何總不肯顧念兄長對你的情深,珍重自身呢,?!?p> 沈筠隨口答道:“情深有什么好,自古情深不壽,,倒不如,,君子之交淡如水,到最后彼此相忘于江湖,,免得大家枉自一場傷心,。”
靈犀聞言,,愣了許久才道:“這種話你也敢說,,也不怕咒著自己...咒著別人...我如今是真的看不懂了,你這個人到底這是太清醒還是太糊涂,,太多情還是太無情,。”
“我早說過,,自己是個涼薄之人,。”沈筠喟然嘆道,,“靈犀,,你還年幼,不知世事易變,,人心難料,,這一刻的情意拳拳,到下一刻,,或許就成了鏡花水月,。或許...只有心無掛礙,,才能無有恐怖,。”
“算了,我聽不懂你這些禪機(jī),,也說不過你,,只是...”靈犀將桌上的藥碗往沈筠面前推了推,“這個你說什么也得喝了,?!?p> 沈筠苦笑,繞這么大一圈,,竟然還是躲不掉,。
在靈犀的日夜督促下,沈筠身體很快痊愈,,東宮也恢復(fù)了往昔的平靜,,唯一不同的是,現(xiàn)在蕭琮每日都會抽空來竹舍看看,,偶爾留宿,,而且只要趕得上,就一定陪沈筠用晚膳,,每到此時,,沈筠也會親自為他洗手作羹湯。
日子就這么相安無事,,一天天過了下去,,沈筠有時也會覺得很恍惚,覺得這倒有些像書中寫到的,,恩愛夫妻的樣子,。